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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生命尽头无尽头

泑山古来就是人烟稀少,恶匪聚集之地,寻常猎户药徒莫说进山打猎,采药,连提及此地也是连连摇头。

虽然山中猛兽毒虫、稀有药草不少,可山中仅仅向南一面常有日照,其余山头山谷少有阳光,每天有光照的时间不过四个时辰而已,瘴气密布,落叶沉厚,入山后极易迷路,一旦迷路就是再也难以寻到。

泑山背面半山腰有一个条孤岭崎岖的山路,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行,另一侧是陡峭悬崖,云雾半遮,听得有流水声传来。

行进数里,地势逐渐稍有好转,约有一丈见方,只见前方出现一座三丈巨碑,巨碑正中斜插一把大剑,剑身斑驳,碑面有凝结的血迹,书着两行渗人大字

“阳间人再进一步,死来。孤魂鬼莫问前路,不通”。

峡谷中传来阵阵阴风,似有厉鬼嚎哭,山崖上草木阴森,像有冤仇欲报。

转过石碑眼前景象,忽然一变,在光照甚少的北山,居然有片鸟语花香的山谷,山谷中有依溪水而搭的木屋,也有山壁上开凿而成的石洞,鲜花丛丛,桃树连片,甚是怡和恬静,好一个世外桃源。

桃树下蜿蜒而过一条宽约丈许小溪,水流清澈,溪底一颗颗圆润的鹅卵石,居然呈现彩色,赤金蓝靛不下十余钟。

顺着溪水往下,水中正有一只晶莹白皙的素足,如暖玉一般光泽,又如绸缎一般柔软,肉色不重,可清晰见得几根青色血管。小巧的足在水中荡着,撩拨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十根趾甲是淡淡的粉色,如同十瓣轻薄的樱花,粘附在脚趾上。

往上看去,只见一根长度惊人的美腿,小腿轻巧的划过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再是丰腴适中的大腿,另一只腿随意的收在岸边,一条不甚长的裙摆盖住了无边春色。

靠在桃花树下的是一个二十六七模样的美貌女子,穿着轻薄的浅红纱裙,腰间束有一根绸带,顿时显得胸口突兀了起来,衣领未收紧,隐约见得一片雪腻。

黑长头发高高盘起一个顶心髻,用一只骨簪横贯其中固定。容貌妖媚,眼角狭长,柳眉弯弯,薄唇艳红,正从身旁的碟中捻起一缕肉,尖尖的下颌抬起,缓缓把这缕肉从上往下,送入口中。

只见得肉上还带有血丝,是生肉,却不知是哪种动物的肉。

听见传来脚步声后,酥酥的开口:“妾的心肝,可曾醒来?若是有个长短,妾可不依哦!~”

来人是一个面容枯槁,发色暗黄,双眼深陷的道袍四十多岁男子:“无事无事,山中狩野,饥饱不定,似又竭力逃窜,脱力昏厥而已。”

“毒老道你是知晓的,妾身就这一个孩儿,疼惜的很呐。这刚轮到妾身回谷教习,就碰着了这种事情,甚是担忧呀”貌美女子,用无名指擦掉嘴角粘上的一点血迹说道。

枯槁道士勉强扭开头,不去看女子,说道:“这不还剩一年就要让吴虞下山了嘛,三姐让加重了磨炼,才出这档子事。老四虽然贪酒,总不至于误事,远远的护着呢。”

女子撇撇嘴,把肉丝丢在碟内,妖娆的扶着桃树站起身来,说道:“老锤啥时回来?”

道士回忆了一下道“说是还有一人在逃,杀掉了就回了”

“臭男人只会打打杀杀,还是去瞧瞧妾可怜的小宝贝”说罢,扭着腰肢往山谷里走去。

山谷中有六个老爷,三十余个仆从,但古怪的是,这三十多个仆从,下到十三四岁,上到六十七八,全都是聋哑之人,老爷们又都是形色各异的江湖好汉。

貌美女子江湖人称“纤纤教主”,极擅长易容,变声和骗术,从未有人见过她的阵容,唯一肯定的只是女子而已,谷中排行第五。

枯槁道士是六爷,都管他叫“命道人”,平常喜爱炼丹制药,谷中仆从老爷生病,都是六爷治愈的,是个言语不多,但是和善之人。

几位老爷虽然在江湖上都威名赫赫,回到山谷中都是好相处之人,可他们唯一的儿子确是十分凶恶。说是儿子,但具体是哪两个老爷的儿子,也不甚清楚,也没人敢去打听老爷们的私事。

纤纤步履款款的走进一间石屋,石屋中间有张石床,床上铺着不厚的垫子。一个精壮少年趴在床上,石床头部正好有一圆孔,可以把脑袋放置其中,容得背后可以施药。

除了几处藤蔓荆棘划破的小伤外,并没有什么紧要,这些微小伤口也都被人细心的上了药。

少年肤色健康润泽,与寻常山中长大孩童并无二致,肩背处却有一个诡异纹路,与皮肤格格不入。

整个纹路显出金属色泽,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强行浇灌粘附在躯体上,乍一瞧图案像是一个凶猛的野兽,但细细看去又只是一团诡异花纹而已。

这个十五岁少年名叫吴虞,有名有姓,谷中几位六十多的仆从也不清楚所有老爷的名字姓氏,但是这个少爷的大家都是知晓的。

伺候不好老爷们,多是被调笑责怪一番,伺候不好这位小祖宗,那可不是好玩的。轻则打骂,重则被带到山中狩野,就再也回不来了。

吴虞少爷虽然脾气古怪,行事桀骜,但是学起本事的那份努力和天赋,那是相当可怕。

九岁那年首次入山回来,身上盘着三丈长、水桶粗的巨蟒,浑身骨头碎了六成,肺腑几乎全受重创,进谷第一步就晕倒不省人事。

那天五爷纤纤是个十六岁左右,鹅蛋脸少女模样,在床前哭了好久,随后拿一根骨锤,追着四爷满谷跑,要把他的骨头要锤碎六成。

所以大伙都猜五爷应该是吴虞小祖宗的生母,不是谷中另一个女性三爷的。

毕竟三爷有男人般魁梧的身材和脸孔,平常耍一把虎头大刀,和吴虞少爷没有半分相似,也不甚亲近。

纤纤站在床侧,附身在吴虞耳边,胸口刚好蹭在他的背上,开口道:“妾的小心肝,醒了就别让人担心啦,快快起来。”

说罢,竟然伸出鲜红小巧的舌头,添了一下吴虞的耳廓。

吴虞放在身侧的右手,忽然一把抚上了纤纤的长腿,快速的摸了一下,把手从石孔递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五娘今天是牡丹味的,皮肤还是那么滑。”

纤纤佯装生气的拍他一下,说道:“臭小子又占你娘的便宜,你大爹知道了,少不了一顿揍”

石床上的吴虞双手一撑,一个敏捷的翻身,坐了起来,看向纤纤,道:“五娘最疼孩儿了,许久不见,实在是想煞孩儿了,快让孩儿抱抱”说着,张开双手向纤纤拥了过来。

纤纤一个灵巧的转身,避开这一抱,娇笑着说:“谁说你是力竭昏厥,瞧着可灵敏强壮的紧”

连着转了两圈,靠在门边的墙才停下来,妩媚的看着坐在床上没有追来的吴虞。

吴虞留着一头中原少见的短发,额头的刘海随意的支着,一双剑眉配上妖异邪气的眼睛,显得十分冲突却又莫名好看。眸色深棕,浅浅的反着金绿色。狭长的鼻锋,和一只显得寡情少幸的薄唇。

四肢修长,身材匀称,浑身肌肉如精铁打造,没有夸张的筋肉棱角,而是凌厉中又显协调。

此时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的舔着嘴唇,看着纤纤。

纤纤假装捂着眼睛说道:“快快把衣服穿上,都是少年郎了,穿着条亵裤就坐起来,不害臊吗?妾先去了,晚间让人唤你来吃饭。”

说罢,撩起裙摆,走了出去。

吴虞一个人坐在房中,脸上笑意渐渐越来越盛

老子死了

可老子又活了

前一世,他只活了十八年。跟着混混老爹长大,没见过自己妈长什么样,据说是个乡下来的大美人,不知怎么的落在自己老爹手上,说老妈走的时候给自己取了个“金柱”的名字,人走了后跟老爹姓,叫赵金柱,特别土的名字。

小时候老爹还是个有一顿没一顿的混混,帮人平事,见谁都喊大哥,也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来不知怎么的,带着也没好好读书的他搬到边境上,开始跟矮猴子们,做一些白色生意。

老爹是个混账,什么狗屁虎毒不食子,碰白颜色东西的都是王八蛋。一开始没有人帮忙运,让亲生儿子帮忙藏,帮忙运。一颗颗四五公分长,塑料纸包裹的“豆子”,一吞就是十多颗。

小时候不知道,只知道吞一颗,老爹奖10块钱,可以去游戏机厅打游戏,或者买好吃的。后来才知道,这东西万一破一个在肚子里,必死无疑。

名贱命硬吧,来回数百次,倒也没大问题。后来老爹混好了,也算是有一众小兄弟,结果自己吃那玩意多,挂了。

那会他才十三岁,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狠角色,但是没人罩着还是不行,被欺负就算了,好几次差点被狠茬子弄死。

所以就越过边境,去找自己老爹老大的老大,不知道多少个级别之上的大佬,一个穿短裤的黑皮猴子将军。

将军瞧着有意思,跟他说打一场,不计生死。他要是干的过自己的娃娃军精英,就认他做个干儿子。

下了笼子以后,打残三个,咬死一个,将军很开心,让他叫自己“白爸爸”,从那以后认他做儿子。

十五岁帮白爸爸挡了另外势力的杀手一枪,擦着心脏,从背后穿过,差点死了。白爸爸把自己小女儿许给了赵金柱,给了他一些年级小的兄弟和地盘。

几年时间东抢西杀,小兄弟后来剩下六个,加上他在这片地头被叫“七虎”。几个小崽子下手狠,做事也不怎么留底线,好几个前辈势力,都让着道。

十八岁白爸爸老了快死了,留下大量产业,几个女婿儿子都杀红了眼。白爸爸想把白生意留给赵金柱,因为他狠,保的住家业。

把其余的钱,国外的房子,洗白的公司留给其他的儿子女儿,但是另外的儿子不理解,觉得白爸爸偏心,把最甜,最大的留给自己小女儿一家。

看老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用的手段越来越狠。

赵金柱一想,等着这几个再弄下去,自己毕竟是外人,非死不可,自己媳妇又是个不会争抢的路数,这可不是普通人家,挣抢不到少点钱财,搞不好就是丢命。

让媳妇藏在瘸了腿的老三偷偷置办的房子,带着另外五个兄弟潜进了俄国,带着大量现金,搞一批厉害的家伙回来,准备先下手为强。

拿到大量杀伤力强大的军火后,在临时的聚集点,老三打来了视频电话。身边是被绑着的媳妇,让他说出“电话本”藏在哪里。

电话本里都是白生意的各条明线暗线,上线下线,离了这个东西,不管谁接手只会把生意做差,最后被吞掉。

赵金柱自问没有亏待过老三,也知道废话下去没有意义。不管他投奔了谁,只要自己能活着回去,哪怕这批军火路上出了问题,带不回去也没关系。

只要他人在,什么都跑不了,该是他的谁也别想轻易拿走。

爽快的告诉了电话本藏在哪里,视频里面的老三也爽快的开了枪,直接了解了赵金柱的媳妇。

王八蛋,他凭什么敢,老子一定要把他剁成碎肉喂狗。

愤怒至极的他,把手机扔在墙上砸碎后,发现屋子中间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另外五个弟兄悄然的把持住了出口,打开了机枪的保险栓。

他唰一下出了一背的冷汗,千算万算,千小心万小心,怎么能知道还是逃不出最俗套的背叛剧情。但是只要有一个人站他这一边,他都有机会逃走,或者反杀。

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六个生死之交的过命兄弟,都选择了出卖自己,投奔新主子。

正待他要有所动作时,五把机枪同时开了火,他处于屋子正中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也不知道他们新主子都分别是谁,接下来会狗咬狗成什么样子,反正自己是死的透透的了。

因为五个人的首要目标就是自己,是所有枪火的中心。

电影里面那些枪林弹雨信步闲庭的,都是扯淡,20米内只要机枪开枪,必死无疑。

真他妈窝囊至极。

死后他像是变成了一个车轮,金色的光影不停的再眼前轮转,时快时慢,整个光轮也左倾又倒。他像是一团泥巴,在这个光轮里左冲右撞,怎么都逃不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就有了意识,接着脑子像是炸开一般,一大堆不属于他,零碎巨量的信息倒入了他的意识。

随后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接着腾云驾雾一般,有迎面疾风吹来,能感觉得到风,简直太好了。

他一边的吸收和消化那种的新信息,一边适应新的肉体。落地被放置好了以后,这才知道,自己来到了一处新的时空,自己好像夺舍了这个躯体的主人,吴虞的生平经历和性格,自然的融进了赵金柱的灵魂。

其实他早早就醒来了,趴在床上被人上药的时候就醒了,只是在琢磨和调整而已。

如果人的死亡,就是去别的星球时空夺舍重生,那这样的死亡简直是最棒的礼物。

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命运就是我这样的人玩弄的。

再活一世,有趣。

生命尽头,莫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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