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九道红绫飞洒,如绽放在三河途的曼珠沙华,艳丽无双,夺人心魄,令人嗟呀。
八道红绫合奏的鼓点声音,彷如冻结了时间的流速,静止了时间的长河。
而在长河的两端,红绫的两头,赫然是两个遥遥相望的人。
一个宛若从天而降的仙灵,出尘,圣洁,不可侵犯!
一个是人间最卑微的少年,挣扎,落魄,前程如陌!
第九道红绫,宛如一条穿越时间长河的风帆,如灵蛇一般环绕着杨骁的周身,杨骁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起来,朝巨大的莲台上飞去。
杨骁不由自主的降落在莲台之上,顿感一股柔和的气息侵体而来,他想要抗拒,却又无能为力。
陡然,莲台凭空飞起,杨骁一个趔趄,脸色骤变。
“公子,你如何了?”
杨骁只感一股扑鼻而来的淡雅香气,拂去了他心头冒起的恶心气息。只是入手处,软香温玉,杨骁抬眼,这才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容颜,眉眼是如此的清丽脱俗,不曾相忘,声音是如此的令人深刻心间。
一瞬间,杨骁忽然好生心痛!
杨骁松开抓着仙女左臂的右手,痛苦的捂着心口。
“嗯?”
仙灵女子皱眉,只见她抬起纤纤玉手,一指点在杨骁的眉心,杨骁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莲台飞升,进入玉楼三层、四层、五层……
“主人,那是五层,是您的私人卧室?接待客人,不都是在三层吗?”站在四层楼梯口的隞霜雪恭敬劝说道。
仙女摇头道:“雪儿,他不应该在三层,那不是他应当呆的地方。”
“那…放在奴婢们的四楼好了,天下男人一般污浊,断不能让他腌臜了主人的仙灵之居!”隞霜雪迟疑一下,咬了咬嘴唇,如是道。
“不必,你去将楼下那些人打发走吧,告诉和他同来的那些人,都可离去了。”
“是,主人!”
“嗯!”
杨骁似乎陷入昏迷,又似乎不是,他能清楚的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能听见仙女那不含半点杂质的轻灵声音,
他能听见隞霜雪喊仙女为主人,
他能听见仙女胸口缓慢于常人的心跳声,但他就是什么也看不见,哪怕是一丝丝的光线。
就好像,他的灵魂,被人禁锢在肉体的囚牢中,
不得自由!
杨骁觉得自己躺在一处极好的地方,因为接触着他脖子的毛绒,异常的柔滑,细腻。
此时,有人把手摁在他的心口上,传来一股非常温暖的热度,令人着迷的热度。
那种温暖的感觉,给人宛如胎儿安睡在羊水中一样的安心。
不由自主的,杨骁睡了过去,彻底的睡了过去。
烟气袅娜的精简卧室中,一张貂绒铺就的香榻上,正躺在睡过去的杨骁,而他的身边此刻正盘膝坐着那位蒙面的仙灵女子,女子一身大红喜袍,一如新婚的媳妇,将手摁在酒醉的相公的心口上,两人正新婚燕尔、举案齐眉一般。
“嗯!”
仙女的眉头陡然一挑,喃喃道:“终于甘愿睡过去了么?当你走过三重门,我就感知到你的存在了,你的‘心力’果然强悍。拥有如此强的心力,你在‘真意莲台’上,又怎么会感到不适呢?你看见我又想到了什么?你的心理又藏着什么不堪的回忆呢?只可惜,你不会应用心力,但对我而言,你这样,是最好的!”
“还有,”
仙女从床头拿过一个玉盒,打开,玉盒中赫然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圆球,圆球中有一条狰狞咆哮的金龙,那正是杨骁的宝物,是唱尽风烟又几千……不,是那个月儿送给杨骁的珍贵礼物。仙女伸手抚摸着那颗散发着柔和亮光的圆球,喃喃道:“你将这东西拿出来,是不是表示,你也已经感知到我的存在?还是,你已经不堪打击,堕落了?如此,我此时探究你的内心,是不是已经得到你的允许?潜意识中,我应该认识你……”
仙女看着安详睡去的杨骁,她伸手轻柔的抚摸着杨骁脸上那坚毅的线条!
仙女自语道:“你说,我不看一看你内心的世界,又如何和你进行‘赌心之约’呢?虽然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在你醒来的时候,你都会知道,但你,又如何能确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呢?你这能让‘三重门’感应到的‘心力’,是我的机缘,还是我的劫?”
“我和你赌,赔上性命!”
蒙面的仙女美眸一闭,眉眼都是决绝的神色,但见她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成剑,点在她自己的眉心,清叱道:“意通灵台,链!”仙女的剑指一引,一道白色的灵光从她的眉心处延伸出来,那如乳白色的琥珀月光,丝丝缕缕,晶莹剔透,令人感到神秘和不可思议。
白光随着仙女的剑指,点在杨骁的眉心处,白光陡然没入!
仙女牵起杨骁的左手,她身体平躺,和杨骁同床共枕的躺在香榻上,闭上美眸——
……
……
这是一个天蓝色的世界,天空中,飘荡着乳白色的气泡,纯真、干净得令人想要落泪。
陡然,一道闪电从虚空劈落,蓝色破碎,气泡湮灭!
电闪雷鸣,山河变色下,是无尽的血腥世界,破碎的城墙,遗弃在路边的骸骨,如冰霜洁白的积雪覆盖在没人掩埋的尸体上,血腥、绝望。暗红色的天空,阴沉、狰狞得宛若来自地狱的阿修罗的血瞳;那赤红的星月,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哀痛黯光。
在这个破碎和绝望交织的世界里,有无数道狰狞得宛如邪魔獠牙的城墙,城墙中央都有一道高大的巨门。一扇扇门,阻隔着一个个彼此独立的空间,一如冷漠的、缺乏交流关系的父母子女,彼此淡漠得令人窒息。
蓦然,暗色天穹被人撕裂,有神音天降——
“一道门、一座城,出了门、离了城,天下、无人!”
天穹上,只见一袭红衣,三千青丝翻飞的仙女飘然而下,她的周身散发着一股淡金色的亮光,普照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仙女喃喃道:“这就是你内心的世界吗?多么绝望的世界啊,你的人生过得如此悲哀,你又怎么笑得出来?幽魂怨鬼,遍地尸骸,戎马天下的荣光已然不在,你的心隘,又锁着谁人的未来?”
仙女看向眼前的第一座城门,毅然道:“既然已经开赌,那么,就从此池城开始吧,看你锁着怎样的过去……”然而,就在仙女要推开面前那道城门的时候,空间陡然扭转,出来无数骷髅,在骷髅的前头,站着一位白衣飘飘的绝色女子。
女子身材不是很高,但胸部却挺得异常的高,五官绝美,且拥有一头长长的黑发,她手持一柄水色长剑,冷看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女子冷漠道:“你是何人?为何闯我密地?”
“你又是何人?”仙女看着对方的眉眼,不禁皱眉道。
白衣女子冷哼道:“是我先问的你,说不说,否则杀无赦!”
红衣仙女再次听得女子的声音,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再次反问道:“我再次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你的眉目和我的如此相似,声音和我如出一辙?但我分明不认识你,你为何会长得与我如此相似?”
“相似?”
白衣女子终于正视起这个问题,她再次认真的打量一遍红衣仙女,皱眉道:“将你的面纱拿掉,不然,我桃夭夭会用强行的手段帮你摘掉。”
“桃夭夭?那你认得我吗?”
红衣仙女念着白衣女子的名字,她抬手,缓缓的揭开她的面纱,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赫然和眼前的白衣女子的五官重叠起来,如出一辙,如同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白衣女子桃夭夭毫无生机,红衣仙女周身散发着灼人的金光!
“啊!”
桃夭夭一见红衣仙女那张覆盖在金光下的五官,陡然发出一声惨叫,她的身影以及无数骷髅,纷纷如风沙消散在虚空里。
金光所过,遍地成灰!
红衣仙女看着消散的一切,喃喃道:“我是‘修心’的,一切虚妄,在我面前,又有什么反抗的力量呢?我要进的城,没有破不开的门,此记忆之城已然易主,记忆之灵,打开城门迎接你们的新主人吧!”
“轰隆!”
随着红衣仙女的话音落下,紧闭的狰狞城池的城门轰然洞开,一道炽烈的白光从城门中照耀出来,万里骤亮。
“如此气息,难道?”
红衣仙女眉头一皱,身形一闪,瞬间进入曝光的城门中——
但见眼前星移斗转,红衣仙女虚立天穹,看着脚下的大地,下方赫然是一座巍峨的城池!
城池的大门上,写着两个字——
燕京!
红衣仙女喃喃道:“这是雄霸神州的燕京城,大明天朝的首都?城楼上,那个人是…他?”
“破斩!”
此时,一道横天的巨剑,宛若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从天斩落,就连巍峨雄壮的巨城在那无匹的剑芒下,都显得极其的渺小。
长剑所指,正是一位伫立在城楼上,手持金剑,指挥战斗的金袍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看那面容,赫然是杨骁的面容无疑。
“竟然是剑仙?”
少年面对下方无尽的妖魔的进攻竟然面不改色,面对那凌天的剑气,他的眼中唯有恨!
少年明知无处可逃,但还是出剑了,“帝王九剑,杀!”九州天下,最强不过一品上的绝世高手,这是哪里来的剑仙?
“相公,小心,有人勾结隐世强者,叛变了!”
城楼上,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焦急的朝少年跑去,那白衣女子的容颜,赫然是先前的桃夭夭的面容,只是女子看得那凌天一剑朝城楼斩落,她惊恐的发出一声尖叫:“啊?相公,危险,护生剑·一剑无悔!”
白衣女子周身亮起一道洁白的亮光,她整个人,竟然化作一柄水色长剑!
一剑横天,令人绝望,以无匹的气势从天斩杀而落!
一剑豁命,叫人心痛,以命相搏,只为一线生机!
白衣女子化身的水色长剑,飞到少年的跟前,决绝的,扛向那道无匹无敌的剑仙天剑!
“不!夭夭,你不能啊!”
“轰隆!”
红衣仙女只见,在少年悲痛的嚎叫声中,那横天的巨剑,一剑斩落,裂地千里,满城尽是废墟!
从此,燕京城,成了明帝墟,废墟中,有一座明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