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沾了不少湿意护着枳实的二位,依旧呈环绕状站在姑娘身边,精神紧绷。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笼罩府中,就像天公那般灰暗,诡谲风云似小漩涡慢慢汇聚成大风暴,涉及其中的人又有多少是无辜的。
这些暂且不论,姑娘阖眸抿嘴,强大的神识悄无声息的探向整座府宅。焦急救火的下人们,府中心怀不轨隐藏暗处的人,以及发生这么大事而主人家未曾出现这奇怪的现象。
在心中敲板落实,枳实紧紧蹙着的眉久久未落,目光一直盯着那已经惨无人样的尸体。
在骤雨洗礼前那已被干净利落剥皮,血肉模糊的躯体周身焦黑。任谁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观其十指齐齐被砍断,自腰部起被利器横刀截断,喷涌的血喷溅四处。
耳边杂乱的声响枳实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在旁人看来应是惊吓过度而愣在屋檐下久久未动。
只有守在姑娘身边的二人知晓她沉思在自己的神海中,他们只能做的就是守在枳实身边。
良久,来势汹汹的骤雨渐停。细小的雨水斜斜吹进屋檐下,沾得姑娘姣好脸蛋的那绒毛上。
枳实如蝶翼般浓密的睫毛微动,因着在原地站立的时间过长,细小的水珠互相融合,悄然落下。
一双亮澄澄的杏眼睁开,带着能看破世间污秽的眸光凌厉的扫视着周围。先前抿着的红唇稍稍恢复血色,开嗓轻启,“咱们去府中书房瞧瞧。”
正打量四方的苍术和秋娘闻言,微点头脚步轻移。三人行动矫健迅速的向书房行去,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神在暗处悄然无声的紧盯着他们的行动。
天空雷声大作,时时闪过的雷电声势宏大似乎想将天空破开一道口子,撕碎着灰暗的天际。
三人脚步未停,倏然出现的闪电将姑娘神色不明的面色暴露在苍术的视线里,许久未见枳实这般神色。
看来确实是来者不善啊。
轻巧的脚步声在古朴厚实的门前落下,“咯吱”一声见真面目。跨过门槛,踏上软软的毛毯,严谨又与其他书房无不相同的屋子,会藏着什么引来行事如此惨无人寰的人?
枳实行至由能工巧匠打造的楠木桌前,素手拾起书案上的书籍。昏暗的书房只剩姑娘翻阅书籍和苍术吹灭火折子的声音。
火光充满整间房屋,烛火心哔哩啪啦作响。秋娘也没闲着四处敲打,跟着先君四处征战,自是懂些机关的。
虽说这些个事与她无关,但方才除了尸体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来自暗处浓重的血腥味,不得不让她注意。顺着气味前来,这书房里定有什么猫腻。
今儿个月色是害羞了些,但既是放火,又是杀人的。况且那些残忍的手段,枳实难免对此感到兴趣。
姑娘在书案前坐下,指尖微动,随手拾起,细细看着一本通体呈黑色的书,纤手顺着页页纸张翻阅,很快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几乎每几页就会有些句子被笔墨画出,虽说可以看作是好学时留下的字迹,但这些语句丝毫不顺通,字字连不起来,又像是故意而为。
枳实皱眉蹙额,斟酌着字眼。若是按照倒过来念的话,确实是连成连整一句话。
姑娘向胡乱捣鼓的苍术挥挥手,纤指按在纸张上,“你看,这像不像咱们之前玩惯的把戏?”
苍术定眼一看,借着烛光看着书上的字眼,“像到是像,但黎家家主这么一个在人妖两界吃的开的能手,会这么轻易将这等东西明晃晃的敞在书案?”
确实。姑娘无所不用其极,使出浑身法术,就是没得参透里边的秘密。
“难不成真的只是无意而为?”枳实有些愤愤的说,她并不觉得这是黎伯伯无聊的时候随手画下的。
这是“哐当”的巨响,吓得姑娘心下漏拍,松下手中的书,抚着胸口,“真的有机关啊?”
枳实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也是,黎巍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和蔼。这么个多年跟人玩转心机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苍术拾起掉落在地反着面的书,恰好这么一看,瞧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苍术乐了,放在书案上指着他刻意更改角度摆放的书,“小枳,你看。”
枳实闻言低头一看,不禁挑高了眉,连声叫秋娘过来。刚才动作过大吓到姑娘,从而有些抱歉的秋娘顺从的走过来。
将书籍着笔墨的页张层层叠加起来,从下往上,从右往左。这连起来整一局话便是,“我知道你是谁。”
枳实摸着下巴,沉吟道:“原来不是看着墨的地方,而是这着墨开篇的第一个字啊。”
页页纸张叠起,顺着序位往下。虽书页繁多,但若是这么瞧,倒也是一个句子。
姑娘较之前面猜出的句子,更加偏信后边看到的这句话。
秋娘在旁边恭声道:“君上,依秋娘只见,那个机关应是有五百年之久。”
又是五百年?枳实兴趣盎然的走到那个幽深的道路,纤手摩着入口石壁上的纹路,颇有兴趣的问:“秋娘,你怎么知晓这个机关造了五百年之久?”
秋娘樱唇含笑,“秋娘虽比不上其他弃异武功高强,但这些精巧的玩意还是可以拿的出手的。”
苍术兴奋的蹦哒着,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小枳,咱们快进去瞧瞧吧。”
枳实难得看到这么精巧的物什,也是兴奋的很。但是,姑娘拦住了准备闯进去的苍术,对他摇摇头,“咱们现在不知晓里边有些什么,况且这是人家的密道,咱们一个外人不太好进去。”
“啊?”苍术失望垂下头,头上的龙角轻轻戳着枳实的肚子,耍赖道:“我想进去嘛。”
枳实无奈的扶稳闹脾气年纪比她还大的小家伙,哄着他说,“咱们天亮了再去寻繁訾,有个知晓的人,行事多少会方便。”
见苍术撅着嘴安分下来,枳实松了口气,“咱们先回去商议好再说,你别忘了咱们是偷偷摸进来的。”
苍术不情不愿的随着姑娘偷摸着出了房门,只能眷恋不舍看着秋娘合上机关。秋娘背后如同有一个热辣辣的目光一直盯着她,被迫接受在苍术怨恨的目光下吹灭蜡烛,直到拉上房门才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像似做贼的般悄咪咪的溜回西厢房,似乎一切悄无声息的安静下来。经过这番动作,枳实总算可以安安稳稳的入睡。
细雨蒙蒙,一人欣长的身子站立在书房对面的阁楼上,将那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谁也没有留意到,秋娘合上门时衣袖微缩露出白皙小巧的手腕,在姑娘手上似乎恰好合适的珠链在黑暗中幽幽散发着墨蓝色的光被纳入了那人眼眸中。
目光沉沉,薄唇勾起,逸出低微的喟叹,几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