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荷在画师平台搜索可以接的单子。出于兴趣，她自学了一段时间场景画，但是画的并不是很好，她是块画设计稿的料，但画起场景却一窍不通。看别人画的好又羡慕又惊叹，索性放弃，还是干回老本行。
午饭后她休息了一小时，醒来后快到约定的时间，便驱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白鹭大道仅有这一家咖啡馆，是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合资开的小店，价格比起市中心其他咖啡馆便宜不少。宁荷读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写作业，再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她可以在这里待一下午。
陈白乔下车的时候，正好也碰到宁荷。
陈白乔穿了白色连衣裙，未施粉黛，只脸上清冷的神情和周身冷冽的气势让路人不禁侧目。她的穿着打扮和学生时代一模一样，这么多年未曾变过。
陈白乔是非常标准的美人胚子，精致的瓜子脸，眸如星辰皓月，一头亚麻色的卷发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淌着淡淡的金光。陈白乔的容貌在云城的名媛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宁荷知道陈白乔为了成为真正的名媛，付出了多少艰辛。为了配得上谢兆胤，她苦学多国语言，提升自我修养，努力融进名媛圈。
如今她做到了吗？
宁荷今日一身职业西装，脚踩高跟鞋，眉宇间英气十足。她不经意间注意到陈白乔的司机是叶家的司机。她以前和叶修宁谈恋爱的时候，见过他家司机来接他。尽管以前就感受到贫富差距，她也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就足够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想来是她天真了。
叶家司机也看到她。
宁荷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慌张。
叶家司机接送未来的少夫人应该很正常才是。那是什么表情？
“进去吧。”陈白乔轻声说。
二人选了靠里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饮品。
陈白乔缓慢从包里掏出合约，递给宁荷。“你们工作室的人签的。”
宁荷接过，淡笑道：“这件事并非我所愿，我后来知道了也是万分懊恼，《都市时尚》上的婚纱画稿属于旅行灵感，陈小姐的婚礼应该非常盛大，不如找专业的设计师？”
陈白乔听她一通说，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一向寡言少语，此刻不知如何接话。
“我觉得婚礼是非常重要的事，陈小姐要慎重考虑……”
“我没有那么多钱。”陈白乔突然说，“唯有你们工作室的价格我支付得起。”
宁荷叹气，可是我们不是专业画婚纱的啊！还有，陈二小姐说没有钱是怎么回事？陈家会亏待她而让叶家嘲笑么？就算陈家人丧心病狂，叶修宁不护着她么？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画你觉得最好的。”她声音清冷，吐字清晰。“其他的你不用管。”
“即便我再三声明婚纱设计非我所长，陈小姐也坚持初衷么？为什么？”宁荷轻笑，“这算是报复吗？还是炫耀？”
陈白乔愣了愣，“当然不是……”
“你当年做的事，还不够吗？”宁荷笑容甜美。
陈白乔脸色霎白。
冷漠清高的外壳似乎有些破碎。
她有些无力，缓缓道：“不是我……”
“不是吗？可是没有陈家的那笔钱，我可能要努力更久，才会得到现在的这些。”宁荷歪了歪头，“或者你想让我感谢你吗？你让我画婚纱，是想向我炫耀你和叶修宁四个月后就要结婚了？还是说，这不仅是你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
“不是。”
“那你们是想再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得你们远远的吗？”宁荷故作思考状，“那是不是应该让我来开价？”
“你误会了。”
“哦，所以归根结底陈二小姐就是见不得未婚夫的前女友过得好是吗，总算是亲自出马了？”宁荷微笑，整个人像只刺猬。
“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陈白乔恢复了平静，“我不能待太久，我要回去了。画稿麻烦你了。”
宁荷心想这人到底会不会听人话。她当年就受制于人，现在陈白乔让她画婚纱难道她就要画婚纱不成？
“我想我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陈白乔打断她：“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希望你因为当年的事情过度揣测，我是我，叶修宁是叶修宁，我只代表我的立场，与他无关。我会在乎那一点违约金吗？我是陈家人，你懂吗？”
宁荷沉默了。
她很想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立刻站起来，下一秒就把咖啡泼陈白乔身上！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说：“赔就赔，拿着你的包马上给老娘滚蛋！”
可她发现除了非常诚恳地请求陈白乔换人以外她别无他法。对方比她还坚决，并且可能自带过滤器——专门过滤她的话的那种。并且陈二小姐还以一种非常怜悯的方式——“我不会通过违约金做坏事但是我可以动用陈家的权力”，来告诉她接受是最好的。就好像是你跟着公司里的大boss干活，一开始接触了非常难的case，你历尽千辛万苦解决了这个case，比deadline提早了几天，当你兴奋地和boss说你如何解决了这个问题，人家只会问你一句结果是什么。
当时和李佳琪争执说出的气话现在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什么“大不了付违约金”，“多年心血白费就白费咯”。
那她当年所受的屈辱，又算什么？
她差点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谁来买单？
她支离破碎的家庭，时光会倒流吗？
因为陈家权势滔天，就可以掩盖事实，而她永远都是受害者。
她不能失去现有的东西。
不然她可能活不下去。
宁荷说：“我可以画，但是价钱要加。我会给出预算，如果陈小姐连这也不能答应，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白乔对于她态度的转变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微信发我吧，期待你的初稿。”
她起身，拎着包包离开了。
宁荷坐着冷静了许久。
陈白乔出了咖啡厅，司机恭恭敬敬的为她拉开车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