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普......德杨......巴顿......为什么......”
惨烈的战争，父子的情谊，童年的生活，所有和乔普有关的事情都在胡安的脑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胡安？你是不是……得到了某些人的记忆？”看见胡安面露异常，雷明顿却露出不同以往的惊喜神色。他突然从椅子弹起，抓住胡安的肩膀，声音颤抖着：“这天终于到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天等了多久？！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今天！”
“抱歉，先生……”胡安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从雷明顿目前的言语中分析，他肯定是在找一类人，一类能够像他一样获取他人记忆的人，至于找到之后怎样处置，一切都是未知。而自己与雷明顿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在他面前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谨慎。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和其他孩子表现得一样，不能让雷明顿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况且大量记忆的涌入使他无所适从，他明显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休息休息，再整理整理思路。于是他选择再次欺骗雷明顿：“我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这肉中......放了迷迭香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一种先天残缺，也有可能是后来感染到的一种怪病。自从我记事以来，我一尝到迷迭香就想呕吐。”
雷明顿的神色瞬间就冷淡了下来：“对于这点，你没必要跟我说谎。而且迷迭香是肉排必备的调味料，没有他，任何肉都索然无味。难道你平时都不吃肉吗？”
“确实，先生。假如每天能够让我吃到一块面包，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会让厨师专门准备一份不加香料的肉排，然后送到二十号房间。你先回去吧，把这里当成家，小子。”令人奇怪的是，雷明顿并没有过多地纠缠，而是突然像失了神一样，变成了一个空虚且没有精神的老头。
“感谢您，雷明顿先生。”
强忍住内心的困惑，胡安赶紧“逃离”出雷明顿的视线之外。
霍利桑的夜原本寂静无声，可这地下世界似乎并不一样。那一夜，胡安的耳中充斥莫名的低语和嗫嚅。这像是噬土虫在作祟，亦或是疯子在梦呓。他无法分清这是源于内心的震慑还是来自外界的折磨。
“我究竟是乔普......还是胡安？”胡安开始怀疑自己，因为他的脑海中有太多这个南蒙人的喜怒哀乐。他甚至比死去的乔普更“乔普”，因为活生生的人还会因为记忆力和时间的原因而忘却些许故去的事情。而这个男人从生至死的记忆却完完整整被塞入了胡安的脑子里：无论是尚未出生，蜷缩在母亲腹中时的呢喃；或是尚处青春，与父亲挥舞弯刀时的热血澎湃；亦或是他生命戛然而止的那刻，心中的畅快与洒脱。
更可怕的是，胡安能够感觉到，乔普的意志与精神在一点一点地感染，侵蚀他。
“原来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啊。”胡安想到当年在布莱克街同他一起浪迹天涯的搭档兼挚友凯瑟琳。
那个比他大三岁的女孩当时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小男孩，为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而踏上了去东方的“征途”。
她曾在胡安面前痛哭流涕，嘶喊着那个人的名字。她说她的脑子里没有胡安，只有那个人。胡安曾为此崩溃，因为凯瑟琳几乎是他当时生命中的全部了。
“她脑子里有个男人，我的脑子里也有个男人......原来脑子里有个男人的感觉，是这样啊。”胡安挠了挠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虽然感觉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却对小胡安产生了相同的困扰。
胡安向来不会应付这样的事情，他只擅长跟钱打交道，跟有钱人打交道。却从不会跟情感打交道，跟自己的人生打交道。
“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望着二十号房间的天蓝色天花板，感觉世界空荡荡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置身其中。
作为胡安，他每天想要做的仅仅是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所以他才会去选择偷窃与欺骗。
而对乔普而言，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更别说“物欲”这种令人难以启齿的东西了。
就是这样，此刻的胡安正在面对一个十一岁小孩根本无法解决的人生难题。
“啊啊啊！！！”似乎乔普狂躁的内心也渐渐“传染”给了胡安。他需要知道的还有很多，需要想清楚的还有很多：比如雷明顿这个阴险又虚伪的老家伙到底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的记忆？自己刚刚吃到莫名其妙的食物到底是什么......
他清楚地认识到，仅凭一个晚上根本无法为自己指明前方的道路。
“快滚去睡觉啊！白痴！大晚上的叫什么？！”似乎吵醒了一个脾气不好的小兄弟：与他邻床的一个胖小孩起身推了他一把。
“你！你！你......好吧，对不起，是我的错。”按乔普的性格，肯定马上就会下床和这个肥仔打一架。可胡安拥有的仅仅是乔普的记忆，这个身体的主人永远是胡安，他是一个不会轻易动手的家伙。
“似乎有一个问题轻松解决了呢......你还是你啊！胡安。”胡安并没有按照乔普的手段来办事，想事情的是胡安，做事情的也是胡安。这让他改观了：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且行且看罢……谢谢你啊，肥仔。”胡安倒头便睡了下去
“啊咧......啊咧！！！”那个邻床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既惊讶于他的口无遮拦，又对他的“随性”感到错愕。
睡梦中的胡安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所有的问题全都是需要他一生去解决的难题......
第二天，临床的胖小伙儿一大早就起来等着胡安，叉着腰，气鼓鼓的样子。
“小子，终于醒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胡安起的比较晚，房间内只剩下了他和邻床小胖。
“你是在......等我吗？哈哈！你叫什么名字？”胡安觉得这个肥仔单纯得有些可爱，竟然会对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胡安全然没有与他争吵的意思，仅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叫沙克！是不是一听就很威猛！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以前可是……可是……在布莱克街混的！”这个孩子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这个传说中的“黑街”，想借此唬住这个眼前这个不尊重人的小个子，“你必须要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不是因为你吵到我了，而是因为你对我的称呼！从来没有人敢叫我肥仔！”
“好吧！请原谅我的太过客观。不过......我打小儿就在你说的地方生活。可是那儿的街崽儿我都熟！怎么以前从来没看到过你......还有，那儿的人也都挺和善的。”想在胡安这个谎话精面前骗人，太过于小巫见大巫了，“对了！我觉得有点饿，咱们边走边说。”
胡安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雷明顿并没有派人给他送吃的来。
“什么？！你说布莱克街的人和善？？那可是霍利桑帝国最臭名昭著的地方！”胖子一下子从床上弹起，他没有吓住胡安，反而似乎被胡安唬住了，开始对他产生了些许崇拜之情，“你跟我说说那儿呗！”
两人边聊边向食堂走去，当然，四哥和八爷也在身后跟着。
两人聊得挺是投机，两人听得挺是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