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为自己的善良买单。
林一低着头，轻声念叨这句话，对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有些钦佩。
林一仔细思考该说个什么价格。
看她的穿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价格如果太高，怕是承担不起。
可是价格太低，按照这个老太太的固执脾气，也不会答应他。
思虑片刻，林一轻轻一笑。
“既然您非要这样，那这样吧，您给我100块吧，洗个车一般都是这个价钱。”
闻言，老奶奶松了口气。
100块虽然有些多，但是她还是能拿出来的。
正准备掏钱，老太太突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时候带的钱根本不够。
“孩子，你电话多少啊，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那么多钱，这样，我回到家了就让我孙女联系你，手机转过来。”
老太太表情有些尴尬，见林一笑看着她，连忙摆手，语气有些急。
“我不是想要逃债。”
“我知道，老奶奶，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直接送您回去，然后您到家找到钱，把钱给我就行了，你看怎么样？”
“好，好吧！”
言罢，又问了下她的具体住址，花了个十分钟左右，林一二人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区里。
小区看起来很老旧，每栋房屋都不是很高，表墙破破烂烂的，一些乌漆嘛黑，诸多电线缠绕。
小区门口有许多摊位，搞得本就不宽敞的路更加拥挤不堪。
看摊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和小孩儿，衣服不是很干净，沾着很多泥土以及灰尘。
摊位前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老年人，在摊位前讲价还价，很有生活气息。
可能是由于摊位太多的原因，整条路变得拥挤的同时，地上还洒落着许多垃圾。
塑料袋，烂掉的蔬菜以及附近人扔下的其他垃圾。
有些破，有点脏，有点穷。
这是这个地方给林一留下的第一印象。
说实在的，林一本能地有些嫌弃，不是很想多接触。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都很优渥，住的地方是新式小区，学习的地方是省实验高中，而购物的地方不是很高端，但也不差，一般都是在各种大型超市，都很干净整洁，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待过。
嗯，实话实说，今天老奶奶把他的车给弄脏了，虽然林一劝自己说没事。
但是实际上，当看到后座变脏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这很正常。
将车给停在了路边，林一下车打开后车门，脸上散着温暖的笑容。
“到了，我就送您到这儿了，您回去吧。”
“孩子，今天谢谢你了，进去喝杯水吧。”
老太太的眼中有些忐忑。
一方面她是真心地感激林一，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帮助他，弄湿自己的衣服，弄脏自己车也无所谓。
另一方面，她也有点担心，万一她出来的时候，林一人跑了那可咋整。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林一似乎有些不大情愿。
活了几十年了，老太太知道，这个帅气的孩子似乎有些嫌弃这个地方。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那略微皱起的眉头却显出了他的内心想法。
老太看着林一那纠结的表情，本以为他会委婉的拒绝，可谁知道林一出乎意料地答应了。
“那就打扰您了。”
林一笑的很温暖，两只眼睛充满了明亮而柔和的光芒。
跟着老太太，林一走进了小区。
小区大门敞开，没有什么门禁，随便就进去了。
小区里面，路不是很干净，一些地儿还有些狗屎，有的地黑，有的地方黄，挺脏的。
着一身干净昂贵衣服的林一与这个小区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周围，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似乎很意外林一这样的人到这儿来干什么。
跟着老太太，林一到了一动破旧的小楼前。
跟其他的楼差不多，一样的老破。
老太太瞄了一眼林一，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禁松了口气。
在林一错愕的目光里，拄着拐杖的老太没有直接往上走，而是往下走。
她的家赫然在地下室里。
地下室很小，只有二十个平米，有个厕所却没有窗户，颇为阴暗而潮湿。
灯光昏暗模糊，但也能将地下室看个大概了。
虽然地下室不是很大，但是空间利用的却很不错，嗯，只能说不乱。
一个专门的地方摆着一些废纸废瓶，看的出来整理过了，不过仍旧有一些认不出名字的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这味道说不上来，有些酸，有些臭还夹杂着一种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在那个放着废品角落的不远处，有一个学习的桌子，桌子是那种淘宝上常见的拼接桌子，挺旧的，但是却很干净，摆满了书籍以及习题。
而在书桌旁，立着一个折叠桌子以及几张小板凳，剩下的就是一张床了。
这地方，能住人？
这是他第一时间的真实想法。
一旁，老太太冲林一歉然一笑，而后去小厨房找了个碗，仔细洗了一番，将暖水壶内的开水倒了进去。
端着那碗水，老太太慈祥地笑着，走到林一面前，双手递过那碗水。
林一双手接过。
“谢谢！”
“是我谢谢你才对，你等一会儿，我去拿钱给你。”
老太太转身，到了那张床旁边，掀开床单一角，搜出了一张红色钞票。
“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话语很诚恳。
“您这是哪里话…尊老爱幼，帮助有需要的人是传统美德…”说话间，林一不客气地接过一百元，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笑看问道。
“您家就您一个人啊？”
“不是，我还有个孙女。”
“呃，抱歉，这个我忘了……”林一摸了摸后脑勺，笑的有些腼腆也有些拘束。
“嗯，没有其他人了吗？”
林一试探着问道。
“没有了！”
老太太笑着回答，脸上没有任何的苦涩，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然而不知为何，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让林一感觉心猛地被揪了一下，他表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顷，林一打破了安静。
“对不起，我问错话了。”
老太太摇摇头，莞尔一笑:“没事，早就看开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人嘛，总是要死的。”
“早晚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