第九章：婚礼
“起轿！”那声音拉的老长，随后便是各种乐器交杂的声音，听起来一片喜气祥和。
轿子摇摇晃晃走了好久，那喜气洋洋的曲子也跟着轿子奏了好久。潇文轩骑着枣红色身姿矫健的汗血宝马，领着这浩浩荡荡车马队伍，几乎走遍了威梁国的主街道，旗罗伞扇，好不热闹。
我想，他是真的心悦于我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娶我的吧。我捏了捏自己还挂着泪水的脸，不是做梦，我是真的要嫁人了，那么，日后我便真的不要再惦记师父了吧，我便好好祝福他与莲姬能修的万年之好，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吧。我呢？就先在凡间度过这几十年，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吧。想到此处，我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紧紧揪在一起一般，狠狠的痛了又痛……
伴随着一声“落骄！”，花轿缓缓落地，前倾，喜婆扶着我垮了火盆，走过五谷铺出来的路，走进厅堂，潇文轩接过牵红，我微微抬头看他，他的行动还不是很方便，这一路的马不知道他是忍着怎样的疼痛骑过来的，可他眼里的却笑却好似天上的星辰一般感染着每一个人。他悄悄凑到我的耳边低语道：“瑶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要把你宠上天，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随后他扬声：“我潇文轩在此承诺，此生我只有紫瑶一个女人，绝不纳妾！更无外室！”他这句话说的很大声，宾客们都纷纷鼓掌，称赞潇文轩的痴情，我好似被他的欣喜感染了，也被他的承诺感动了，也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
可是眼角余光一瞥，我却看见师父似乎是紧锁着眉头的，隔着喜帕，我看的不真切，可我分明能从师父的方向感觉到阵阵寒意，他那表情是……“担忧”？一旁的莲姬似乎察觉到师父的异样，一边给师父斟茶，一边朝我翻了个白眼，仗着师父的宠爱，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之前她是断然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朝我翻白眼的！师父没有喝她的茶，而是一拂衣袖转身退出了人群。莲姬忙跟了上去，师父挥了挥手，她便挺住了脚步，随后转头望向我，她脸上挂着笑，眼里却透出冷冽的光。我随着潇文轩的牵引缓缓走入高堂，目光却不由得跟随着师父的背影，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心中便莫名慌了起来，这样的时刻，我的师父怎能不在？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潇文轩手疾眼快扶住了我。我便这样扑倒在他的怀里，众人一阵哄笑，旁边几个年轻的少年带头鼓掌起哄，我的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走到高堂之上，来到潇文轩的父亲身边。喜婆在一旁看着：“拜天地啦，一拜天地！”她的声音拉的好长。
潇文轩弯腰行礼，我却未有动作，我低语：“我师父不在！拜不得的！”闻言，周围的人开始慌忙的寻我师父。终于一个小厮吵嚷着：“曦大师父在这里！”是的，我师父在外自称曦，我是潇府贵宾，他又是我师父，所以大家都称他曦大师父。众人寻声望去，师父正从正门的方向翩翩然朝我们走来。喜婆开心道：“大师父来了，咱们的婚礼终于可以继续了！”潇文轩牵起我的手，紧握了一下，他笑的很甜，我也回应了他一个微笑。
“婚礼不能继续！”那声音来自师父的身后，是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很大声！潇文轩握着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师父的白衫后，露出一位身着粉色轻纱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姿曼妙，体态婀娜，上了脂粉红唇，怀里却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师父侧身引粉衣女子出来，潇文轩惊得后退两步。
“你认识她？”见潇文轩举动异常，我疑惑的看向潇文轩。
“瑶瑶，你先回避下，我随后和你解释。”说着他示意喜婆带我离开。
“潇文轩，我瑶儿不必离开，就在这里说清楚吧！”说话的是师父。
“文轩，我深知自己出身青楼配不上你，我不求名分，可是你说，从此以后只有这位姑娘一人，你怎能如此待我？”粉色纱衣的女子一边抱着婴儿一边掩面哭泣。
“婉霞，我们不是早都断了，那已经是过去了，你为何要在我大婚之日来闹？如今可好了，整个避尘国的人都知道我潇文轩和你有染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只会让我恼你！日后，我更不想再见你！”
“你只是出走了大半年没来看我，你说你要去邻国忙生意，叫我不要接客，洁身自好等你回来替我赎身，你说不要我主动去找你，我就一直不敢露面，你何时说过我们结束了？我还在等你！孩子还在等你！”
“什么孩子？”潇文轩一脸不屑。
“我们的孩子啊！你看，你走了七个半月，七个半月前的那半年，你几乎日日都要来“万红楼”，我们日日欢爱，如今孩子刚刚出生半月，有什么奇怪的吗？”
潇文轩：“你！婉霞！你注意你的言行！”
潇老爷子：“来人！快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
潇老爷子话音刚落就上来几个壮汉，拖着粉衣女子就往外走。
粉一女子边哭边护着怀里的孩子：“潇文轩，我生下你的孩子，在等你给我赎身过安稳日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哭嚷着。
“住手！”我见那女子一心护着孩子，实在不忍她被这样拖着。
几个壮汉迟疑着缓了力气，我几步跟上前拉开拖着粉衣女子的几个壮汉，他们并没有要和我对抗的意思，而是面面相觑后又看向潇文轩和潇老爷。见他们没有发号施令，他们便也没有再动手，周围已人山人海围满了人，围观者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潇家自然不敢做的太过分。
我扶起粉衣女子：“姑娘，你没事吧！”
“滚！别碰我！若不是你这贱人不要脸，我母子也不至于被潇文轩抛弃！”由于没有防备，我被粉衣女子推的险些摔倒，师父在身后扶住了我，粉衣女子像是气急了，抬手就要打我，师父揽我入怀护住了我，潇文轩则上前打了粉衣女子一巴掌，然后从师父怀中拉过我：“瑶瑶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是我还没有被这样骂过，我被粉衣女子的话刺痛着，还未回过神。
粉衣女子挨了巴掌后好似疯了一般，嘶吼着：“潇文轩，你为了她竟然打我，我会杀了她！我杀了她！”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疯狂的朝我刺过来。师父手袖一挥，她另一只手里抱着的孩子腾空而起，带着我一个闪身一边躲过匕首，一边接过孩子。粉衣女子见失手孩子被抱走更是疯了一般：“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她被潇文轩拉住，动弹不得，嘴里却拼尽全力嘶吼着：“孩子……还我孩子……”
“你别伤我瑶儿，孩子自然会没事！”师父道。
粉衣女子脸上的胭脂水粉早已哭花，披在身上那件轻薄的粉色纱裙也掉了一半，半个肩膀裸露在外，她伏在地上，腿也露出大半。潇文轩拉着她望了望周边，示意随从脱下外袍，他接过来就往女子身上披，女子随手扯开吼道：“我不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那你要这样光着吗？”潇文轩也吼了起来。
女子见师父抱着孩子并没有什么危险动作，她渐渐冷静只是眼睛还是片刻不离孩子：“反正我就是青楼女子，我怕被看吗？”
“青楼女子，看都不怕被看，穿别的男人的衣服怎么了？给我披上！”说着，潇文轩用那件小厮的外袍将女子包裹起来。
女子轻笑：“我不再是你心尖尖上的肉了吗？我的身上能沾染别的男人的气息了是吗？还是个下人！”
“下人你没接待过吗？是我原来太娇惯你了，你才变得如此不堪！”
“我本就不堪！我本就不是大家闺秀，也没有书卷气，我本就是个野孩子，七岁就被养父轻薄，十岁我逃了出来又被同村的十几个人偷偷关了数月轮流欺负我，最后见我快被折磨死了，又被卖到青楼，老鸨花银子把我救活，我在青楼整整六年，一天最多接二十多位客人，我从不挑高低贵贱，只要银钱给到位，我就接！”
“住口！”
“住口？哈哈哈，我偏要说，我长得美，身材好，舞姿也最妖艳，避尘国的男人有哪个没有爬过我的床？都跟我说我是他们见过的最勾魂的女人！哈哈哈……只有你，只有你叫我以后不要衣不蔽体，不要再跳什么妖艳的舞蹈给别人，你给我钱，叫我不要接别的客人，以后日日来捧我的场，你说要给我赎身，你说你为我着了魔，你说我让你变成真正的男人……”
“住口!”
“整整半年，你日日与我欢爱，你说你爱不够我……”
“啪”又是一巴掌：“我叫你住口！”潇文轩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有了孩子，你却消失了！你说叫我等你！孩子都出生了！你却要娶别人？”
“你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你的！是你潇家的种！”
“你不是已经不能生育了？”
“你可以去找医者验啊！”说话间，女子还是挣扎着扯下了身上的衣袍，撕扯间自己的外衫也跟着扯开裸露在外的身体更多了！
“你要干什么？披上！”
“我不穿别的男人的衣服！我不要再沾染其他男人的味道！”说着女子盯着潇文轩，眼泪就那样又一次决堤。
潇文轩无奈，脱下自己的喜服外袍，披到女子身上，女子似乎一瞬间变得柔软了，眼神也不再凛冽。
那孩子，潇家自然是要验证的，经此一闹，婚礼也不可能再继续了。潇家散去所有人，关了宅门，请来医者。医者从师父手中接过那襁褓中的婴儿，小婴儿想必是刚刚哭累了，已然在师父怀中熟睡，如今被医者接过去又惊醒哭了起来，医者掀开包裹着婴儿的强暴，那婴儿露出整张脸来，就站在一边看得真切，却也着实一惊！：“这桃花痣？师父你看！这是……”
师父与我对视，用法术对我传音道：“我知道，莫要声张！”
闻言，我不再作声，只是默默注视着医者怀中的婴儿，那分明就是糖人老先生乔汉生的转世，他为了和楚荣再续前缘选择适龄女婴投胎而放弃状元郎命格。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实：先是自己对师父心灰意冷做出如此极端的做法，要嫁给这个虽然能给我温暖可我却不喜欢的潇文轩；随后不想着未来几十年与潇文轩一起度过相夫教子，却跑出个青楼女子，还抱着潇文轩的女儿；接下来这女儿竟然是我心心念念要保护的糖人老先生乔汉生的转世；更不可思议的事师父竟然都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忽然觉得自己原来就是个傻子！是此时此刻的我忽然长大了才会觉得前一秒的自己那么傻吗？此刻，我的心情极其复杂，我转身想离开，可师父却拉住了我，他把我拉到他跟前，揽着我的肩膀，轻轻抚了抚，我与师父对视，并没有说什么，师父抬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脸上一阵清凉，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脸泪水了，师父朝我轻轻点了下头，然后，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揽着我的肩膀退出了人群。
师父带我来到了他的房间，到门口我停住脚步不愿意进去，师父轻声询问：“怎么了？”
“之前莲姬也是每日都在你房里过夜吗？”我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并不敢看师父。
“你可是真心喜欢那小子才这么急着嫁给他？”
“师父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你可是真心想嫁给他？”
“我先问师父的！”
“你想嫁给姓潇的毛小子，那莲姬是否每日都在我房里过夜又岂是你能过问的了的？”
闻言我愣愣的看了师父一秒，甩开他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师父一把把我拉住：“去哪？”
“不要你管！”
“我是你师父！”
“现在不是了！”
“大胆！你要叛出师门吗？”
我和师父的手一直在较量着，我拼了命的想甩开，可是他却始终牢牢抓着我：“你放开我！”我大声喊了起来。
他不说话，还是紧紧抓着我不放。
“从现在起，我不再是你徒弟了！你管不着我，放开我！”
“好！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师父一字一句说着，可是他那个好字一出，我的心便紧紧缩了一下，痛到不行，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我不想哭，可是眼泪却不争气！我强忍着泪水，虽然心痛到不行，后悔到不行，可我不想被看穿，我不让泪水流出，眼睛瞪的大大的，心里却害怕的紧，生怕师父松开我的手不再要我了，果然，他松手了，他真的松手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决堤的河水一般，再也收不住。
我哭的扭曲了面容闭了眼，双手掩面……
随后，我只觉得腿上一紧身上一轻，双脚离了地，睁开眼我竟然被师父抗在了肩上，他大步走向房间，手袖一挥，便是一个结界。
他把我放到他的床上，我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头脑一片空白，我刚才嚷嚷着要判师，他是要打我嘛？“师……”父字还没说出来，我的嘴巴已经被师父的嘴堵住，我心脏一下子停了一般，周围的空气也都凝结了，他柔软温热的唇抵着我的唇，轻轻开合：“不是要判师吗？叫我曦……”
“曦”我有些迟疑，大脑不受控制，还是喃喃道。
“瑶儿”师父的声音格外轻柔。他双手环抱着我，身上发出幽幽檀香，我不敢乱动，只是闭上眼，感受师父怀抱的温暖和唇上的柔软。师父身上特有的檀香味越来越重，师父的身体也越来越重，我支撑不住他的身体竟被他压倒在床上……
我的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