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中,赶车的车夫已全被杀死,袁大和手下的长枪手们浑身浴血,身上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连一直被保护的纪永德背上都被砍了一刀,尺长的伤口血肉翻卷,不停向外渗着鲜血,将他背后的长袍都染透了。
“咚!”正当军士们精疲力竭,快坚持不住时,袁大忽然听到喊杀声中夹杂着一声隐隐约约的鼓响,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奋力劈翻面前手持铁棍的匪贼,凝神听去。
“咚!咚!咚!……”
一声声激昂的鼓声接连响起,那是天岩堡擂鼓聚将的声音,袁大肯定自己这次没有听错,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对还在奋力博杀的士卒们吼道:“兄弟们,坚持住,大人知道这边的战况,援兵马上就到!”
士卒们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鼓声,不由精神大振,顿觉身体内又涌出新力,奋起血勇,与面前匪贼亡命厮杀。
罗安儿也听到远处传来的鼓声,他心中充满了不甘,这些天岩堡的军士杀死他三十多人,还包括几名老匪,他见识了天岩堡军士的战力,知道如果再来三四十人,恐怕今天他就要反胜为败了,不但粮食得不到,说不定连命都要丢在这里。
“撤!”他充满怨恨地看那几个被染成血人的天岩堡士卒一眼,无奈地下达了命令。
余下的百多匪贼如潮水般退出了战局,簇拥着十辆装满粮食的马车向远方驶去。
余下的士卒包括袁大在内共有九人,他们气喘嘘嘘,浑身带伤,有一人的胳膊被砍去,还有一人大腿被削了一刀,半边腿肉都被削掉,估计那条腿也保不住了,这两人即便保住性命,以后也只能退伍了。
袁大让其他人包扎伤口,又带着两个伤势轻的士卒将三名牺牲兄弟的尸体搬到一起,刚将尸身收敛,官道上就传来了马蹄声,袁大抬头望去,居然是杨大人亲率骑兵前来。
杨霄驰马奔到近前,翻身下马,看见地上的三具尸体与其余九人身上的伤逝,眼睛瞬时都有些红了,他得到警讯后迅速率近卫队骑马赶了过来,其余的队伍都被他甩在了后面,没想到还是迟了。
“他娘的!那家的杆子敢伤我天岩堡的兄弟,看老子不挑了他的寨子。”鲁良最是性急,一看现场的惨状,顿时怒不可遏,就要翻身上马去寻那帮土匪的麻烦。
杨霄现在没功夫理他,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现在威严日重,鲁良被他眼神瞪现,心中一凛,也知道自己有些鲁莽,嘿嘿干笑两声,也不敢再提马上报仇之事。
杨霄蹲下来,仔细看了断腿和断手两名士兵的伤势,这两人的伤势是最重的,到现在依然血流不止,如不处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流血过多而亡。
天岩堡现在还很弱小,也没有专门的医士,但杨霄前世在部队学到的急救知识让他在外伤救治方面不逊色于当世的任何一名大夫。
他吩咐亲卫架锅烧水,然后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棉布,在两个重伤兵断肢的近心端紧紧绑住,断肢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止血,防止失血性休克,在无法输血的当世,休克后能醒来的百中无一。
待水烧开,杨霄将带来的青盐融于水中,用干净棉布给每位伤员清洗伤口,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没有消炎药,非常容易就得破伤风,想想后世在家中被金属片割伤了都要去打针,就知道被那些锈刀锈剑砍伤的后果,在缺乏药物情况下,为防止感染,清洗伤口就非常重要。
杨霄很认真的将每个士卒的伤口清洗干净,他做得非常认真,不放过伤口中的任何一点污垢,这些污垢中都有可能含有致命的病菌,每清洗掉一点,伤兵们就会多一分存活下来的机会。
待伤口中流出的血液都是鲜红的新血里,再取出上等的金创药给伤员们敷上,这是从象山县购回的最好的金创药,半个拳头大小的一瓶就价值一两银子,不过虽然贵点,但止血、消炎、生肌的效果很不错。
其实现在的医术没有后世记载的那么落后,盐水消毒已被大夫们广泛采用,金创药、麻沸散都是许多大夫们常用来治疗外伤的药物,甚至连伤口缝合术在医书上都有记载,只是现世的军队根本不重视伤兵的医治,才造成受伤士卒的大量减员,因为在那些军头们看来,与其花费大量代价救治一名伤员,还不如重新招募一名士兵来得华算。
但杨霄却不这么想,一名战场上存活下来的伤兵无论是士气还是意志都不是新兵能比,就算伤兵伤重不能归队,也能在新兵训练与后勤等方面发挥作用,而且提高了伤兵存活率,对提高士卒的作战积极性和士气都有非常大的作用,试问处在一只受伤后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军队中,又有几人会积极对敌作战,恐怕都会以保全自身为上吧,稍遇挫折,就会溃散,这样的军队恐怕也只能算乌合之众。
杨霄认真救治着每一个伤兵,还指导鲁良等一众亲卫如何清洗伤口,如何包扎止血,要注意什么细节,这些都是以后战场上用得到的知识。
不知不觉中,杨霄的头上渗出了细密汗珠,身上明亮的铠甲也被鲜血污染,士卒们看着,眼眶渐渐红了,这些在生死边缘都流血不流泪的汉子此刻却忍不住掉下泪来,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他们这些下层士兵的命往往还不值一瓶上等金创药,杨霄能如此对待他们,让他们第一次体验到被尊重的感觉。
……
天岩堡议事厅中,所有的重要人物全部到齐。
鲁良、房熙、彭元颖、管四、李云、蒋辉、唐三、郑铁匠都各自落坐,连受伤颇重的袁大与纪永德都参加了,袁大腹部被割了一刀,肠子都露出来了,幸亏他有皮甲保护,这一刀没伤及内脏,用盐水洗净伤口,再用煮过的棉线缝合,敷上药,用干净绵布扎紧,以他强壮的身体,过十天半月伤口愈合抽掉线便可恢复。
纪永德的那一刀不算严重,只能算是轻伤,只是血流得有点多,脸色显得有些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