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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悲哀(下)

四岁开始,胡昭梅就跟着母亲四处摆摊做生意,也因此看尽母亲的艰辛,极为心疼。可她心疼母亲,谁又心疼过她?每天帮母亲的人只有她,最懂事的也是她,与母亲最亲近的人还是她。可就是这份懂事和心疼,最终也害了她。

母亲的智商与情商不高,在外受尽磨难委屈,没有丈夫作为后盾,凡事只能往肚子里咽,而这些来自生活中的怨气和痛苦,最终都发泄在胡昭梅的身上。但凡母亲有任何的不开心,都会无故的责骂殴打胡昭梅,以此来解气,不管胡昭梅做多少,母亲始终觉得不够,天天在亲戚面前抱怨诉苦,胡昭梅难免受尽亲戚们的指指点点。

而胡昭梅的姐姐,从小就爱与她争抢,她有的东西姐姐必须要有,姐姐有的东西不准她有。平时对她随意辱骂,甚至经常拳打脚踢的欺辱,说什么有个姐姐就有人疼,在她的身上,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聪明懂事这样的词汇,在这个家更是嘲讽,就因为太懂事,所有的隐忍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四年级时,学校要求交试卷费,胡昭梅原本在放学时,就已经向母亲拿到试卷费,刚回到家,看到外出一年多的父亲刚刚回来,正在邻居家里吃饭,出于心疼母亲,胡昭梅便去找父亲要了这个钱,又把钱退给了母亲。

邻居家的孩子与胡昭梅是同学,放学一起回家时,看到了她早已跟母亲要过试卷费,便趁她走后,将这事告诉了她的父亲。

下午放学回家后,母亲早已外出去夜市摆摊,而等待胡昭梅的就是一场狂风骤雨。

父亲将胡昭梅捆起来,吊在院子内的走廊上,叫来了街坊邻居围观,公开指责胡昭梅骗钱,用鞭子抽打,还冠以“反革命分子”的称号,引来吃瓜群众哄堂大笑,乐不思蜀。

胡昭梅整整被打了两个小时,连一旁的两个舅妈都站在那冷眼旁观,看着笑话,只有外公外婆得知消息后才立马赶来,将被打得半死的她救下。

父亲拿起棍棒怒火冲天,称要打死胡昭梅,外公极力阻拦,挡下一棍,顿时,手都肿了。

寄人篱下,父亲还是特别害怕外公与外婆的,这事到此才算了结。可自那以后,这件事传遍邻里街坊,成为大家饭后的笑谈,不时就会有人拿出来嘲讽一下胡昭梅,成为了她内心中再也抹不去的阴影伤疤。

胡昭梅在校受同学排挤,老师轻视,在家从来无人教导,还总被姐姐以大欺小,沦为妈妈的出气筒,受尽父亲的憎恨,看尽舅舅脸色,听尽舅妈的冷嘲热讽。

胡昭梅的成绩优秀,可以说是随便考试都能得到九十五分以上,在班上始终位居前三,就算是如此优秀的成绩,班主任压根看不起她,曾公开的向班上说过,考试前三名都能拿三好学生的奖状,可唯独她,即便考了第一,就是没有资格拿那张奖状。

到了这里胡昭梅才明白,这些年自己的努力不过就是一场笑话,不管自己多么优异,父母的漠不关心,早就让班主任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所以,就算成绩再好,班主任也不会多看一眼,就算比赛获奖再多,连一个三好学生的资格都没有。

胡昭梅写作文,班主任给予零分,原因是班主任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认定她是抄袭。

胡昭梅想象力丰富,在作文中写道,自己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被班主任拿出来当着讥讽嘲笑:“你觉得自己很美吗?还像蝴蝶?你怎么不上天?”

胡昭梅作文大赛拿到全省排名,获得出书的资格,班主任直接把这个名额给了班里的另一个同学,当面对胡昭梅的质问时,班主任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出书是要出资的,你妈会给你钱吗?”可最后,也因为那个同学的文笔太差,此事不了了之。

悲惨的童年造就了数不清的伤疤,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老师多次当着全班人的面,对胡昭梅冷嘲热讽,最后一次更是公开称,胡昭梅的母亲每年都会求着校长让她们两姐妹免费读书,从未交过一分钱,就是看不起她。

虽说母亲每年都会申请减免学杂费,但学费却也是一分钱不少的都有交过。来自全班人的嘲笑,成为压倒胡昭梅最后的一根稻草,外婆气愤不已,本想去法院告那班主任,不过最后还是作罢了,她也因此转学。

饱受痛苦的胡昭梅就此开始叛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可即便学坏了的她,成绩依旧很好。

在母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十一二岁就外出打工赚钱,胡昭梅有什么用?恨不得她立马变成一颗摇钱树,摆脱贫困的生活。

强大的逼迫下,迫使胡昭梅初三时就辍学,离家出走。未成年的童工没人敢招收,她四处流浪,结识小混混,饱受饥寒。

自幼就没有得到过关爱的胡昭梅,极其没有安全感,在外漂泊的三年,看尽世态炎凉,与闺蜜相依为命,又受尽背叛。

外婆的离世更是让胡昭梅如同失去所有,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外婆关心过她,给过她温暖,虽然外婆更疼爱自己的两个孙子,但在胡昭梅的心中,外婆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就在这样的一种歇斯底里的悲痛下,胡昭梅无形中伤害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也是她唯一爱过的人,就此错过。

而后的生活更是跌落谷底,曾经苦苦强撑的自信与高傲,被现实磨灭得不复存在,才十八岁的她,生活里只剩下绝望,就此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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