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千两银子史圆已告诉他已被魏家兄弟贪没,他早已不抱希望。他的心神已全被‘王家兴兵三万攻打仙霞关。’这句话吸引。
王家先祖也曾是大炎朝的开国功臣,被封为闽王,世袭罔替,封地为福建建宁府。天佑元年时,闽王王世基趁朝廷新皇继位,政局不稳之机,王世基以左布政使冯建欺压功臣之后为由出兵攻占了延平府北部闽江沿线,并顺流直下,攻占福州府。
古田、罗源、连江、闽清、福清、省治闽县和侯官均落入王家之手,整个福州府数县只余永福县还掌握在朝廷手中,占领了福州府,福建省的第二大产粮大区福州平原便落入了王家之手,有了这七十多万亩土地,王家便可供养数万精锐之士,根基已成,王家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
当时天佑帝刚即位,年纪尚幼,碍于朝局,闽王又及时上表请罪,态度谦恭,朝廷对王家便以安抚为主,撤查左布政使冯建,逮捕入京问罪,也默认了王家对福州府诸县的占领,从那里起,王家实际便已成了国中之国,十年来,王家又以各种手段夺取了永福县及整个福宁州。
至令,王家实际上已控制了建宁、福州、福宁三府十八县,带甲数万,战船千艘,已实实在在成为朝廷在南方的心腹大患。
由于雁荡山的阻隔,王家要进军浙江只有两条路可以通行大批辎重粮草,一是走福宁东北的分水关,二是走建宁北部的仙霞关。
如果说东部沿海的倭寇和不成气候的盗匪还只是疥癣之疾,动摇不了大炎朝根本的话,那北方的鞑子与南方的王家、还有西边的匈妈就是心腹大患,江浙是大炎朝的钱米大省,每年给朝廷输供上数百万两白银与上千万石粮食,朝廷四成的粮税都来自这两个省,一旦王家攻破仙霞关,立时将战火四起,一省糜烂。
每年数百万的钱粮就将落入王家之手,王家的势力就减膨胀到何等地步,一增一减,没了浙江钱粮的支撑,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炎王朝还能支撑多久?
王家攻打浙江并不出人意料,以浙江的富庶,王家没有想法才是怪事,如果王家真占领了浙江,就真正的大势已成,占领了江南的半壁江山,有了帝王之基业,进可窥整个江南富庶之地,退也可保与大炎朝成分庭抗礼之势。
不过让杨霄想不通的是,仙霞关地势雄伟险峻,易守难攻,自古有“两浙之锁钥,入闽之咽喉”之称,相较而言,攻打分水关的难度要小一些,王家弃易取难,这很不符合常理,难道有什么阴谋在里面。
杨霄选择象山当基地发展,有很大原因是他后世是海军,对江浙闽沿海的地形非常熟悉,千年说起来很长,但对地形地貌的演变来说又很短,前年前的地形与后世也差不了多少,浙闽交界的地形如图片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千艘战船!
他猛然一惊,想起王家信息中的这句话,王家有千艘战船,如果全部调用的话,一次可投放数万的兵力,而福建福宁府进入浙江温州府的要道分水关离海边不足百里,就算是山路,全力行军的话也不过一夜时间。
难道王家攻打仙霞关只是幌子,他们是在声东击西,明里攻打仙霞关,暗地里却走海路运兵奇袭分水关的后方。
杨霄越想越觉得有理,分水关在王家实际控制了福宁州后,朝廷也派了三千军驻守,但这三千人只是防守来自福宁州方向的攻击,如果王家从背后偷袭,最多只用五千人便可拿下分水关,到时大军长驱直入,可直抵温州府的平阳县。
数万大军扑入温州府,一府之地会立时陷入战火之中,而他所处的象山县与温州府之间只隔着个台州府,与平阳县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四百多里,骑马赶路的话两天便到,这让他体会到一种深深的紧迫感。
如果战火烧到了象山县,他拿什么去与王家的数万大军对抗,他小小的天岩堡会象蚊子一样被人轻易拍死,唯有壮大实力,才能在即将到来的天下乱局中站稳脚要。
他能想到王家会奇袭分水关,也不知朝廷那发高官能不能分析出来,但无论如何,为了天岩堡的安危,也为了给自己争取发展的时间,他必须努力一下。
杨霄拱手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银子之事不提也摆。”
在堂的三人都一愣,杨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千两银子就不要了,这举子的魄力这么大,还是他真读书读到骨子里去了,真的视钱财如粪土。
高知源回过神来后也有些钦佩杨霄的魄力,他当然知道银子是被魏家两兄弟贪污的,但他与杨霄非亲非故,也犯不着为他出头。
魏家两兄弟倒对杨霄生出一丝好感,他们虽贪没了这笔银子,也不怕杨霄追究,毕竟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举子,在他们的地盘上,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但毕竟如果杨霄死揪着此事不放,甚至把事情闹到上面去,他们也会多些麻烦,被上面知道了,破财打点的银子就不能少了。
魏凡柏刻板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杨大人为国为民之心,真是值得本官钦佩。”
杨霄点点头,他现在的关注点的确不是银子:“大人过誉了,不过卑职刚才听大人言,王家兴兵三万攻打仙霞关,不知大人可否察觉有些不妥之处。”
魏凡柏一愣,这杨霄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吧,刚才还在说银子,一下子转到了王家叛乱上,他刚才只是为了给贪没银子找个理由,没想到他却上心了,不过现在他心情很好,便耐着性子道:“杨大人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吗?”
杨霄略微组织了下语言便道:“从福建到浙江,大批辎重车马想要通行,只有走两条路,一是仙霞头,二便是分水关,其中仙霞关之险要倍于分水关,王家久在福建,不可能不知地形,却为何偏偏选择易守难攻的仙霞关,而不走相对较容易拿下的分水关,这里面难道没什么图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