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离苏家军营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湖。极为隐蔽,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特别到了夜晚,近乎完全看不出那后面有一个小湖。也没有缺口,人一般的都进不去。
拨开硬挺的竹子,小湖在黑夜中诡异的闪着幽光,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水面粼粼,清冷异常。
这里常年无人。今夜,倒是破了个例儿。
在那湖光水色照映的岸边,在浓浓的夜幕中轻轻摇曳的竹子前,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负手而立,气质神秘而疏冷;另一个便显得随意很多,活脱脱一个纨绔公子,潇洒的样儿。
那个清冷的男人面上戴着银质的面具,腰间坠着一枚碎玉。高挑修长的身段立在湖边,如不可侵犯的神灵,高贵不可亵渎。
气质疏冷,甚至让人不敢靠近他毫厘。
便是那位神秘的惊世之才,阴先生。
不同于往日的风华绝代,他好像解除了封印一般,由内到外,全身气质都格外出尘。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哪怕面具就露出来那双魅惑人心的眼和高挺的鼻梁,也足以摄人魂魄。他随意松开了头顶的束发玉冠,如瀑青丝滑落,更是修饰得整个人都邪魅迷人。笑意沿着唇角一点点侵染到极致,瞳如墨色晕染开,其中波光潋滟闪烁着迷人的魔魅,对上一眼,就足以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就是他平常的模样,以前才是掩藏。
“我主,有些日子不见您真实样貌,甚是惊艳。若江九是女娇娥,定时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他发骚。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神色还是冷冰冰的,还带着狠戾之气,连着整个空气都变得冷凝。也就江九敢靠近!
“江九,你再重复一遍。”
“我主,有些……”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想去被罚,嗯?”
江九恹恹地闭了嘴,小声抱怨着。不就开个玩笑嘛,万年老古董,难怪注孤生。
“江九,现在需要一个人去临帝那边。”
“主,那边又不是没安插人,已经到了最后紧要关头了,干嘛多此一举再去安排人啊”
说话不过脑子!戴着面具的男人面色阴寒。谁让他,是那人的弟弟。
“现在需要的,是在临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时间紧迫,能让临帝在短时间内放下心的,只能用我们自己人。”
不是吧!!这可是门苦差事,去阎君身边当卧底,不直接等于戏耍他嘛!以后阎君回归本体,万一哪天忽然想起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九贱贱的笑着,这种苦差事,他作为最为下属考虑的老大,怎么着也得把机会让给下面的人去历练啊!
“我主,江九我是真的想为主在这件事上效劳,但无奈有更为合适的人选,毕竟我做事无脑,这种步步为营的事,还是我去挑几个下面的人做吧!挑谁呢?是去找嫣儿怎么样?”
江九还不忘补上一句。
“嫣儿不行我还有很多人选的,个个都有谋略有勇气,都合适极了,他们一定不会让主失望的!”
“第一句”
“啊?”江九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人不耐心的再重复了一遍。
“你话的第一句。”
“嫣儿不行我还有很多人选?这句吗?”
“上一句。”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来惜字如金,耐心也一直不好。
“江九我是真的想为主在这件事上效,劳……?”
“不错,就你了。”
……
近来临帝身边的亲信人人都在相传一个故事。
相传上朝代京城江家还算是个大户人家。到了现在却是个“破落户”了。家族衰败,以前的纨绔子弟到了现在也只能到处讨个生路。
话说这江家呀,还真是戏剧性。摆在以前兴盛的时候,对其他那些稍微下等些的家族摆尽了臭脸。如今落魄了,不仅没人帮,还人人都想来踩一脚。
这江家老九是江老爷生前最宠爱的小儿子,江老爷以前风流成性,在外边养了一堆私生子,这江九正属江老爷老来得子,宠到了骨子里。
他江九可算是纨绔弟子的代表了。剑、舞、歌、骑样样玩得精通,偏生书、画、词、赋样样不会。偏偏民间花廊里的情诗写的一绝。
江家落难后暂住在姑母王氏家中,因王家要举家搬迁去锦州,江九不知为何,不肯离京,王家便当夜里写了一封信给城南的李家。
李家里甚是富裕,倒不是养不起闲人,只是这江九吃喝嫖赌,不学无术,早已臭名远扬,李家为书香世家,深怕这落难的纨绔子弟带坏了家中的儿孙,又找了个借口,写了封信将他推到了更高的高相家里去。
这位高相甚是爱养闲人,家中养了几百张闲人的饭口,最喜爱的就是江九这种人,二话没说就将他收留下。
这江九看似是处处遭人嫌弃,实则却是步步往高处走。从地方富商王家到首都商富李家,再到朝廷重臣高相。
后来,一日临帝摆了庆功宴,他便随着高家的人一同去了那。
说来也是他时运逢来。恰巧那日众人在作诗以庆祝战胜,他又极会写浪漫味的情诗,即兴作了首诗,瞬间吸引了恹恹不乐的临帝的注意力。
说来也奇怪,那首诗实在不算惊世骇俗,和先前那些让临帝乏味无趣的诗无甚差别,怎么会入得了临帝的眼。
临帝当场封了他官位,后来一直让他常伴君王身侧。
……
夜里。
已经很深很浓的夜色,至少也到了半夜三更。这边军营里的士兵没几个人了,只留地上有些羹火烧过的沙灰,有的还冒着点火星子。
万籁此都静,除了偶尔的一两声鸟叫外,整个天地间静极了。军营门口的士兵俨然没有了白日里那股子精神抖擞的模样,个个昏昏欲睡,没精打采,没几个睁着眼的。
这是最好的时机,临帝还不在!
她丢下了马,一个人悄悄绕到后面的营帐口。不敢说自己对临帝的营帐很熟悉,因为在掏出来之前也没见过,但好歹自己也了解临帝,重要的东西他偏偏不会放在主营帐里,为了混淆视线,他偏偏会放在别处,看似不起眼的地方
江九说了他在临帝身边极为亲近,打探出来的消息应当不会错。听说是在卢凌将军的营帐里。
苏晚鸾暗骂一声。
她怎么知道哪个营帐是卢凌将军的?
时局紧迫,得马上找到,不然到时候黎明,守卫将更加严密。
于是,苏晚鸾在问候了江九的十八代祖宗一秒后,不得不开始凭着没有根据的根据乱猜
首先,如果从这些营帐的表面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大小也几乎相同。但有三个紫金色的帐子,门口守卫的士兵精神抖擞,与别的昏昏欲睡的样子全然不同。
其中一个最大的定然是主帐,可她首先排除的就是主帐;
再剩下两个,外观都差不多……可她一定不能选错,不然将会打草惊蛇。
如何……
正当她苦苦思索妄图找到蛛丝马迹的时候,忽然营帐里传来不小的说话声,她马上缩到了草垛子里去。
听来,却是……江九的声音!
那厮故意走出营帐,一直站在一个帐子门口,借换营火为由,那个帐子是苏晚鸾刚才犹豫的两个帐子之一。
苏晚鸾放出一声信号,江九立马退走了去打发其他守卫的士兵,给她留下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