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安离宫数日之后,千画随沈洛水入宫拜见王上,言说归安脸上之伤可治,只是需要时间,而王后这边的调养便打算交给千千来做,王上非是不相信沈千千,只是沈洛水之医术定是要强于千千,于是便让臣息(归安)入住宫中的王子居所,而且宫中药物更是齐全,若是有需要自可以找人去办,也可自带几名贴身伺候之人,于是乎没过两人归安便带着千画准备的两名下人入住清风院,而千千和沈洛水则继续在太医署里待着。
归安身着齐国储君之服在乾安宫拜会楚王,千画随侍,正巧碰到了来乾安宫送茶点的子攸,场面上的客气话说完之后,归安便说出了此来的目的,让明泽也接受沈洛水的治疗,此事对于楚王来说丝毫无害,更是齐国王储亲自开口,楚王也自是同意的,站在王上身边的子攸听到此消息也不禁开心非常,从归安的角度看过去,正可以看到子攸脸上浮现的真挚的笑容,那是不同于场面上那些应付的笑意的,归安要告退离开,王上吩咐子攸带着他在这宫中四处转转,虽说这宫内归安已经熟悉的很了,但是王上眼中的他是臣息,不是归安。
子攸同归安一道告退离开大殿,归安今日身着深紫色缎锦广袖衫,头戴象征着齐王王储的紫玉墨纹金丝冠,腰间挂着典雅素净的白玉,端的是翩翩公子,华贵风流,而子攸今日一袭浅紫烟罗流沙裙,带着及笄那日的紫白玉簪,以及事后王上送过来的同系列的一些簪饰,又着了些极素淡的妆,显得极是温婉,在归安来之前子攸正在同王上商量着再过几日子梦出嫁她想要出宫去观礼,头一日想要去庆王府中陪着,王上耐不过子攸的软磨硬泡,便也就同意了,而今又知晓明泽和归安脸上得伤可以治愈,心中自是喜不自胜,脸上浓厚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而她身旁的归安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姿态仪容都是极好,门外有阳光洒落,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极长,深紫色衣衫端的是稳妥持重,淡紫色的裙摆落的是美好轻意,王上看着这极是动人的背影,心中也有了些心思。
归安自是对这深宫很是熟悉,子攸带着他顺着宫道走,千画则去了太医署找沈洛水,两个本应该是极熟悉的人走在这极熟悉的宫道之上,却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身份的改变让子攸不能继续如同过往一般将归安当做是宫里许多人中的一个,而归安也不能用着过往那些态度对她,这些天,归安听千画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那些事情都是既陌生又熟悉,沈洛水也给他施针,他又看到了那些梦境中的景象,或许那并不是梦,那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只不过被他给忘记了,路上有宫人停下给二人行礼,归安都极坦然受之,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公主殿下可否给在下讲述一下这些风景呢。”走到一偏道之上,两人便继续顺着偏道走,这处向来没有多少人,两人倒也没有那么的无措,找了个空旷的凉亭坐下,闲谈二三事。
“看来你这王子看来当的不错啊,现在都敢使唤我了。”
“我算是明白你过去的那些感受力,不过更多的却是茫然和无措。”
“为何啊,这是前几日杏林在桃枝几个的帮助下做的肉脯,味道还不错,尝尝看。”子攸从衣袖中拿出包裹在帕子里的吃食,是用油纸包裹的肉脯,还未打开,香味便四溢,打开之后,色泽明亮,上面缀的芝麻香味扑鼻夹杂着浓浓的肉香,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想要品尝一番。
“可能是因为我的记忆有残缺吧,亦或是我压根就不适合,臣息对我而言更像是曾经与人闲谈的对象,不说这了,这肉脯是不错,不过要说果干肉脯还是清月姐姐那处的最好了。”归安无奈说完,看着手中那香气四溢的肉脯默默的放入最终咀嚼品味。
“的确是,便是当年我拿了制作方法回来,至今为止未见宫中之人做出那样的味道来,还有那花果酒的味道,也叫人神往。”子攸怀念过去,轻闭双眼,而对于归安所言记忆之事未有多问,是不想去问,不关心在意,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我前几日去画舫探望清月姑娘,她倒也叫我给你捎了些,此时应该送到栖凤宫了。”
“归安果然很懂女孩子,不外乎宫里的那些女子说起你来总是满脸的娇笑,定也是给别的姐姐妹妹也带了礼物吧。”子攸未曾去想过归安对自己的心思,更不知他为了可以送她礼物不被闲话而送了各宫众人,但也只有她收到的是他亲自去清月画舫里拿的,里面藏有两瓶清月亲手酿制的花果酒,归安记得那时候清月对他说的话‘公子如今已非昨日之公子,但公主还是昨日之公主。’这是在强调他如今的身份还是在强调子攸呢,那晚回去他想了很多,但最后他的决定还是一如从前。
“所以在下才可以如此懂公主啊,奈何殿下一点也不关心我啊,我心甚悲。”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各种搞怪的动作,逗得子攸合不拢嘴,在子攸面前归安永远都是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
“油嘴滑舌,你都不知道和多少女子说过这些话了吧,要不我去找些姐姐来关心关心你,你如今成了齐国王子,想来想要关心你的人肯定不少的。”
“是吗,都有谁啊,让我好好选选。”见子攸始终当自己在说玩笑话,归安便也泄了气,若是子攸不当这些是玩笑,反倒不知让他该如何了,但心中总有那么几分失落和怅惘。
“舞司的那些姑娘我就不用说了吧,几乎一个个都巴巴的等着你呢,听明泽说这几日练舞时练的特别好,就是为了能让王子殿下看一眼,膳房的,书阁的,器司的,什么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多的是。”
“可惜这其中不包括公主,只能说明我魅力还不够,以后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行吧,时候不早了,母后在栖凤宫准备了小宴,千千和沈先生还有千画该是都去了,我们也走吧。”
“好,子攸......”
“怎么了,这么点东西难不成要让我帮忙收拾啊。”
“不是,你不问问明泽吗?”
“这有什么要问的,我相信你......或者说你们。”这个你们所包含和代表的意义值得让人去细究。
栖凤宫内的小宴之上,王上开口试探千画和归安的态度,但千画始终圆滑非常,而归安更是以不知二字应对了所有,倒也确实是不知,不过期间确认的是归安和千画将会出席除夕之夜的宫宴,来年春风和暖的时节再离开,一方面是因为楚地的气候适宜恢复,另一方面便是齐国现在对于归安的身份有很大的争议,而齐王正在平息此事,这次却未动用雷霆手段,毕竟在乱局之下重伤国之根基并非好事,亦非明君所为,王上也同沈洛水细探医术,只不过在场之人也只有千千听的明白,便是知晓些医术的千画和归安都是一头雾水,王后始终得体非常,对于归安在楚宫之内疗伤期间的事务尽数亲自安排,席上子攸叫了一声归安,被王后以‘臣息殿下私名不可乱叫。’而终止。
王上看王后的目光也是极其的满意,齐国王子曾是楚宫宫人,这传出去两国的面子上都不好看,虽说楚都之内知道的人很多,但大多都不是真正的事实,而如今楚宫齐国都在散播各种谣言,将这浑水搅得更浑,若是真相不是上位者所愿,那么它便不再是真相,而是传闻谣言,民众的力量是很大,但大多都善良,而上位者便利用和诱导了这份善意,也许并没有恶意,但无形之中却伤害了那份善意。
酒足饭饱后众人离开栖凤宫,千画随沈洛水去了太医署,归安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清风苑,千千将一些熬药的细节交代给宫人,子攸在一旁看着,王上吩咐人将奏折拿到栖凤宫,同时在封子梦为安和郡主的旨意上落章,每个人都很繁忙,但又好像很闲散,是想将闲散的生活过的繁忙有趣,还是想将繁忙的生活过的闲散惬意,都需要细细思考,可是生活向来都是不同于人们去细细思考的,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几日前沈洛水告诉千画对于归安脸上的伤自己只有三四成的把握,但如今楚宫内的明远却于此事之上有九分之把握,而此时三人正坐在沈洛水的房间内,明远不晓得沈洛水是何意,而千画因为明远的一句‘我是有九成的把握,而且最多两个月便可以完全将他的脸治好,但是那一成的意外的代价是人命。’而不知是否要选择,事前千画只知道明远是沈洛水的师兄,却不知道明远是毒术高手,沈洛水看着面前这冷凝的气氛,起身离开房间,将最终的决定交给真正的决策人。
“先生可用此法救过别人。”
“我就是,白雾山内的蛊虫的威力想必使者是知道的吧,如今你看我的脸可有痕迹。”
“用的什么方法。”
“师弟没有告诉你吗,我是毒宗的。”
“那一成的危险来自何处。”
“看殿下的身子并没有问题,但是医者是不能将话说满的,而此地的药虽好,却也不是极好的。”
“那先生为何现在要治疗他们,多年前不是说无法治疗的吗。”
“一个微末的宫人值得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吗,我不是做主的人,此番亦是。”
“那就请先生明日之后作为沈兄的助手一道进行吧,至于药物先生不必担心,将清单给我,我会尽快准备好的。”长久的沉默之后千画做出了选择,而明远给他的药单之上尽八成是毒药,但他无从选择,沈洛水的方法便是不出差错便也要一载有余,若是出了些许的差错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千画决定赌一把,他不能在楚国耽搁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