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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还有幸福吗?不知道,他不想再去苦苦思考。
他时时在那里打坝,他要阻挡焦虑的洪流。
小边要快乐,但对于快乐,他还学习不够。
把疼痛封在坛子里,他很在行了,在这方面他成一级专家了。
远方还在,路还未走尽,所以他忧愁;正因为远方还在,路还长,所以他还能忍耐疼痛,他还偷偷地向往着幸福与快乐。
29
走入社会,人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位置,生存的位置,人的位置。
这些年小边四处漂泊,他没有给自己找到这样二个位置。
或者说,每当他落入一个位置,他总想着逃跑,他不安于一个位置,他总想逃到另一处去。
不光现实生存中逃跑,精神中他同样也逃跑。
去哪儿呢?每次逃跑前他都这样问过自己:他究竟在苦苦地寻找什么呢?!
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社会,他必须要在其中占据这二个位置,否则无法生存下去,精神无法存活下去。
随着年华逝去,现在,他可以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少了,他越来越被动无知了。春风吹拂着他,花儿开放在树梢,河水流得更欢了,油菜花那样金黄,无限生机的大地呵!
但他并不在意。
30
他在意思考与写作,他想写出点东西,但他竟没有真正安心于写作,他写的都是一些非常粗糙的东西,没有可读性,没有逻辑性,没有中心思想,他还在想着到另一处地方去,即使写东西的时候。
可是权力?可他对权力没什么概念。
可是异乡?可他走过很多的地方,异乡对他并无吸引力。
可是爱人?真的,有限的几次爱恋经不住岁月的磨砺,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真的,他在时代奔涌的大潮里究竟占据了二个什么位置呢?他什么也没占到。
小边不知道他是谁,他想干什么,他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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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想在这里努力分辨,但竟不能分清,他没法认识敌人,也没法认清他自己。
他因此失掉了他真正的朋友,他整日与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呆在一起。
想想他的努力,他不得不发现他是非常狭隘,他从不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因此他来得狭隘。幸好也没有谁愿意来干涉他的人生选择,他独往独来惯了,要不然,他的位置一定要令他尴尬,令他痛苦,因他又想着跑到另一处地方去,另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是何处的地方去了。
他从没搞清楚过,他是谁,他在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真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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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社会,在这块钢铁森林的大地上,在机器吼叫的每一个角落,时代似乎都比他占据的位置重要,机器都令他仰慕,那一个个大型工地上竟没什么人,到处都是一台台巨大的机器,昂然奋发着,吞吐着物质,铸造着新的世界。
工厂里没有他什么位置,到处的位置都是机器,自动生产线在那里运转不息,更多的机器占据了一个个工厂,就象一道道核冲击波无法阻挡。
人,该往何处去呢?难道该消亡么?
不,他不甘心,他还想寻求二个位置,他想寻求一个机器之间的位置,他更想寻求一个人类中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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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人海中,在那温馨消遥的世界里,有他的身影,儿童从身前快乐地跑过,花儿在晚风中开放。
一个人类中的位置,在人类中,有他一个位置,左边有朋友,右边有女伴,他不是站在机器中,而是站在他们中间,如此更令他惬意。
他们原谅他的一切,他们的眼光看向前方,如同他看向前方,往事留在身后,夕阳在晚风里沉入群山。
他多么渴慕他们,谁知道呢!
或许他不必寻找,不用奋斗,他就坐在他的小屋里,努力敲打下去。
34
北京,一处神秘的地方,一座梦想的都市。
很多人向往北京,一有机会就往北京跑,他也曾是,把那里当作辉煌。
那里的确很辉煌,也的确敞开大门,但并不对他欢迎。
小边在那里呆过两年黑暗的日子,左手因此而变得麻木了。
他惊讶地发现,还有更多的人往那儿跑,权力之都,放射着光芒。
谁能替代它的光芒!
在那宽阔的大街两边,矗立着威严的建筑,发布着社会前进的方向。
人们走到那里,只能带着敬仰。
在权力之下,任何东西都变得无味,浅薄,苍白,软弱。权力如同火光,让人意愿去死,如同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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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权力之梦中发生的悲惨,又有谁记得?如同有些人跳下地铁站死去,报纸上常有这样的报道,还有人跳进粪池里。
那些人死时,心中是怀有何等的权力之梦想呵!
但是,还有那些残存的人们从权力之梦中醒来,他们还会回来,回到自己的家乡,想办法呆着,继续活下去,小边就是其中的一个。
渴望建立新国,但别往权力之都跑,在那里,没有他生存的空间。
要认清权力之都的本质,它闪耀着光芒,它矗立在众人之上。
但它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他进不去,因此他在那儿没有任何意义,即使有,也只是对立面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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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权力的渴望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撞大运的梦想冲昏了他们的头脑,如同买彩票中奖般的渴望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他们想进去,进到权力之都去,从此站在众人之上,周身放射着光芒,就算在权力之身旁呆着,似乎也无比荣耀。
去一次,就如同经历一次地狱烈火,如今,他不再渴望。
如今,他能在自己的窗前坐下,写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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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苹果,谁都要得到。
人生,如同一只苹果,谁都要抢得主动,但真正主动的人并不多。
为何?是那种过于竞争的年代留下的阴影么?那阴影使他们面对苹果而不敢动手。
他们埋怨命运的不公,然而面对苹果,他们不敢动手。
年复一年,他们发现自己高尚了,在这种高尚的自我感动中,被动的处境不使他们感觉尴尬,反而令他们舒适。
在这种时候,似乎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无所谓,却什么都不做。
就在这种无所谓的心态中,白白流逝了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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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被动的姿态下无事可做了么?他竟是不由自主的么?他小边无法做一个主动的人了么?
他一出手就发现自己犯了错,如此,他不敢做;如此,他与立下的志向是否相矛盾了呢?
在没有做成自己的事业之前,小边不愿意让自己处在被判决的地位,但那些主动者,他们真的让自己有一个最佳的人生路径了么?以至于有些事情他们本可以不做的,但他们却纷纷抢着去做,何人管束呢?何人来评判呢?
而他,该做未做却被束缚在这里动弹不得。
被动如何打破呢?有些事情是否必须由他自己来打破呢?比如写下他自己岁月的足迹。
在春天来到的时候,他该要出门去了。
这一去,何时能够回来呢?这一生,该由谁来述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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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告诉人们破除被动的绝招:那便是背叛,那便是颠覆,那便是无所谓,那便是毁灭。
通过背叛,重新找到生命的出路。
革命者背叛革命,这是可耻的事么?但真实地上演着最大的一幕。
背叛朋友,背叛爱人,在那儿有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他呼唤背叛,他呼唤颠覆,他视重获新生命为喜悦。
甚至,他不惧毁灭,人们不惧毁灭,人们渴望主动,他们不惧因主动而毁灭。
当度过了那躁动的一夜夜,让他们再重回吧!
重回到爱人平静的怀抱,重回到朋友温暖的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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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处在被动处境的时候,是否想到过背叛才是他们摆脱被动,重获生命的唯一出路呢?
真的,有一天,就算背叛也来不及了。
命里注定要让他们羞耻,命里注定要让他们走一条弯曲而漫长的人生之路,命里注定要让他们来回奔跑,命里注定他们走到这里又对自己怀疑了,甚至还怀疑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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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他还可以重回,重回旧的国,通过劳动重回,重新获得他们的承认以及他自身在旧国的价值。
但这个旧的国没有人了,什么人也没有了,他回来做什么呢?
被羞辱之苦,被自我否定之苦,被毁灭之苦,他何苦来尝这些苦哦!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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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破除被动,要寻得主动,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所以他在背叛和逃亡的时候,内心一定要冷静,尤其不能丧失对他自身的信心,还有对爱人以及朋友的忠心,因为他们也在寻找新的国。
相信他所作的选择是正确的,相信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无论是多雨的夜还是静悄悄的黎明。
相信他会与他们相聚,无论这一天何时到来。
大胆地向前走哟,心跳与羞耻,不要在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