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攸叫了明泽几声,却不见有人回应,便又在舱门上敲打了几下,还是不见有人回应,子攸便从船舱内走出,入眼便是繁华盛景,高楼之上满是彩灯,华灯满目,流光溢彩,却独独不见那白衣身影,子攸满目焦急,四方探看,不见其影,青色的飘带从头上飞落,江风四起,满头的乌发随风飞扬。
此处距离岸边尚有些远,浮舟起落,难有依靠,子攸到不了岸边去,又不知该如何,想要将船划到岸边去,却发现一直只在原地打转,力竭之下,竟是直接将船桨给丢到了江中,‘扑通’一下渐起了些水花之后便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子攸一个人无助的靠着舱门低声抽泣,等明泽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那人儿独自一人抱着膝盖在无助的啜泣,满头的黑发四散,遮住了所有。
子攸感觉到身前有人到了,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明泽正蹲在他的面前,子攸猛地伸出手来,抱住了明泽,明泽及时的将手抵在木板上,这才免了被撞到头。
“你去哪了,给我从实招来。”子攸似是生气一般将明泽的脖子抱的更紧,要让他喘不过气一般,叫他记住这一刻的感受。
“你倒是要先松开手啊,谋杀亲夫吗?”
“你乱说什么呢。”子攸一把将明泽给推开,明泽便也装样子似的半倒在地上。
“咳咳咳......我刚才看岸边有买糖人的,便打算给你买来,然后又看到了枣栗酥、糖酥肉、梅子烙、红豆饼,便都买了些,还顺带买了俩花灯,一时忘记了时间,咳咳咳......”
“我知道你是装的,赶紧起来了,我们一起吃。”
“咳咳咳......咳咳咳......”
“我不怪你了,赶紧起来,不过下次有这种情况一定要同我说一声。”子攸起身将明泽扶起来,两人走入船舱之中。
“看到我不在,又哭了吗?”
“才没有呢,你别想太多了。”
“好,那让小生先服侍姑娘束发可好。”
“嗯。”
明泽拿起那檀木月牙梳来,一下一下的帮子攸将发丝梳理顺,再见满头的乌发束起,用发带和木簪简单的固定,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落下,都是极尽温柔和细腻,宛若对待一件珍宝,子攸脸上未施粉黛,素净雅致,虽是一袭男装,一副少年打扮,但却全然遮掩不住那份柔和静美的气息。
明泽用温水打湿帕子,帮子攸将脸上的泪痕处理掉,耳畔的碎发便就那样随意的散落,多了几分风流模样,子攸贪恋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润舒适,期盼着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瞬间,但也只是期盼。
明泽将用油纸包裹的糕点一样样拿出来装到精致的小盘之中,放在两人面前,浓郁的甜香充斥着子攸的鼻腔,叫她忘记了烦忧,甜蜜充斥了嘴,也充满了心。
“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对于子攸的好意明泽是无法拒绝的,但又是难以承受的,突然有些后悔为何要买了这么多的零嘴来。
“你一会想要去做什么。”明泽贴心的帮子攸将面前的杯盏之中添满茶水,细细问道。
“那当然是先放河灯,刚好我们就在河边,然后去看花灯呗,到时候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就完什么,当然有好吃的也要吃,好看的也要。”
“姑娘身上可带银钱了,小生身上的银钱刚刚给姑娘买吃食已经尽数花光了。”
“真的假的,那......怎么办,我们就在这船里待着?”
“傻瓜,我骗你呢,这都信。”
“本公......姑娘知道你是在骗我,所以我也是在骗你呢。”
“那我们要是真的没钱了怎么办?”
“没钱吗?我没有想过,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饿着我、冻着我的,顶多就是吃的差些,穿的差些吧,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嗯。”
对于子攸和明泽想来都是不曾体会过没钱的生活的,这份盲目的乐观羡慕了多少人,子攸同明泽从船上下来之后,明泽重新戴上了面具,子攸抬手不知是想将面具摘下还是抚摸,到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放下手来,将那河灯放走后,两人便也随着人群往热闹的地方去,子攸依旧是喜欢买买买,期间子攸也在摊贩前买了面具戴在脸上,冲着明泽调皮一笑,往远处奔跑,明泽突然清醒胡德给的钱够多,子攸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的畅快过了,在街道上跑来跑去,看不出一丝疲累的样子,亏得是明泽的眼神和脚力都跟的上,他背上的伤虽还会隐隐作痛,但看着子攸那欢欣的笑颜似乎已经全然忘在了脑后。
奔跑追逐在人海里,思恋怀念于岁月中。
十五佳节,出游之人自是不少,今日是楚京最繁闹的一日,达官贵人,普通百姓,富家子弟,寒门少年,世族小姐,农家少女,朝堂政客,江湖散客,今日在街市之中尽可看到,绫罗衣衫,丝绸华布,棉麻粗布,竹编草鞋,混迹于人潮之中,少有人去注意你的衣着打扮,身份家族,今时今日,楚京城内更是聚集了各方来客,三国来使,江湖豪客,让这包罗万象的繁盛之中更添异彩。
裴思从宫中离开之后直接去了驿站,霍廷、千画、史文博、沈洛水在一处说着话,打着哑谜,看似毫无波澜之下每个人心中都隐藏着深渊,归安和千千则在捣弄着花灯,看样子应是自己买来了材料,要亲手制作,只不过失败的残次品却也是不少。
君落雪的到来打断了几人之间暗地里的交锋,各方之人也各自分开,霍廷随着君落雪到了小院之中,史文博看了两人一眼便离开,随后二人一道在街上走,华灯初上,热闹开始,君落雪的眼中也露出了这些时日以来最真挚的笑意,看着那灯下的谜,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开口说出答案,霍廷始终是在看着那看灯的人,至于那灯上写的谜究竟是和他倒也无心去看,君落雪最终停驻在了一盏琉璃花灯面前,只是那灯既不是彩头,亦不是卖品,只是为了供人观赏一般,周旁也不见有店主在,但却无人私自将那琉璃灯盏给拿走。
“大伯,不知这琉璃灯的主人是谁啊。”霍廷见君落雪很是喜欢,便问道身旁的路人是何缘故。
“这琉璃冰灯是载言大师亲手所制,说是送给有缘人的,从辰时开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拿走,都被其灼热所烧伤了,也不知究竟是为何,这不虽然漂亮,现在却没人敢拿了。”
“大伯,这么说这灯只要可以拿走便给了那人吗?”
“就是这样,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别又让小娘子受伤了,这东西邪门的很。”那老人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霍廷看了君落雪一眼,只见君落雪已然上前打算尝试,霍廷伸手将她君落雪已然伸出去的手又给拉了回来,君落雪回头看着霍廷,霍廷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小心些,不行就放手。”
“嗯。”
只见君落雪伸手碰到那琉璃灯盏之上,四周更是围了不少观望的百姓,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谁料君落雪正要拿起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疼痛和灼热,不由得松开了手,看着那毫无变化的琉璃盏,甚是奇特,却不知为何,君落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微的有些发红,明明应该是不存在的,可是那感觉同真的一样,或许本来就是真的,霍廷再次出手,却是刚触碰上便迅速的起开,手上的伤竟是比军落雪的还要重上几分。
裴思自除夕之后便一直蜗居在家中,更是连着请了一月的假期,而今日则一早就被被裴迪拉着上街来看灯会,一路上却也是提不起精神来,对于过往喜欢的那些玩意此时也不过是看几眼,丝毫没有兴趣,知道看到了人海中的霍廷与君落雪,裴迪自也是随着姐姐的目光看到了霍廷与君落雪,正打算拉着裴思离开,却被裴思给阻止了。
“那灯似乎挺有意思的,我们也去看看吧。”
“姐,不是,你......哎!”裴迪最终还是跟着裴思去看霍廷与君落雪两人,霍廷脸上的那份担忧与温柔直直的让裴迪生气的不行。
“落雪,你没事吧。”霍廷收回手来,直感觉那琉璃灯盏着实邪门。
“我倒还好,倒是你伤的比我重吧。”
“这灯......”
“不要了,不过就是一件玩意罢了,总不能为了个灯盏把人给伤了。”
“我来试试吧。”一清朗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正是已经观望许久的裴思,今日的裴思也身着一袭男装,英挺的眉宇之间丝毫不见女儿家的柔弱。
“借过,借过,姐,姐,你要不再想想吧,这灯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试过了,这东西邪门的很,我们还是走吧,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玩意的嘛,要是你受了伤、出点事,回去之后娘怕是要打死我了,你就心疼心疼......”裴迪趴在裴思的耳边焦急的说道,裴思却是全然不在意裴迪的话。
“住嘴。”
“......弟弟吧”
裴思与君落雪自然也是相识的,三人点头致意后裴思便越过二人打算去拿那台架上的琉璃盏,路过霍廷身旁时,霍廷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反倒是君落雪说了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