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姑娘伸了个懒腰,神采奕奕的裸着脚丫下床。而美人榻上的那人早已不知所踪,唯一留下整齐码放好的被褥方才让枳实觉得昨夜不是做梦。
小巧玲珑的脚丫点上榻上半跪,俏脸埋入被褥,素手触得满是冰凉。懒懒的转身迎着温暖的日浴,似有那娇憨的狸奴般慵懒。
枳实真真觉着这厢房顶顶的好,真是神清气爽。忽起兴致,此时此景若不吟诗作赋,岂不浪费这雅景。
姑娘想起人间的文人墨客,亦是有那犹我见怜的姑娘家,闲时提笔簪花小字,自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枳实眯着眼沉醉准备吟诗几首,门外传来苍术一大清早激烈高昂地唤她。姑娘披着衣趿拉着绣花鞋将外边丢脸的货扯进来,好不容易凝起的雅致,被这整天一惊一乍的苍术打断。
气得枳实反笑,素手握拳狠揍了苍术一番,方才心平气和的去隔间换衣裳。
“老大夫说今日午时会过府再瞧瞧,小枳你好些了吗?”
苍术哭丧这脸,委屈的看着隔间上件件衣裳被搭上去。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他决定要寻个时辰去问问老大夫,是否烧过头傻掉了这姑娘。
姑娘束着佩戴在腰间的淤白,头也不抬的说:“确是好些了,素日里染风寒都须些日子才好。看来应是那老大夫岐黄之术上乘,现在只觉身体舒畅。”
莲步微移,熨直的淡蓝百迭裙行走间摇曳生姿,层层裙袂间绣有针脚麻密的白云,阵阵漾起划过,着实衬得姑娘淡雅淑女。
枳实看着端着吃食的婢女,忽而想起一事,“怎的今日不见咚桂?”
婢女朝姑娘福身,答道:“咚桂姑娘昨儿个被黎爷喊走,所以派遣奴婢来伺候姑娘。”
“好,你先下去吧。”枳实若有所思匀着热粥,继而抬头问苍术,“你有见着寒槿吗?”
苍术埋着头大快朵颐,含糊回道:“昨日忙着找秋娘,倒是不记得有见过寒槿。”
“秋娘昨日不在府中?”
“是啊,我是在街上找着的。对了,当时黎鹤也在。”苍术嚼着咸菜,舒爽的喝了一口粥。
闻言,枳实含着嘴里的吃食未咽下,顿时被呛到了。
“黎鹤?”
“对啊。”苍术回想起当时黎爷的话,“黎爷说是黎鹤有事想问秋娘,然后带着秋娘出府了。”
“不会吧,这么快他们就搞上了?”枳实红唇微张,眨着懵然的杏眼看着苍术。
“哪得小枳你这般说话。”恰巧早已起身的秋娘牵着啾啾进来,嗔道。
枳实讨好的冲秋娘笑,贼心不死的贱兮兮的问:“欸,昨日有发生什么精彩的事吗?”
秋娘无奈的点了点姑娘的头,推回那好奇的小脑袋,“不过问几句话而已。”
“是吗?”枳实摸着下颌,故作深沉的说:“难道没有郎有情妾有意吗?”
秋娘也难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想起黎鹤的那双眼眸,着实是锋芒毕露。
“秋娘,秋娘。”
枳实摇着秋娘的手臂,怎么这姑娘一下就走神了。
“秋娘,你听到我讲话吗?”
秋娘耳边猛然传来枳实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枳实。
“你刚刚说什么?”秋娘捂着耳朵,歉意的看着枳实。
枳实撅着嘴,“你知道繁訾去哪里了吗?”
“嗯?”秋娘这也才想起,“好像昨日在前厅分别后,就没见过繁訾了。”
“怎么又不见人影?”枳实忍不住起身,“我找咚桂,咚桂不在。我找寒槿,寒槿不在。怎的现在繁訾也不见了?”
“该不会都有事吧?”在旁边勺了碗粥给秋娘的苍术问。
姑娘抄手,压低声音道:“不管了,咱们快点吃完去找繁訾。你们不记得书房里的密道了吗?”
啾啾和苍术眼眸亮了,差点忘了这档事。忽而厢房被人急切的敲着,“枳实姑娘,你在吗?”
枳实疑惑的开门,见到了想寻的咚桂。还未开口询问,只见咚桂喘着粗气,急急地说:“枳实姑娘,你快看看小姐。她……她快不行了。”
秋娘手下一滑,清脆瓷碗碎裂的声音响起,来不及收拾。枳实等人便火急火燎的跟着咚桂走。
步伐生风,枳实紧紧蹙着眉,“是怎么回事?”
“今儿个奴婢被黎爷唤去,却在路过小姐闺房时,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然后就看见小姐浑身是血,踉跄的从屋里出来。”
咚桂想起那幕现下还是心有余悸,被染红的衣裳褪下的时候,满手的冰凉的血液往下滴。
枳实等人踏入屋子里头时,黎家中人已是等候多时了。黎巍急切的步伐迎上,“小枳,你快来看看。”
枳实虽是心有疑惑,但也急忙上前。繁訾躺在床上像是儿时玩的玩偶般,毫无声息。腹部的起伏难以用肉眼见着,枳实倏而闻到不同寻常的气味。
这是……姑娘眯着眼,这不是那夜走水时出现的气味吗?这气味甚是浓烈,恐怕是……
枳实打量着房屋里的人,心下笃定这屋里头定有心怀不轨之人。现下也无从着手,耳边传来黎巍急躁的声音。
“小枳,繁訾这是怎么了?”
“黎伯伯。”枳实抬眼冷静的看着黎巍,“还请黎伯伯遣退屋里头的人,现在繁訾需要静养。”
不觉多想,听到枳实尚有回寰的话,黎巍急忙照着姑娘的做。枳实上前几步,打开了屋里的窗棂用叉竿支撑,杏眼却不着痕迹的扫视屋外的下人们。
继而坐在繁訾的床榻旁,“约是无碍的,繁訾只是失血过多。待静养多日,再补些补气血之物便可。”
待交代好咚桂去老大夫那拾药,枳实抬头看着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黎巍,杏眼探究,“敢问黎伯伯,怎的是先寻枳实,而没去唤大夫过府?”
闻言,黎巍和祥的笑了笑,“老夫也知晓是上回的歹人下的手,原本想着引蛇出洞,却没想到那歹人精明,竟然伤得了繁儿。”
黎巍冷哼一声,“好在繁訾尚有习武,再加之那歹人似乎不如晓繁訾动作敏捷。应也是被繁訾伤了不少,老夫已派下人手全力追捕。”
“听黎伯伯所言,繁訾是故作诱饵?”枳实看着繁訾苍白的面容,平日里的红艳的樱唇已是素白,没得半点血色,心疼道。
枳实隐约觉着此事应该还未完,怎么晦事接踵而来。沉吟片刻,姑娘面无表情,“希望黎伯伯可以尽早捉到歹人,万不可在发生这件事。”
听出枳实话中有话,黎巍也是怒极,是当他黎家吃素的吗?现下在枳实面前按耐着,细心地掖了掖繁訾的被褥,脚步微顿,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