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当时说过的话么？蒋帆？”
蒋帆听到陈旭的问话，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陈旭对这件事情的记忆这么深刻。
他本以为陈旭已经将这件事情忘了，毕竟两人已经多年没有联系，而且优秀如陈旭一般的人，会对自己的过失记得这么清楚么？
陈旭见蒋帆没有回答，轻笑了着叹息了一声。
“你说，我觉得这个男的不像坏人。”
蒋帆点了点头，他确实说过这句话，也劝阻过陈旭报警，但是当时的陈旭却没有听他的话，还是毅然决然地报了警......
“我最后还是报了警，没过多久警笛声就在周围响起，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的光头男人大惊失色，但让我惊讶的是......”
陈旭说到这里紧咬住嘴唇，悔恨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甘，而警笛响起之后两人看到的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本以为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光头男人会落荒而逃，他本以为废弃工厂中的女孩会被赶到的警察们救出，他本以为......
“蠢货！”蒋帆心中的声音发出一声断喝。
“让我惊讶的是，光头男人竟然掏出手枪，踹开废弃工厂的大门，冲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枪响，我当时就愣了，没过多久警察赶到把废弃工厂围了个水泄不通......”陈旭声音颤抖地述说着。
“陈旭......你，你也别太自责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当时还什么都不懂.....”蒋帆不知道此时应该怎样安慰陈旭，没想到这件事对陈旭的影响这么大，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旧事重提之后，他仍然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之后，赶来的警察找到了报警的蒋帆和陈旭，陈旭不依不饶的让警察告诉他事情究竟怎么回事，警察却一直保持着缄默。
蒋帆记得周围的警察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这两个十多岁的孩子，
也记得当陈旭看到那个光头男人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脸上震惊的表情，
也记得当他和陈旭得知，那个光头男人是正在执行秘密行动的警探时，陈旭难以置信的眼神......
“因为，我，我报了警，让他暴露了，为了阻止里面的人贩潜逃，杀人灭口，他，他冲了进去，都，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陈旭双肘拄在桌面上，双手抱着低垂着的头，不住颤抖的双肩配合着滴落在桌面的泪水。
陈旭现在的表现将蒋帆心中陈旭的形象彻底粉碎——那个优秀的，让他羡慕天才，一下子变成了当年那个呆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的孩子。
他不知道被光头警探救出的那些女孩是否还记得这件事，他不知道那些随后赶来的警察们是否还记得这件事......
他只知道眼前的陈旭，将这份愧疚背负在身上十几年，而与他一起经历这一切的自己，却一无所知地将陈旭可以倾诉的机会夺走......
“可怜！”蒋帆心中的声音让他的眼中平添了一份怜悯。
一段让人尴尬的沉默之后，陈旭逐渐恢复了平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些泪水正好将他脸上的墨迹冲刷干净，让此时的陈旭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对不起啦！让你跟我一块想起那段不好的经历。”
“嗨，你也别太自责了，你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在核聚变电站为人类造福，相信那光头大叔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蒋帆尽力安慰着陈旭，说完还笑着冲陈旭做了个鬼脸，“来，给哥们笑一个！”
“噗......哈哈哈！”陈旭被蒋帆的表情逗的大笑了起来。
强忍住笑意之后，陈旭正了正身形，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聊了半天，还没说正事儿呢......有关参加‘选拔’你的决定是？”
“为什么找上我？如果你的理由能打动我，我就同意，但事先说好啊！”陈旭撇了撇嘴，又抬手挠了挠后脖颈，“我去了通不过，你到时候可别说我浪费了你的名额！”
陈旭抿嘴笑了笑，“找你的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
“啊？”蒋帆看着陈旭的脸，意识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我怎么没听到？！”
“就是刚才那件事啊！”陈旭摊了摊手，“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能透过表象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不仅需要相当的洞察力，也需要很大的耐心啊！”
“就这？”蒋帆惊讶地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可是就我这个条件能够的上参加‘选拔’？”
“你以为参加‘选拔’需要什么条件？”陈旭神秘地笑了笑，反问着蒋帆。
“需要.......哦！”被陈旭这么一问，蒋帆一下子恍然大悟。
“对！”陈旭连连点头，“IES组织的‘选拔’在最初是没有任何‘条件’的，一直在逐年缩小的只是‘范围’而已！”
陈旭的一番话实实在在打动了蒋帆的心，确实，本来就没有任何条件，自己还在因为够不上条件而烦恼，实在是太可笑了！
“怎么样？”陈旭看着正在思考着的蒋帆，微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动心了？”
“是......那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去？还有，你之前说的通过的名单和内部消息是怎么回事？”蒋帆抬眼看了看陈旭，心中的疑虑还是没有完全打消。
“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陈旭双臂环抱在胸前，轻声叹息了一下，“我自认为我的性格不合适星际航行，至少不适合长时间的星际航行。”
“我的性格太过直率，喜欢通过表象呈现出来的东西和固有经验判断事物，不能马上洞察到更深层的东西，而且很固执，对一些事物有很深的执念，喜欢自责，而且不能马上适应新的环境。”
蒋帆听着陈旭对自己剖析，一个优秀的人能如此坦诚的说出自己的弱点，不禁愈加佩服起他来。
“可是，蒋帆你就不一样了！你的洞察力很强，对已经呈现在眼前的事实能够有耐心观察，发现另一层东西。而且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即使自己不能接受或者不喜欢也能适应下来，甚至能提出新的想法！”
听到陈旭这么说，让蒋帆不禁想起了之前在车厢中的中年大叔......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说不定我变了呢？”蒋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在未知环境中生存，会激发人内心中最本初的东西......”说到这儿，陈旭停顿了一下，
“接下来就关系到我要跟你说的内部消息了！”
说完，陈旭站起身，走到接待室的玻璃墙边，向外面看了看。
确认了外面的情况之后，陈旭轻敲了两下墙面，透明的玻璃墙瞬间变成一片白色。随后陈旭返回桌边，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便携设备，放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之后，设备上方弹出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界面。
“我的导师沈玉衡，为了劝我参加‘选拔’，给我看了IES给他的内部资料，我也复制了一份，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绝对保密的文件，只有通过‘选拔’和IES内部的人才能看到。”
陈旭边说，边挥手在界面上操作着，不一会，一些电子文档和设计图便出现在两人中间的半空中。
蒋帆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指了指接待室一角一个监控器，“那个......没事么？”
“不打紧的，整个电站的监控都是由人工智能24小时监控的，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或者人工智能判定为危险操作的时候，才会调取视频或者呼叫人工。”
陈旭挥手抓取了其中一个文件，并且将其放大，“这是通过选拔者的名单。”
蒋帆看着这几页浮在半空中的文档，上面密密麻麻地登记着一个个名字，其中不乏一些知名科学家，艺术家，甚至有很多演艺明星。
“克里斯托弗！”蒋帆眼睛一亮，伸手点击了其中一个名字，一份载有详细信息的档案弹了出来，上边不仅有详细资料，还附带实时的监控视频和活动记录。“哗！真的是她！我可是她的影迷啊！”
陈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都不是重点！”
陈旭挥手将蒋帆打开的档案关闭，然后指了指名单最后一页，写满名字的名单上面只剩下了最后一处空白。
“这......难道说？”蒋帆指着那块空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全息影像另一边神情严肃的陈旭。
“对！”陈旭郑重地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
“IES计划为人类首次长距离星际航行甄选包括机组人员在内的400名人选，如今已经确定了399个，只差最后一个名额！”
蒋帆听了陈旭的话之后，愣在当场，“最......最后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