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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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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福建南平的杀人犯郑民生被判死刑了。

他犯下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杀害了八个活生生的小生命!还伤了好多小孩子。

但是,他为什么杀人?他为什么杀小孩子?这的确值得探讨一番,对他的罪行不能原谅,但对他犯罪的原因却很值得探讨。

很遗憾,在新闻报道中看不到更多的内容,但透露的一点点东西也足够让人思考了。

“在庭审上,郑民生道出了让人有些惊讶的杀人缘由:“主要是和恋爱有关系……”他这样说。从医院辞职后的郑民生,“本来是想找一个苦工做,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为什么我却到了法庭上,还有这么多家长悲痛欲绝,这都是和一个女人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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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可真让人惊讶。郑民生介绍,这个女人是卫生站附近一家餐馆老板的女儿,今年28岁,他已经追求了10年。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他认为这个女人精神有问题,对方觉得丢了面子,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认为,对方想栽赃他杀人的罪状,还联合人想害死他,在3月23日就要动手抓他了。所以他想与其被人害死,还不如自己制造一个案件,让别人知道,他做这个案件不仅是他做的,也是这个女人逼他做的,追究他的责任就要追究这些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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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诉方举出的证词中却显示,郑民生与该女子之间“没有恋爱关系,两人甚至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只是郑民生一厢情愿给对方打电话”。在郑民生提出的5名恋爱关系女子中,只有一名算是确立过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

从这则新闻报道中看出来,这个郑民生显然有精神疾病,但法庭并没对他进行精神病鉴定,这是很令人遗憾的。

这种精神疾病可能有先天的因素,也可能是后天形成的。恋爱不成功,事业不顺心,最后辞职下岗了,生存都成了问题。“要被人谋害致死了!”于是选择了这种暴烈的反抗举动,酿成人间悲剧。

小边在想,他是不是想对人们说:“你们爱你们的孩子,不错,可你们是不是也该关心我一下了?”所以他说:“社会冷漠。”这显然是一个缺乏爱的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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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们遇到了障碍,他们翻越不过去,没有人帮他们,眼看着生存都成了问题,于是他们怒吼了:“你们都知道爱孩子,可我也需要爱啊!”

在这一点上,小边觉得自己很能理解郑民生。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在人海的挤撞中不幸落入了社会深渊的那一刻,他去依靠谁呢?此生何依呢?

他失望而至于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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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想要振作,但他发现他已经破碎掉了。

是谁敲碎了他们?这个问题人们喋喋不休地问着,那些疲倦伤感破碎的人们站在街道边,相互取着暖。

人们往往不能明白的是,他们究竟是如何走到了现在这一步的?这一步,没有天地,没有新国,没有快乐与意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甚至害怕一个人呆着。

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不断地埋怨自己,忽然有一天爬起来问:“是谁敲碎了我们?”

是谁敲碎了他们?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里,是谁高举着大锤敲碎了他们?还是从一开始就被人设下了骗局?让他们走向了一生注定的悲剧?

大悲伤!大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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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敲碎了他们?穿过时间的长河提来这个问题,好象又一次看见了他们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还有无可奈何,再也难以振作起来的今天。

为什么?为什么要敲碎他们?他们曾自以为英雄,自以为当世罕有敌手;他们曾进行过抉择;他们曾打碎过父亲的威严;他们逃出过敌人的包围,他们重获过自由的生天!

可是,他们怎么破碎了呢?怎么忽然回到了故乡,畏畏缩缩地象个幽灵了呢?他们羞愧于抉择的失败,羞愧于认知的浅薄,再也抬不起头来;他们整日地思索自己究竟是在何处倒下了,又在何处才能再站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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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敲碎了他们?是前人么?前人给他们设下过很可怕的东西吗?

真的,他们不了解他们的前人,只在书中读过他们的大功大德,他们并不了解他们的前人,他们是好心,还是恶意?他们如何通过隔世的手敲碎了他们?真的,他不知道。

真的,他不要只记得前人给他们留下了今天的生活方式,今天的和谐世界,他还要提防,前人手中高举的铁锤,不知在什么时候,把后一代的梦想之心敲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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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天,一身破旧的行囊,一个破碎的灵魂,又该从何处开始呢?是否汲取到了甘甜的乳汁呢?在大街上的人海中,在车辆疾飞的夏日里,汗流满面,奔走着他疲倦的双腿,不停地问自己,真的,该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但首先他们寻找的是自己灵魂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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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放弃,他们先得安葬他们的灵魂。

该把自己归向何处?该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迫切地需要答案了!

毕竟是进行过抉择的人,是渴望建立新国的人,要给自己一个定位和评价,在这破碎的时刻,要给自己灵魂一个安眠的位置,好长眠于地下!

真的,好难好难呵!好象还要跨越一千重高山,而今他已筋疲力尽。

而现实的安逸生活,反而在身边折腾得更欢了。

真的,已经破碎的他们,活下去本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与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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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当他们从远方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敲碎了,还能说些什么呢?还能做怎样的自我申辩呢?一切都无济于事了,只想躺倒在某个地方,好好地反思过往的一切,给自己一个评价。

然而做不到!他们不得不又一次离开家门,再次开始东游四荡。

只想好好地坐下来反思一下,只想找个相同境遇的人好好聊聊,然而做不到!当遇上自己的同龄人时,涌上满脸的都是尴尬与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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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他也曾有过闪光的理想?忘了他也曾经豪情万丈?

当他们偶尔来到一棵浓荫的树下时,剩下还能做什么呢?

是否放弃思想的权利,在屈辱中过活呢?或者去做一个思想者呢?

那汽车拉着满车的垃圾飞跑,一张张碎纸片在灰尘中被卷扬起来,他们曾有过的理想与青春,还有他们的思考,是否也如同垃圾一般被倒掉了呢?

他们的灵魂,是否跟垃圾一般的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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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了前人的铁锤,而且是在抉择之后才领教到了铁锤的严厉无情,他们变成了破碎,并且,到今天早已经放弃了复仇的愿望。

但是,他们还活在人世间。

他们还活在人世间,他们没有死去,千百万个他们没有死去,因为有人伸出了手,将他们走向隧洞的身形拉了回来。

曾经渴望穿过那黑暗的隧洞重见光明的街市,是谁将他们拉了回来?

从毁灭的深渊拉了回来。

还能说什么呢?有人敲碎过他们,有人为他们愈合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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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的人领教过前人的铁锤,还有很多的人成为铁锤下的牺牲品。太多的悲伤,太多的尸体,太多的余恨,形成了一股风,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旋,将他从隧洞口吹了回来,将他从被打击的深渊里抬了起来,他乘风了!

真的,在最寂寞最失意的时候他乘风了!他重新找到了大地,新人,新大地,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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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反复问过,这世界是否真的还需要他呢?他曾想要的生活,是否具有为之奋斗的意义与价值呢?

曾经有过虚空,曾经有过黑暗,然而,当他被那些风吹回来的那一刻,这些问题在一瞬间全都有了答案!原来他的存在对于别人还具有意义,别人早赋给他意义,他不是他,他必须为他人而活着。

真的,这就是他重新开始的意义与价值么?这就是他的新起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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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

前人的铁锤很厉害,但并非不可克服,它注定要被超越。

领教过铁锤的打击不是悲剧,是他成长的必须,为了向上他必须向下,他必须重新找到他赖以生存的大地,他必须肩负起别人赋予他的意义。

没有遭受过铁锤的打击,则这一切均不存在。

因为他从前根本就不知道真有新大陆,他向往新大陆,但他根本就不知道真有!他从前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阵风,还有这样一群人,他要肩负起他们的意义与价值。

他不必站到更高的地方去,但风把他吹到更高的地方去;他不必苦苦寻找意义,但他人已经赋予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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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毁灭而获得新生。

他需要进行第二次抉择。

这是一个新的起点,重新对世界的探索和认知,重新拥有力量,重新寻找到朋友和敌人,他需要第二次抉择。

他眼前的世界是一个新的世界,展开了它新的远景,这一次,他发现自己不再孤独,在最深的黑暗里,似乎仍有友好的呼吸和忧伤陪伴他,还有一只小手伸过来握着他。

为同代人而活着,为抉择过的人而活着,为爱人而活着,人不是他自己,人是他的同类,他的对象,他的周围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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