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籍管理官今天没有趴在桌子上睡觉,因为公国史籍馆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平日里史籍馆连个人影都没有,就连老鼠也懒得来这里,因为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灰,那些史籍都是用晒得邦硬的牛皮纸和石板印制的,老鼠再怎么爱咬烂东西,也不会冒着牙齿被硌断的危险。管理官喜欢自己的工作,什么都不用管,看好史籍馆的大门,每个月就能拿几百个银币。更何况现在竟然能见到身边这位被誉为公国英雄的客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幸运死了。
这里简直就是个储存灰尘的仓库。陈唐想。他原本是想来史籍馆查阅一下诅咒王子的女巫的历史和生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然而看着脚边破破烂烂的史籍,他觉得可能要另想办法了。
“大人,您能光临史籍馆真是我的荣幸。”管理官毕恭毕敬的说。
“谢谢,”陈唐尴尬的笑了笑,“不过看起来这里似乎没有我要的东西,我想我还是走吧。”
“别别别!您还没说您需要什么呢?”管理官急了,他可不想让公国的大名人就这么溜了。万一能给公国英雄留个好印象,说不定他会在王子面前提自己一嘴呢。
陈唐看了看周围,苦笑了一下:“我想要跟施咒女巫有关的史籍。”
管理官一下愣住了:“这个……”
陈唐皱着眉,疑惑起来:“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管理官犹豫了半天才说:“女巫的资料,公国史籍馆的确有。不过王子殿下曾经下过命令,把与女巫有关的史籍封禁在禁书藏馆了,任何人都不允许前去查阅,就连王子殿下他自己都从没翻过跟那个女巫有关系的史籍。”
看来王子殿下对女巫真的是又爱又恨。陈唐戏谑的想。恨到想把她永远封闭起来,又爱到舍不得真的丢弃她。
陈唐从怀里抽出一个卷轴,递给管理官:“我想这个应该可以让我不用遵守这个规矩。”管理官打开卷轴一看,那是王子殿下的授权令,上面清楚的写着赋予陈唐的权利。
“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管理官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把授权令交还陈唐,“我现在就带您去,这边请。”
管理官带着陈唐从成堆的破烂卷宗和呛人的灰尘中穿过,走过一条长长的长廊,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一间地下室。地下室的门是厚重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粗大的青铜锁。管理官掏出一把油纸包着的大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就是这儿了,”管理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您在这里慢慢查阅,我就不打扰您了。”说罢,他递给陈唐一盏油灯,便离开了禁书藏馆。
禁书藏馆面积不大,但显然管理官想要合理利用这巴掌大的地方。狭窄的空间里竟然密密麻麻摆放了四五个书架,加之身处地下室里,陈唐感觉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口钉死的棺材一样。他赶紧点燃油灯并放在书架中间那张简陋的木头桌子上,便在几个书架中间寻找起他想要的东西。
顺着昏暗的灯光,陈唐眯着眼睛仔细查看着书架上的木头标签。尽管这地方破破烂烂,不过藏书的内容可真是让陈唐啧啧称奇,公国秘史、列王传记、秘密事件,陈唐敢打赌这里面每一本的内容都足以颠覆人们对公国乃至盘古大陆历史的认识,百分之百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把当今几个王国的王公贵族给搞下台。不过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不光是因为赏金游侠本就是个不被任何政治势力所左右的职业,更是因为陈唐本身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他对权贵之间的斗争丝毫提不起兴趣。他现在只想找到跟施咒女巫有关的禁书。
终于,陈唐在最后一个书架最底层找到了本落满厚厚灰尘的书籍,只有这一本书躺在那儿,薄的可怜。他看了眼旁边的木头标签:
“阅此籍者必将挫骨扬灰。”
就是它了。陈唐赶紧蹲下身把这本薄薄的史籍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吹去了书上的灰尘。这是本莎草纸订成的小册子,连封皮都是用易碎的白宣纸制成的。看来创作这本书的作者根本就没想让它能长久保存。陈唐小心翼翼的提起油灯,照亮了书的封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
秘密行刑笔记。
秘密行刑?陈唐听说过这个,通常当官的想要杀个人,却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时候,就会去地牢里来秘密解决。想想女巫的下场,她的确是被老王子萧靖给私下里绞死了。那这本记录应该就是女巫的处决记录了。
陈唐翻来笔记,读了起来:
“333年7月5日。那个殿下嘴里偷人的婊子指定是被打草惊蛇了,宫廷卫队闯进她房间的时候触发了某种巫术陷阱。剩下的人不敢进了,只有把房间团团包围等着皇家法师来。我作为行刑官,什么也帮不上,只能跟王子殿下躲在安全的地方。不过根据后来发生的事儿来看,我还真庆幸帮不上什么忙。皇家法师们来了,一共有二十个,个个是宫廷里最最顶尖的法师,玄宗术士、神道士、巫师、异能武士,大家齐聚一堂,准备对付那个婊子。法师们走进了房间,各种奇怪的声音就立马响了起来。我们在远处,看不到屋内的情景,只能看到屋子里电闪雷鸣,惨叫声夹杂着谩骂声。折腾了一晚上,最后加上那个婊子女巫,屋子里一共出来了五个人。这个婊子竟然宰了十六个皇家法师,真不可思议,不过幸好,我们最终抓住她了。”
“333年7月8日。行刑官的工作不光是给人一刀就了事,而是要从抓获犯人开始,到折磨这些可怜的人、听他们哀嚎、看着他们流血,再到宰了他们,最后到处理这些家伙的尸体,这完整的一套流程走下来,可是挺考验一个人的耐心烦儿的。所以这是我对这份工作既爱又恨的原因吧。皇家法师在水牢周围施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法术,让这个婊子女巫没机会用巫术反抗,所以那些奉萧靖王子殿下命令来羞辱女巫的士官们才能肆无忌惮的鞭打、强暴她。说句实话,倘若她不是个女巫,以这婊子的身材和漂亮脸蛋,别说是储君,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对这温香软玉上瘾。女巫被折磨的时侯很平静,一点没有反抗的意思,嘴里念念叨叨,说萧乾早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这可怜的女人,她还不知道储君阁下已经和建元公主成亲了吧。”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陈唐本身就是一名玄宗术士,是一名法师,他对同是法师的巫师当然同情。可惜普通人总会带着偏见和恐惧看待这一切,这让法师与世俗社会之间的关系如同建立在一根钢丝绳上的高楼大厦一般,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灾难。如果不是现在对抗东虞帝国入侵的战争,恐怕下一次对法师的大屠杀已经在酝酿之中了。
到目前为止,笔记上的记载和枭山伯爵给他描述的故事基本一致,陈唐继续读下去:
“333年7月15日。今天王子殿下带着储君阁下来水牢了,这真是个残酷的决定。”
萧王子被他父亲带到水牢了?陈唐大吃一惊。枭山伯爵可是说王子殿下毫不知情的。不过仔细一想,陈唐也大概明白了,坊间流传的故事必然不会提到这些,否则这本史籍也不会出现在禁书藏馆,而是早就成为大众读物了。
“王子殿下跟储君站在水牢前,看着被折磨多日的女巫,这母狗已经不成人样了,泡在脏兮兮的污水里,浑身上下长满了脓疮。我看得出储君阁下其实还是挺于心不忍的,看着昔日的爱人这个惨样,还哑着嗓子一声一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心里肯定很不舒服。那臭婊子还以为自己要获救了,流着眼泪一脸期待的看着储君阁下。不过听说王子殿下用王位威胁储君,让他放弃女巫。看储君阁下随后的反应,我就知道威胁奏效了。阁下咬紧牙关,看了看他父亲的表情,紧接着冲着女巫狠狠吐了一口浓痰,还给了她两巴掌。哈哈哈,那婊子震惊的捂着脸,眼睛都快从眼眶子里瞪出来了。王子殿下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他们就离开了水牢,丝毫不理会女巫撕心裂肺的怒吼。他们离开以后一个多小时,那婊子还在哭喊,嘴里都咳出血了。我不得不狠狠给了她几鞭子,这么糟践自己可不行,她得活到行刑那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