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住在一起的安卫钰喜欢我。
不过我们的同居没有偶像剧里男主和女主同居的唯美浪漫,而是充满了心酸的窘迫和无奈的迫不得己。
我租住的房子是一个带阁楼的三居室,住了三男三女,房租一万。我一个人住在带独立卫生间的阁楼里,两个姑娘住楼下的次卧,二房东阿木哥住书房改造的卧室,另外还有两个毕业不久的男生住在主卧里,每个房间按比例分摊房租。
这样的住宿条件不算太好,但比起B市那些七八个人挤在两间房里的群租房,已经算不错了,尤其是在很多违法出租屋被取缔之后。
眼看着房租大涨,我们这套房子的房东也坐不住了,非得给我们涨房租,要涨到一万五,二房东阿木哥拎着水果去房东家里拜访,软磨硬泡,把房租降到了一万三千六百块。这笔钱分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压力,尤其是在工资没涨,房租却蹭蹭上涨的时候。
两个刚毕业的男生最先坐不住了,跟大家商量:“我们想在卧室里再添张床,招个男生进来,缓解一下房租的压力。”
安卫钰当时正在四处找房子,看到我们招租的消息,火速联系了我们。由于房源紧张,也不在乎三个大男生挤在一个房间里方不方便了,他下午过来看房,晚上就搬了进来。
阿木哥在家里办了一场欢迎宴,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他。
我当天在公司加班,并不知道家里又住进了新租客。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只好敲门,让人给我开门。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我看到一张陌生男孩子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
安卫钰178左右,长了一张漫画男主角的脸,五官精致秀气,有点害羞腼腆,眼神清澈干净,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家教很好,乖乖听话的好少年。我还没有见过像他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怔怔地停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抱歉,我走错门了。”
“那个……”男孩子出声叫住了我,见我回头,他努力朝我微笑,脸上还是带着些因为拘谨而产生的不自然,“你可能没走错……我……我是刚搬过来的。”
听了他的话,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新来的室友?”
“对,对。”他更窘迫了,脸上浮现出了红晕,“我叫安卫钰。”
我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个五官精致的男孩腼腆拘谨,跟他的外表一点不搭。
“你好,我是程锦年——”
一语未了,客厅里的姑娘程菲已经听到动静了,“锦年姐,你回来啦?”
“是啊。”我笑着答应,跟安卫钰一起进了屋。
餐桌上已经摆了五六个菜,阿木哥端着一盘西红柿牛腩从厨房里走出来,我看着喷香诱人的牛肉,笑着打趣道;“木哥,今天这顿接风宴规格可够高的,都赶上接待外宾了。”
阿木哥还没有说话,站在他身旁,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的安卫钰却开口了,因为窘迫,他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要不然.......我付钱吧.......”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把大家都惹笑了。
阿木哥笑着骂我:“你看小安多实在的一个孩子,把你的话都当真了!”
说着便对安卫钰解释道:“这位小姐姐是跟你开玩笑呢!”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绕着安卫钰,你一言我一语,把他的情况都摸透了。安卫钰是H市人,今年刚从H大学毕业,跟很多年轻人一样选择来B市打拼,如今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助理。
虽然他没有提工资,但我明白如今整个传统广告业很不景气,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他的工资指定也高不到哪儿去,要不然也不会跟另外两个男生挤在一间卧室里了。
周末下午,我睡到三点多钟下楼喝水,室友们有的去公司加班了,有的出去逛街了,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安卫钰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
看见我下楼,他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羞涩地跟我打招呼,“姐......”
我看到他那不自然的神情,心里好笑,摆摆手让他坐下,“你忙吧,我下来喝点水。”说着我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但他并没有立即坐下,还是有些拘谨地问我:“姐,你晚上有空吗?”
“怎么了?”
“我……我来了之后,你们大家还给我接风,让我挺不好意思的。正好楼下有一家烧烤店,我想晚上请大家去吃烧烤。”他认真地回答道。
“你不用这么客气。”我笑着回绝道,“上次那事儿,是我跟你开玩笑的。阿木哥应该跟你说了,我们平常都会搭伙做饭,这样比较省钱,吃得也比较干净,以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还是想要表示表示。”他坚持道。
我没想到拘谨腼腆的男孩子也有固执的一面,说道:“真的不用。要真吃烤串,一人至少得十串吧?像阿木哥跟另外两个男孩子,十串未必够。再加男生的扎啤,女生的饮料,五六百块钱不止,让你请客不划算。”
他沉默了一会儿,坚持道:“可我还是想请你们吃顿饭。”
我看他固执得可爱,便提议道:“不用非得出去吃,在家吃火锅也行。”
他立即拿出手机,“那我点个外卖。”
“点外卖干什么呀?”我制止了他,“咱家离超市不远,可以去超市买青菜,再买点牛骨,先放高压锅里熬点高汤,用牛骨汤涮火锅最好了。我们自己就能做,又干净又好吃。”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我,眼神依赖渴求,像只小鸟雀,“我不知道超市在哪儿。”
我看着他依赖的眼神,心里一软,应道:“好吧,我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
“好!”他开心地笑起来,少了几分拘谨,五官更加生动,“我还没有你的微信。”
“咱们家那个群里有我,你找找看。”
我上楼换衣服的时间,他已经把晚上请大家吃火锅的消息在群里说了。
我们去超市买了菜,明明是他请客吃饭,最后主厨却成了我。
之后他也开始跟我们搭伙,一起吃晚饭。阿木哥给他安排了值日表,让他周一晚上做饭。一开始,他不会做饭,我教他做了几次,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起来。
他很宅,周末几乎都在家里打游戏,不怎么出门。我周末在家,做午饭顺便会叫他一起吃;有时候我去超市,也会约他一起,帮我拎东西。
比起同租的其他人,他明显更信赖我,连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他都会跟我倾诉。
慢慢的,我跟安卫钰亲近起来。
跟安卫钰的亲近并没有让我放在心上,因为平常我跟同住的另外几个男生也是这样相处的。
更何况,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暗恋直系学长陆逊,他毕业后就来B市发展了,如今在某家知名互联网公司任职,混得风生水起。我来B市,说是要闯荡世界,其实也是为了他。
有陆逊在那里,我不会喜欢其他的任何人。
年底我去南京出差,安卫钰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周三晚上十点多到B市的高铁票。”
“怎么会那么晚啊?”他继续问。
“最近不是因为年底忙吗?我周四上午跟一个很重要的客户约了见面,怎么着也得在周三晚上赶回去——”
“可是晚上打车不安全吧?”
“那没办法啊。”我无奈地回复道。
但我心里却突然升腾出一个小小的念头:如果现在关心我的人是陆逊,那该多好呢?
心里想着,我忍不住给陆逊发了一条位置定位。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后,陆逊才回复我:“又出差了?”
“嗯,来南京了。”
“真巧,我也出差了,不过我是在杭州。”他也给我发了一条位置定位,位置显示他在杭州。
“你怎么去杭州了?”我问。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回复我:“这边的分公司出了点情况,我过来看看。”
这将近三个小时漫长的等待,几乎早就把我刚才产生的那一点美好的幻想给掐灭了。
我回了一个笑脸给他:“那你忙吧。”
这次他很快就回复我了:“好,有空再聊。”
周三晚上,我乘高铁回B市,突然收到了安卫钰发给我的消息:“你是在B市南站下车吧?我过去接你。”
我没想到安卫钰要来接我,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还是本能地拒绝了,“太远了,你不用过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我已经到南站了。”安卫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我,“我在出租车这里排队呢,估计也得排很长时间,你下车了过来找我,咱们直接回去了。”
我更加诧异了,打电话过去询问:“你知道我的车是到南站的?万一我买西站的票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风吹了,安卫钰的鼻音很重,但声音里的得意却掩饰不住,“我查了所有南京到B市的车,那个时间段的车都是到南站的,没有车到西站。”
“小安——”我有点生气他自作主张,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南站来接我,“你不用特意跑过来,我要是打不到车,也可以乘地铁回去。”
“那如果你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呢?”他无辜地反问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估计安卫钰下班后,没有回家就直接过来了,而且还在寒风中帮我排队叫车,我实在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下了车,我按照他的指示找过去。
他脖子里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候车区的灯光是一种惨淡的白色,照在那条围巾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堆清冷的积雪。他的五官在这种灯光中,精致得就好像是用水晶雕琢出来的,很难让人相信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我盯着他的侧脸发呆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我,大庭广众下他依然青涩、腼腆,但却毫不吝啬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笑容在刺骨的寒风中格外让人感动。
“你怎么来了?”我穿越重重人群,朝他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