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要上位
再没有说话。
“你滚吧！”早上莫祁起来穿好衣服去上班，临出门前，冷冷地丢给她这么一句话，却没有转过头看她一下。
“好。”掌珠在被褥里说道：“我把这房子的钥匙放在茶几上。”
他脊背僵硬了一下，“不准留下那个孩子。”
“好。答应你。我不稀罕你的孩子。”
他脊背更是坚硬，终究是没有转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骄傲和扭捏的个性，让他没有对她表达自己的悔意。
在掌珠决绝地拒绝他冰冷的要求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可是，他说出那种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对掌珠的伤害无法收回。
再忏悔又有什么用。
他期待着，等他下班回来，掌珠像往常一样等着她。就当这是一场普通的争吵。
掌珠起床后把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牙刷牙膏，衣服鞋子，只要是她的东西统统都扔进垃圾袋里，走的时候带走。身体上被他撕咬的伤痕还在疼痛，这疼痛几乎抽干了她的力气。
她想休息一下再走，便长久地坐在他们躺了许久的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教堂迟滞的钟声。屋顶上淡蓝色的小花似乎发出淡淡的清香……
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然后站起来将床单的褶皱抹平，转身决然地离开，好像这栋房子自己从来没有进来过。
她一个人穿着个风衣，走在秋天刚下过雨的人行道上。藏蓝色的天空在梧桐光秃秃的树杈里更见苍茫，而地上都是黑黄的枯枝败叶，一片泥泞。
她在街上晃荡了一个下午，在茶树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结完帐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她便走着回学校。路上都是陌生的行人，红绿灯在她眼前遥远地变换，过斑马线的时候她回头张皇地看着来往穿梭的车辆，恍然间发现自己依旧孑然一身，形单影只。没有亲情，更没有爱情。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孤独而骄傲的野鸟，独自飞在秋日苍茫的天空，只适合去过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三个月后，莫祁偕未婚妻去法国。
五年后。
掌珠高考的时候，最后一门考试前，传说她流产了，被人送去医院，也因此，那一门考试没有分数。她最后只上了本城的一所三流传媒大学。
毕业了，掌珠和室友安文被分到了市电台《都市夜未眠》栏目实习。平时去帮台里拉赞助，拉订单。而每天的夜里十一点，她和安文就坐在演播厅里，看着主持人崔鹏现场主持，观摩学习。崔鹏是个有经验的主持人，也是栏目的总监。
三十多岁了，主持风格春风化雨，说出的话很能打动人心，或者有时候幽默起来，让人忍俊不禁。应该是个很开朗和煦，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人吧。掌珠想。
可是，其实不是的。有一次一个外线听众打过来一个电话，大概是问了什么刁钻的问题，崔鹏哈哈大笑着糊弄了过去。放了一段音乐后，崔鹏冷着脸站了起来，跟方才主持的轻松样子截然不同。他气呼呼地摔了本子，走过掌珠身边，看掌珠在惊愕地看着他，便冷笑一声，道：“别看不惯，我们这行，一坐到演播厅，就开始假了，就是这样，后生，你得努力适应！”
掌珠真后悔为什么不把那惊愕的表情在他看到她之前收回去！
十二点节目结束，掌珠，安文坐电梯离开台里的时候又遇到了崔鹏。他一身咖啡色名牌风衣，系着很文艺的格子围巾，在电梯这个冰冷的盒子里，一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围巾，很没有前辈风范地无视了她们……
“崔总好。”两个女孩子向老大问好。
崔鹏大概是无聊了，便用锐利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安文和掌珠，相对掌珠来讲，安文更加活泼，崔鹏很自然地就跟安文说上了话。安文把他哄得很开心。走出电梯告别的时候，他说：“安文啊，你的思维很好，有前途哦！”
掌珠低下头，觉得自己这么个木讷脑子，不懂得跟总监套近乎，很没前途了。
安文坐上新男友的车，跟掌珠道别，便驰骋而去。
已经是深夜。广电大楼前的空地有些冷清，昏黄的路灯下，掌珠焦急地看了看手表，站在那里等出租车。
忽然，“丫头。”掌珠扭头一看，原来是崔鹏。
他犹豫了一下，脸上尽是意味难明：“有一个活动，你愿意不愿意参加，如果表现好的话，对前途很有好处的。”
掌珠想也没想：“当然。”
“夜阑珊”是A城一家高级销金窝。掌珠从出租车下来，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楼，如同水晶宫一样的建筑，心里越发忐忑。
那个大人物就坐在里面某个包厢，而她的任务就是像这个大人物拉广告订单。崔鹏说，如果她办成这件事，就让她上节目。而成为一个主持人，是她的梦想。
掌珠准备补一下妆，在包里掏了下，拿出唇彩，却发现没有带小镜子。
暮色四起，到处是梧桐树的暗影，几辆私家车停在阴影里，刚好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黑色的车窗刚好可以当镜子，掌珠便对着车窗照起来，抹了下唇彩，抿了下嘴唇，发现内衣好像有点歪斜，两个胸脯有点歪歪扭扭，一高一低，极不美观。
嗯，伸手挤着胸脯，手指伸进薄薄的衬衫，把内衣扣子紧了紧，然后再捧了捧胸，把有些塌方的胸脯隆起来。嗯，好看多了。
这姿势虽然有点不雅，但是好在附近没有什么人。
“小姐，需要帮忙么？”一个邪魅低沉的男人声音忽然响起。掌珠的动作瞬间僵硬。老天啊，竟然有人？是不是看到了？
刚才还被她当镜子的黑色玻璃降了下来，露出一个男人俊美的脸。大概二十四五的样子，面色贵族似的苍白，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炯炯有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掌珠脸色扑地红透了，掌珠讪讪地笑了下，在内衣里乱摸的手缓缓地抽出。
“不需要，不需要……咳咳。”掌珠慌不迭地跑远。不小心摔了一跤，掌珠慌忙爬起来，头也不敢回，曼妙的身影很快没入“夜阑珊”的大门里。
黑色轿车里，传出一两声低低的柔媚笑声，聂志维旁边的副驾驶座斜斜坐着一个秀丽风韵的佳人。是电视台的名主持人艾萍。
“志维，看吧，你老毛病又犯了。这样的小雏鸟，你也打趣？”艾萍懒懒打了个哈欠，“有我还不够啊？”
聂志维目光卓有意味地盯着那个曼妙的身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嘴角勾起一丝笑，“怎么，你认识她？她倒是真有趣。”
“我们广电中心的实习生，现在分在《都市夜未眠》栏目组。今天来这里目的跟我一样，呵呵，”艾萍手指挠了下头发，风情万种地说：“为她们栏目拉赞助。不过你答应过我，你那赞助是给我的，你不准反悔。”
聂志维倒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下车，我们该进去了。”推开车门下了车。
掌珠在包厢门口徘徊良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包厢里昏昏沉沉，里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瘦子，大概是这个胖男人的助理。
“啊，是电台的未来主持新星啊，快请进。”瘦子赶紧把掌珠让进去。看瘦子态度不错，掌珠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了。
胖子大落落坐在沙发上，一副老总样子，瞥眼看了掌珠一眼：“崔鹏让你过来的？”
本以为崔鹏给他找一个美女，却给他找了这样一个并不十分出色的女人，不过好在这女人身材不错，脸蛋儿清秀可人，倒有点清雅气质，很耐看。
掌珠点点头，客套道：“是的，崔总让给我好好招待孟总。”
“哈哈，那你得好好招待老子。如果老子高兴了，那笔广告单就给你签了。”胖子笑了，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声一颤一颤，让掌珠觉得恶心。
“把这杯酒喝了。”胖子端起他自己的酒杯递给掌珠。
其实，他今天和聂氏集团的CEO谈生意，为了面子，叫电视台的主持人作陪，这都是娱乐圈的潜规则，只要有钱，主持人照样也可以陪酒。这个况掌珠面生，真怕她应付不来这种应酬的场面。不过电视台《娱乐动向》的当家花旦艾萍打电话说已经把聂志维勾到手上，亲自陪聂志维过来。
那个女人，成熟妩媚，手腕高超，不知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有她在，今天一定不会冷场。
看到肥胖男人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掌珠心里很不舒服。看到他让自己喝酒，掌珠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杯一饮而尽了。
孟总见掌珠喝酒不扭捏，非常高兴，哈哈大笑着，伸手要摸掌珠的手，掌珠身子不动声色地后仰，身子靠在沙发上，避了开去。掌珠心里很平静，娱乐圈潜规则里，这还算是轻的。
摸不到这女人的手，孟总脸色有点不快，不过就在这时，忽然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形高大修长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窈窕妩媚女人的细腰，走了进来。
掌珠抬脸，顿时大惊失色，恨不得躲到桌子底下去。
这个男人，就是黑色轿车里那个男人啊。
聂志维似乎早预料到掌珠会在这里，神色很是自然。戏谑的目光偏偏盯在掌珠的胸脯。一个对着他车窗隆胸的女人，实在是有趣的很啊。
这个男人真是流氓，掌珠想伸手捂住胸膛，可是如果捂着的话，姿势一定很不雅观，没办法，只好不动声色任他看，只在心里把他骂了十七八遍。
“志维，眼睛看哪里呢，看到美女眼睛就转不了了？”
艾萍笑嘻嘻揶揄聂志维，然后对着掌珠看了又看，热情道：“啊，这是我小师妹啊。我当年刚进台的时候，师父也是崔鹏。来，乖师妹，叫我一句师姐。”
掌珠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艾萍亲昵地叫了声：“师姐。”如果有艾萍在，可以教她怎么做，她就不用这么紧张害怕了。
几个人落座，客套几句后，艾萍先自罚了三杯酒，脸不红气不喘，酒量惊人，掌珠佩服地五体投地。接下来，聂志维倒了杯酒，递给掌珠：“况小姐，不介意吧？”
掌珠已经喝过一杯酒了，头有点晕，实在是喝不下去，她求助似地看着艾萍，艾萍并不看她，面色平静，眼神也清冷。
掌珠知道这杯酒是一定要喝了。如果不喝，就是打这个权势男人的脸。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热辣辣的酒液灌入喉管，掌珠辣得向来流眼泪，头也越发地晕乎。
聂志维的神色越发地高深莫测，嘴角轻勾，似笑非笑：“况小姐再喝一杯如何？”
艾萍瞥眼看了看聂志维，又看了看掌珠，笑道：“掌珠，看你这杯喝的多干脆，待会儿得吐了。走，师姐带你去卫生间洗洗脸，不然待会儿你得晕倒聂大少的怀里。他这人最不君子。我们可得小心点。”
聂志维依旧似笑非笑，垂眸道：“小艾的嘴巴真不饶人。我正请掌珠喝酒呢，你倒是打岔。”
掌珠本来想说，我还能喝，我不怕喝酒，来来，我们再干三百回合。胳膊一疼，被艾萍不动声色扭了两把。她愕然，而艾萍已经扶着她站起来，往卫生间走。
女卫生间内，灯光昏暗。
“掌珠我告诉你，离聂志维远点。”点燃一根烟，艾萍斜斜靠在墙上，冷冷地警告：“待会儿你别回包厢了，直接回家吧。你的广告单子我来帮你拉。”
掌珠定定看了她几秒，笑了下：“好。我听师姐的。”
然后掌珠转身拧开水龙头，洗脸。
“掌珠，你倒是出乎我意料啊？你怎么不问问师姐为什么让你离聂志维远一点？”
“为什么？”掌珠这才问道。
“你呀，看起来木讷，其实内心聪明着呢。”艾萍无奈地笑了笑：“这帮臭男人一劲儿灌你喝酒，是想把你灌醉，你难道看不出，聂志维对你产生了兴趣？他是什么人？娱乐圈跟他睡过的女星不计其数，连我……”艾萍住口不说：“总之，你洁身自好吧。”
“师姐，今天我来也是没办法，我想上位，我想赚钱，我家里还有个孩子要抚养，还有个老人。没有钱，只做电台实习生，我喝西北风么？”说到这里，掌珠不觉掉了几滴眼泪。
“汗，你这丫头，哭起来怪可怜的，好啦，别急，看在今天我们一起喝酒的份上，我拉你一把，我认识一个导演最近在拍一部古装电视剧，给你一个好角色你演演看，广电系统主持岗位很紧俏，你不容易上位，不如先演戏，在大众面前混个脸熟？师姐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掌珠为这意外有点受宠若惊，而艾萍则笑道：“不过你得陪我搓麻将。我们那桌总是四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