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语不停的点着脑袋,枳实悠悠的饮了口茶,润润嗓子,“那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小语有些犹豫,却也想着是不是可以向天神诉说心中所愿。小姑娘下定决心,认真的看着枳实说:“我虽是小姐里的丫头,但也没法子像在小姐面前掌脸的大丫头一般有自己的屋子。
我打小便是自个儿睡在柴房的,直到前些年阿年住进来。她是厨房的粗使丫头,常常连夜在里头帮忙到天亮也不出奇。”
姑娘没吱声,眸光沉沉看着面前清秀却又有些蜡黄的丫头。
“但这几天我见她一直没回来,便去厨房里找,但妖怪大叔却说没见过这个粗使丫头。”小语微微低头看着地面,“我害怕她出什么事,又不敢跟老管家说。这才在闲时偷偷寻她。”
枳实神色不明,突然见小语猛然给她磕了个响头,泪声俱下嘴里说了什么。却因她字语咬不清,着实没法辨别她在说什么。
姑娘一时间举手无措,犹豫的说,“你要不然哭完再说。”
见小语哭声越发凄惨,又小心翼翼的说:“要不然你说完在哭都好,你这么哭着说,我着实听不懂。”
枳实正头疼怎么和这爱哭的妖怪打交道,耳边却传来一声低笑。姑娘蹙眉看着明显在忍笑的公子,生气的道:“公子!”
公子合扇抵在唇边,轻咳出声,“姑娘家哭坏了那么漂亮的双眸,倒是不好看的。”
白皙修长的手拎着手绢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语,温柔的拭去小语脸上纵横的泪水。
小语呆呆的看着面前笑起来如此颠倒众生的公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好颜色的人,就像是府里池中夏日里开的最美的那朵莲花。
鲤鱼在荷叶间戏耍,含苞绽放的莲花悄然敲入了小语的心。那一瞬间的惊艳本是难以再见,却在此时此刻面前这人动作间,仿佛又看到了。
枳实秀眉拧的紧紧的,心下烦躁。不耐烦的出声,“好了,你现在也哭完了。你方才想说什么?”
小语还有些沉浸在思绪中,直到面上的温度消失方才回过神来,“我想求姑娘可以救救小年吗?”
枳实双眸微眯,“不是还在寻她吗?又何来救字?”
小语恭敬的向枳实又磕了响头,“昨夜里小年回来了,却带了一身的伤,我本想给她喊大夫的。她却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许我去寻大夫,也不愿意我靠近她。
而今日一早起来,我却没看见她的身影。我以为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怕她出事这才惊扰了姑娘。”
枳实抬眼和公子对视,无言语自明白。这话里全都是漏洞,字字经不起推敲。
虽是心有疑惑,枳实还是履行自己允下的承诺。
“我能猜到你是家生子,原因有三。”枳实露齿一笑,纤指竖起,“其一,我虽来黎池的时日不长,却是知晓这府中的规矩繁多。这府里头约莫都是随黎家迁移到此处的家奴,虽也有陆续进来的却也是签了死契的。
而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思,慢慢的随着黎家迁移而来的家奴自恃清高,觉得自个比后来进府的高人一等。
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无法在口头上言语,却在自己的腰间束起或上品的玉佩或简陋的花穗,这些先且不论。”
枳实嘴角微弯,素手沾了些水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衣裳”二字。随即嫌弃的衣裳上抹了两把,眼神看向小语的腰间。
“其二,你身上虽没有佩戴玉饰却也有花穗在腰间束起。而我听闻是前些年方才收些无处可归入府为奴。而妖怪较之人来说确实是比较长寿,却是比不上凡人血脉承传快。
若是你双亲尚且在世,定不会让你被其他下人排挤从而落得睡柴房这等凄惨。”
枳实不急不缓的陈述,也难免在心中感叹自己怎么这么聪明。
“最后,我观你面色蜡黄,想来是长时间吃了上顿没下顿。这般年纪的姑娘家,虽是奴婢干惯了粗活,却没有你这双手如花甲老妪般粗糙。必定是常年做着粗活,就算是寒霜的冬日也未曾停止。
你衣着尚且体面,并没有衣不蔽体。想来近日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至少不如以前那般苦。应该只有是府中能说上话的老管家黎爷恻隐,允得你去伺候小姐,做些轻松活。”
小语听着枳实的话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却有疑问,“那怎么不会是因为我干活勤快而得到黎爷的重要呢?”
枳实抬起茶杯一饮而尽,舔舔有些干裂的红唇,意犹未尽的说:“这还不简单,一成不变的日子又怎会突然间因你平日里与往常相同的行事而改变。但万事皆有可能。”
姑娘眸光犀利,盯着小语说:“除非是你做了些什么。”
似乎被人看透了什么的小语低下头不说话。枳实也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我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寥寥数语也是概括了你之前那段你不愿回想的事。”
枳实站起身来,素手点着石桌,“是我过分了。而你想找的妖怪……”姑娘停顿了一下,“不,应该是魔。已经找到了,现在应是在前厅。”
小语抬起头似有不解看着枳实,她不明白姑娘这是何意。
“你若是想知晓,那么你今夜三更前来寻我。”
小语看着姑娘和那着实俊秀的公子离去般配的背影,心下多了几分滋味。
“小枳倒是厉害了不少。”
“那是,我一直都那么厉害。”枳实笑眯眯的看着公子,负着手颇有一番高深莫测的意味。
公子嘴角噙着笑,用折扇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有些得意忘形姑娘的脑袋。
“你还要学的东西很多,怎可为了这么一点这般骄傲。”
枳实捂着头,冲着公子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的走在前方。
“小~枳~”
一道拉长的声音唤着枳实,姑娘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她的名字这么好听,怎的苍术喊出来便是这般不如人意?
“干~什~么~”
枳实学着苍术那般,柔荑放在下颌处高声回应,引得下人们频频侧目。
还未等枳实继续,后领一紧,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就在姑娘即将要西去时才被放下。
“公子!”枳实摸着脖子,俏脸红通通的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非君子所为。”
不理枳实煞有其事的碎碎念,公子微展檀扇,下颌微抬,“苍术寻你。”
枳实嘟囔着她刚刚又没有聋,顺着方向去瞧,身子却被飞奔而来的苍术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