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将罗安儿扔在地上,双膝跪下磕头道:“罪民钱小伍叩见杨大人。“
杨霄见此人虽身材不高,但浑身肌肉贲起,穿着粗布袍,头上打着缁撮,手上钢叉寒光烁烁,约有二三十斤,看起来也颇具勇力之人。
他淡淡道:“尔是何人?为何助我?“
钱小伍听头上冷冷声音传来,不敢抬头,连忙道:“罪民本是王家村渔民,全家被倭寇杀害,万般无奈下才上山落草,只想混口饱饭,却从不敢做什么恶事,大人斩杀倭寇酋首,为小人报了破家之人,小人感激万分,也久仰大人威名,罗安儿那日劫粮,小人就劝他不要与大人作对,小人本打算往投大人,可罗安儿不许小人离开,还派人监视小人。罗安儿此人平日残忍嗜杀,生吃人肉的事情都干过,今日趁此机会,擒住此贼,请大人发落。大人威名远扬,小人愿牵马坠镫追随大人,还请大人收录。“
杨霄见他说话间,那罗安儿只是在旁大骂,却也没什么反驳之词,便知所说多数为真,便微微点头道:“先起来说话,你话的真假我会去查证,希望你没有骗我。“
听到杨霄之言,刚欲起身的钱小伍又慌忙跪了下去:“罪民决不敢欺瞒大人。“
杨霄瞟了他一眼,也不去管,忽的眼中寒芒一闪,刀光一亮,陌刀已斩下罗安儿的人头。
他将人头挑于刀尖,厉声喝道:“贼首业已伏诛,放下兵器投降者免死。“
声音清亮,震荡山林,厮杀中的山匪都愕然抬起头来,只见敌阵后一员英武大将手中血淋淋的陌刀之上挑着一颗人头,不是罗安儿是谁,而在他的身后,还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观其兵甲正是罗安儿的几个亲信。
“啊......“
罗安儿的勇力,这些山匪们都很清楚,一柄大刀在手,连虎豹都不惧,此刻却连同几个亲信被人斩杀,此人是何等的可怕。
众山匪被骇得面无人色,手脚发凉,兵器乒乒乓乓掉了一起,一时间,山匪的队伍士气大降,队列土崩瓦解,全都跪地投降。
士卒们冲上去,拳打脚踢,将这些山匪们一个个捆了,他们与这些匪徒们厮杀多时,队中多有伤亡,心中多有怨气,此时趁机发泄。
土墙上留下的百名左右的杂匪,远远看见寨主被斩首,寨中精锐全都跪地投降,此刻连呆在墙上的勇气都没有了,俱都乱哄哄大叫着向寨内奔去。
“蒋辉你率刀盾手迅速突入寨中,守住寨门,防止匪贼携带钱帛粮食逃遁,管四率长枪手清理匪寨,遇有反抗一率格杀,弓弩队上墙警戒,随时射杀靠近山匪,近卫队留下五人看管俘虏,其他人与我进寨。“杨霄一番命令下达下来,有条不紊。
“遵令!“众人齐声应命,一挥手,各自带着人马杀进寨去。
几队人冲了进去,不一会就响起零星的喊杀声与兵器撞击之声。
杨霄翻身上马,倒提着陌刀,在鲁良与几名近卫的护卫下缓缓向寨内驰去。
走近他才发现,夯土的墙上已经有很多松动垮塌的痕迹,木看的寨门也满是白蚁蛀出的孔眼,这样的防御,即便土匪不出寨作战,也经不起士卒们的几次冲击。
杨霄走到寨墙边,突然一个山匪从垛墙后冒了出来,居高临下一箭朝这边射来,不过可惜弓是软弓,箭也是竹箭,即便相距只有十几步力道也不大,叮一声射在他的亮银锁子甲上,却被反弹了回去,落在道旁的草丛里。
杨霄不以为意,而鲁良却感觉羞愧难当,他身为护卫,却让主将被人偷袭成功,这让他脸往那搁,如果敌人用的是强弓劲弩,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深深的自责后便是满腔的怒火,他怒不可遏的冲了过去,两丈高的墙他一窜一跳就登了上去,那匪贼慌忙举刀来砍,却被他一戟磕飞,然后一戟戟朝那匪徒猛砍,一边砍还一边骂:“贼婆奶奶,敢射我家大人,看老子不砍死你。“
杨霄也不知道怎么说这憨货,只得招招手:“下来,一戟砍死便罢,恁地浪费力气。“
鲁良冲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啐了一口,这才一翻身又跳下了土墙。
杨霄策马进寨,四周大多还是一间间土墙茅草屋,但青砖瓦房和木结构的屋子比天岩山上的马贼寨子要多些,那些土墙里也掺有草筋和麻藤,这可以起来防水和加固的作用,强度比一般的夯土墙要好不少。
杨霄心中一喜,这匪寨的财力要比马寨子要好,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获得更多的战利品。
许多匪徒束手就擒跪在地上,士卒们拿绳子绑了便扔在地上不管,寨中连家眷还有三四百人,根本不够人手看管俘虏,只得先绑了等一会再集中。
杨霄也不去管他们,策马径直朝寨中央行去。
寨中间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两进四合院,后院是寨主罗安儿的住处,前院挂着风云厅的木匾,是贼人们聚集的地方。
鲁良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不等杨霄走近,率先带着两人破门而入,里面传来弩矢的破空声与利刃入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两声惨叫,居然还真有匪贼埋伏在里面。
不一会鲁良带着满脸血污走了出来:“大人,里面已清理干净。“
杨霄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不亏是藏污纳垢之地,迎面便是一股酒臭与汗臭扑面而来,杨霄吸了吸鼻子,也不介意。
厅中面积颇大,上首一张硕大的檀木官帽椅,上面铺了整张虎皮,尽显山大王本色,两边摆了十来张各种式样的椅子,大多缺胳膊少腿,鲜有完整的,也不知从那里抢来。
地上满是垃圾与污物,甚至还有人类的排泄物,难怪气味这么难闻,自古以来就鲜有绿林之人能成事者,连一个小小的山寨都弄得污秽不堪,以这样的组织和管理能力,还能成什么大事。
杨霄也不挑剔,就在虎皮大椅上坐了,等着各队的回报,鲁良与几个近卫侍立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