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就要来临了，校门口的商店都布置起了漂亮的橱窗以及推出新商品和巨大的优惠力度吸引同学们的注意。陈尚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满为患的文具店里挤出来。现在的孩子，挑一支笔都要纠结花色手感，还能一瞬间被货架上的幸运手链和密码日记本吸引了目光，赖在店里不肯走，回家比出国都难。陈尚看看自己手里万年不变的黑色签字笔，无奈地摇摇头。
想到新一期的科技杂志还没有买，他决定绕道去学校后门的报刊亭去捎一份。不巧的是，也可能是天冷的原因，报刊亭早早就关了门。陈尚刚想转身离开，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一旁的电话亭里。
“你怎么在这？”
左言闻声抬起头，慌忙挂了电话，惊讶地愣在原地。
陈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班长大人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两行鼻血直直地挂在脸上。
“站住！”远处的巷子里跑出来一群人，为首落荒而逃的是段宇珩和许夏凉，后面穷追不舍地是几个外校生。
“原来我们班还有混黑道的。”陈尚淡淡地说。
左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躲起来！”。她冷不丁地朝那群人扑过去，奈何势单力薄，就算能打也很快招架不住了。
“WC老大，我再也不惹祸了。”段宇珩连忙去拉她，“你的跆拳道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管用了？”
“笨蛋，你们有毛病啊，惹得人一次比一次厉害，想害死我啊！”
“左左，不管我的事啊，咱们铁血三人组每次都是老段惹的祸。”
“许飞飞！你有没有良心，这次还不是因为听到他们说你胖的像猪，非得找他们理论才打起来嘛！”
“就因为这点事儿？”左言觉得心力憔悴，从初中到现在她莫名其妙陪着这两个货打了不下四五次架了，每次的原因都特别感人。就算她能打也不带这样的吧。
“各位大兄弟，收手吧，许夏凉就是那么胖。”左言突然停手大喊，对面三个男生猛地愣在了原地。
陈尚在躲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憋笑憋的想爆炸。
“左言，你说你一个挺好看的女生，天天跟他们两个蠢货一起背黑锅，是不是不挨打难受啊。”为首的黄毛小子捡起来一根木棒。
“我不能看你们欺负我朋友。”左言看他抄起了武器，有些害怕，口气却丝毫不怂，“你丫想怎样！”
几个男生笑了笑，一把拽住段宇珩，把他压在地上：“臭小子，人高马大的，打起来却一点也不像个爷们儿。”
“你要干什么？”左言想救老段，却被一下子锁住了手腕，她没有防备，一下子动弹不得。
“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就放了你朋友。”
见左言挣扎个不停，他们索性放开段宇珩，为首的男生道：“罢了，我们还是去堵顾远曦吧，到时候........”
小远？他们怎么会知道他？左言一下子慌了神：“走就走，你们敢靠近他一步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老段和许夏凉急的不行，连忙拉住左言。她慌张地看了看他们，远曦年纪小，对于陌生人她也不想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
“住手!”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等左言清醒过来，颤抖的手已经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握住，细长的手指充满了力量，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眸。
陈尚示意段宇珩和许夏凉先走，二人犹豫不决。他解释：“我自有办法。不要添乱。”
许夏凉掐了一些老段，只得先行离开。
“放她走，不然在你们欺负下一个人之前，我有办法让你们彻底消失。”陈尚双手插在口袋里，声音如湖水一般平静。
“这是哪位啊？没听说他们仨还有另外的战友啊？很强势嘛！”
“我讨厌废话，我的手机已经把全部过程录下来了，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不是第一次欺负三中的同学了吧，如果报备到公安局会有不少同学愿意作证吧。”
“王八蛋！”黄毛男生恼羞成怒，扑过来抢录音笔，陈尚猝不及防脸上重重挨了一拳，好在他反应快，躲过随后而至的攻击，三下两下扭过黄毛男的手臂，用力一转，反手将他按在住。
那男生疼的惨叫连连，另外两个同伙慌忙将他扶起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左言看得目瞪口呆。自己三脚猫的功夫算什么啊！想不到平时文静的陈尚竟然厉害的发光。
“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陈尚依旧面无表情地叫她。
左言灰溜溜地跟着他，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你以后少在外面惹事。你也听见了，他可以叫出你弟弟的名字说明这次的事并不是一个意外。”
“段宇珩明明战斗力那么差可是从小就爱惹事。可是自从上了高中以后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不对，我怎么能是改邪归正呢，我是见义勇为啊......tmd，削不了那些混蛋我还削不了段宇珩嘛我........哎，陈尚。他们认识我们家小远可怎么办......”
“叫你弟弟学乖点，早点回家，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左言没有注意到陈尚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愤怒和厌恶。
“哦哦哦，好的，好的！哥，想不到你还身怀绝技，身手不凡，义薄云天，英勇无敌.......”
“你倒底想说什么？”
“那个，你可不可以教教我，这是什么本事啊？”
“只是简单的擒拿术。”
“厉害啊，教我教我！”
左言双眼冒光，陈尚看着她一脸崇拜地表情，忍不住说：“我若是收你为徒，你有什么报酬没有？”
“保证再也不怼你？只听你一个人毒舌？”
“好，一言为定。”
二人在校门口见到了惊魂未定的许夏凉和段宇珩，左言抱了抱他们。
“快回家吧。”左言挠挠头，“我今天没有骑车，一会儿去挤公交。”
同他们告别后，左言扭头问：“你急不急着回家？”
“不，”陈尚回答，“家里就我一个人。”
“爸爸妈妈工作忙吗？”
“他们在外地。”
“这样啊……”左言突然兴奋地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接顾远曦吧!他们今天晚上在市体育馆有演出，我要去找他，就从这里坐三站公交车。”
“……”陈尚犹豫不决。
“去吧，反正时间还早!”
陈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演出还没有结束，左言和陈尚没有门票，不能进场。两个人决定现在马路对面的小餐厅吃碗牛肉面。
“他大概还有多久结束？”陈尚问。
“我记得好像是还有一个小时吧。”左言的脸被面汤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
“这个还蛮好吃的。”陈尚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面前的牛杂面，“就是看起来不太好……”
“哈哈哈，你以前都没吃过吗？”
陈尚皱着眉摇摇头。
“哎，对了。我一直奇怪，你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你以前也都是在外地上学，为什么来江宜市啊？”
“为了陪我爷爷奶奶，他们住在这里。”
左言总觉得这个理由怪怪的，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只得作罢。
阵阵北风让冬夜格外寒冷，晚会已经结束，左言和陈尚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冻得瑟瑟发抖了。
“一般演出的人不会从出口出来吧？”陈尚咬着牙问。
“那……也不会从入口吧？”左言不解。
“你第一次来演出现场等他吗？”
“是啊，以前都是他们公司送他回家，这次他说现场管的不严，让我来看看他。”
“真是傻啊!”陈尚很无语，“走!”
“喂喂，做什么？”左言叫着被他一把拉住，“我们进不去现场的……”
“去后台看看，肯定有供演员离场的通道!”陈尚只得解释，“你在这里一辈子也等不到他!”
果然，后台早就挤满了狂热的群众，路边停满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举着相机和话筒的记者到处跑来跑去。
左言和陈尚完全看傻了，隔着人墙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在两旁的队伍里伸长了脖子等待。
“你确定你弟弟会从这里面出来吗？”陈尚撇撇嘴。
“当然啦，你看那么多明星，他厉害吧!虽然现在还不是主角，但是他早晚会火遍大江南北。”左言冻红了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
“可是太冷了……他根本不需要你等啊，肯定有公司的车把他送回去，咱们也回家吧。”
“不行!我答应远曦了，要是我不守信用，他看不到我肯定会不高兴的。”左言很坚决。
陈尚没有办法，只能继续陪她站在那里。
“很冷吧……对不起”左言有一点不好意思，“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多，要不你先回吧，我可以一个人……”
“算了。”陈尚搓搓手，“我就陪你等吧，事实证明，你这样脑子里少根筋真是难以生存。”
“喂……”左言不满，“有那么夸张吗？”
“你说呢？不过这次还是要恭喜你，月考总分超过了我。”
“真的？”
“真的。”
“第一？”
“第一。”
“噢yes!”左言兴奋地跳了起来，引来了几个群众不满地目光。
“小妹妹，你比我还狂热啊，还没见到就这么兴奋。”
“不是，我不追星，我等我弟……”左言还没说完就被陈尚打断了：“不是不是，她只是刚刚得知自己考了全班第一…………傻瓜，不要到处说了!”
“呵，糊涂了吧!”大学生模样的姐姐撇撇嘴。
不远处不知道又是哪位人气偶像走出了会场，大批的粉丝又举着礼物和相机尖叫着冲了过去。
左言捂住了耳朵，“好吵……”
“无聊，还不如看书打球。”陈尚有点儿迷糊地揉揉眼睛，“我从来不去看演唱会之类的演出。”
“哈哈，你这个样子好可爱～”左言看惯了一直冰山脸的他难得有放松的一面，“每天都那么严肃，累了吧？”
陈尚看了她一眼，继续恢复了老样子。
“人总是不停在变化的。远曦小时候特别内向，他不喜欢说话，也不愿意和陌生人接触。”左言见他认真地在听，又继续说，“后来他居然得到了一个机会走向舞台。最开始的时候，公司并不看好他，让他跟着几个年龄大一些的男孩子训练，表演，他总是站在最后面，不被观众注意。那时候他12岁，比我还要矮，瘦瘦小小的，说话也有一点胆怯。不过远曦长得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唱歌特别棒，我外婆以前教过声乐，我俩从小就耳濡目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许多人都说，他是我们家的骄傲，越长越帅，越来越有才。可是外婆外公却并不如以前他只是单纯开开心心唱歌的时候那么高兴、那么轻松了。他们总在为我们担心。”
“左言，长辈都是过来人，她的有些担心肯定有她的道理。”
“我知道啊，就像怕他太累，变得骄傲自满，可是每次我偷偷问，他们多总是不说，让我们听话，告诉我们长大了就会明白。”
“也许吧。”陈尚抬起头看看天空，寒风吹散了云彩，点点星光闪烁着，安静地凝望着喧闹的城市。从前的夜晚，人们会渴望无边夜幕中的微弱星光，而如今，处在灯火绚烂之中，还有谁会仰头凝望星空，怕是早已失去了对光的渴求，如此麻木，不分白日黑夜了吧。
“来啦，出来啦!”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左言和陈尚踮起脚尖望去。
“远曦远曦!是他!你看!”左言激动地跳了起来，拉拉陈尚的衣袖，“这个小鬼怎么这么慢呢!快，我们得往前挤一挤，他根本看不到我们。”
陈尚来不及犹豫就被她拉着挤进了人群，只能尽量跟紧她身后，以防走散或摔倒。
顾远曦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眸，笑起来帅气中带着一点俏皮。虽然站在演出团队的后面，可是很难不引起注意。和左言一样，身上特有的干净气质是陈尚对他的第一印象，但是仔细看看他的感觉，似乎比作为女生的左言更精致更俊俏，有那么一丝不同，陈尚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粉丝们的情绪格外激动，举着手中的相机和迎接牌尖叫着向前涌，现场的工作人员只得拉起安全带阻止混乱的人群。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左言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努力向顾远曦挥手，“哎，顾远曦!我在这儿!小远!”
多数人都为今天出场的大牌明星欢呼惊叫，早就淹没了她的声音。左言只得亲眼看着远曦乖巧地随着公司离开了现场。
“左言……”陈尚好不容易拉住她，“好多人……我们也走吧。”
“他都没有看见我……”左言低下了头，委屈得有些哽咽。
“可能是因为这里太乱了吧，你的声音根本听不见。”
“怎么会……我说好了要来找他的，他也说一定会看见我。小时候无论在哪里，多少人，我们总能一眼就找到彼此。”
“左言，你要知道你弟弟日后越出名，将来就会越身不由己，就算他发现了你，也不可能来找你，看到他今天平安快乐，顺利完成任务就已经很好了，不是吗？”陈尚望向远方，“真正的在乎不是一时的，而是你们心里永远把对方当作最重要的人。”
“陈尚，你说的对。”左言抹抹眼泪，“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陈尚摇摇头。
左言破涕为笑：“喂，面瘫，你今天真是又厉害又温暖哎!”
“……”陈尚继续板起了脸，“走了，回家。”
夜很冷，月很圆，左言第一次对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有了温暖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