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周懋谦果然给我打回来了:“上个月燃气公司不是上门抄过表吗?他们不是两个月上门一次吗?”
“哦,是我弄错了。他们是来检查管道的,不是来抄表的。你到家了?”我问,装作无意地说道:“刚才我给阿姨打电话,她说你还没到家呢。”
“嗯。”周懋谦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我给阿姨买的东西还都堆在家里,下次回家记得跟我说一声,我整理出来,你带给她。”
明知道他在关雪梅那里,我还要陪着他演戏,我都没想到自己的演技竟这么好。
“哎,你爸妈家里还有别人吗?”我故意诈他,“我怎么听到有女人说话?”
“什么女人的声音?”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道,“哦,可能是电视吧。”
“哦,原来是电视啊。”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还以为你们家去了小姑娘呢。”
“胡说什么呢!”他笑斥我,声音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紧张,转移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我回答道,“对了,我刚好想起来,上次阿姨做的醋溜白菜挺好吃的。你把电话给她,我问问配方是什么?”
“我妈在厨房里忙着呢,没空接电话。”怕跟我继续纠缠下去就要露馅了,他想要赶快结束谈话,“我得去给我妈打下手了。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嗯。”
挂断电话,我坐在地板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说不心痛是不可能的,被爱的人背叛,对我造成了一种近乎毁灭价值观的伤害。
我正在难过,周懋谦妈妈的电话却打过来了:“然然,吃饭了吗?”
我怕被周妈妈听出刚哭过,压低声音说道:“还没呢。”
“那正好。”周妈妈说道,“你不是跟懋谦说想吃阿姨做的醋溜白菜吗?我做了一份,让懋谦给你送过去。”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拒绝道。
“这有什么麻烦的呀?不麻烦,不麻烦。”周妈妈连声说道,“也怪我考虑不周,让懋谦回家一趟,谁知道这傻小子自己跑回来了,留你一个人在家。我已经骂过他了,让他下次带你一起回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周懋谦的妈妈会帮他圆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周妈妈让周懋谦带着她做的菜,赶回来哄我,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不知道周妈妈是否知道周懋谦出轨的事,但就她的态度来说,她是偏向我的。
一个多小时以后,周懋谦赶回来了。他从小三那出来,还要赶回家拿上周妈妈做的菜,再给我送回来,也是够折腾的。
“呦,怎么哭了?”周懋谦低下头来,看了看我的脸,开玩笑地打趣道,“就这么想吃我妈做的菜?”
我推开他:“洗澡去!”
“为了让你吃口热乎的饭菜,我这还没吃饱,就被我妈赶回来了。宝贝,你这样不近人情,可很伤人啊。”周懋谦一副受伤的表情。
以前他这么油腔滑调地开玩笑,我不管多大的怒火都会熄灭,现在再看,却觉得他虚伪浮夸得好笑。
“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我说道。
“什么味道?”他抬起胳膊上闻了闻,自言自语道,“可能是见女客户的时候沾上的。”
“那得是多亲近的女客户,才能沾上香水味?”我反问道。
周懋谦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探究。
忍了又忍,我最后也没有忍下冲动:“周懋谦,你爱我吗?”
他一愣,随即笑道:“然然,你这是说什么傻话?”
爱就一个字,讲出来很困难吗?他却没有正面回答。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在感情上,我的确挺粗线条的。”我看着周懋谦,口气异常平静,“但我不傻。周懋谦,我没有办法跟你继续过下去了,分手吧。”
“然然,又闹哪样呢?”周懋谦眼中闪现出一丝惊慌,但他还在尽力掩饰,口气轻松地哄我,“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啊,别每次都说一些让我搞不懂的话,好不好?”
我原本还想体体面面地分手,却没想到低估了他的厚脸皮。
我都暗示到这一步了,他还抵死不承认,那我也没有必要给他留脸面了:
“你知道关雪梅在微博上有个账号专门记录你们甜蜜的生活吗?我看了她的所有微博,你们的爱情故事,我都知道了。不分手,你以为我还能装傻跟你继续过下去吗?”
周懋谦错愕地盯着我,他的表情,无辜到就像是个毫不知情的人。
“我不知道。”他果然还在狡辩。
见我不信,周懋谦更加用力地解释道,“然然,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微博账号——”
“这不重要!”我打断了他,“重点不是她的账号,是你出轨了啊!周懋谦,板上钉钉的事,你还想狡辩吗?需要我把你们的合照发给你看?你说要去南京出差,到底是出差,还是陪她一起出去玩,你心里没点数吗?”
“然然!”他握住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然然,我爱的人是你,真的,我真的爱你。”
“爱我你去跟别的女人上床!”我被他这句话激怒,奋力想要甩开他,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想做个二十四小时查岗的女朋友,从来不查你的手机,你的银行卡号、淘宝、支付宝、微博、微信密码我全都不知道!这是因为我信赖你,我尊重你,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可是我没想到,我给你的信赖却让你出轨更方便了,这么看来,我真的是傻得可笑!”
“那个关雪梅,上次我撞见过你们在一起看电影。你给我解释说,她是你同学,是你合作伙伴,我相信了。我相信你对爱情忠诚,就跟我对爱情忠诚一样!周懋谦,你——”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原本是指责他的,自己却忍不住哭出声来,“如果不是她在网上秀恩爱,我会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然后呢?如果我一直不知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跟我结婚,继续跟她搞婚外情?还是让小三上位,跟我分手?周懋谦,你让我恶心!”
“谢然,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跟你分手!”我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出轨了。”他终于放开了我,承认道,“是我对不起你。我还爱你,可我也爱雪梅。我知道我这样很渣,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选谁。
你漂亮、优秀、能力强、有事业心,可我在你身边却……总有种挫败感,好像就算没有我,你也活得很好。
雪梅,她没你漂亮,什么都不如你,可是她听话、懂事,喜欢我,依赖我,对她来说,我就是她的全世界。我不知道选你们哪一个。”
如果说在得知周懋谦出轨时,我还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可听到他的这番话,我对他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全都变得荒唐可笑。
我以为我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想到,在他心里,我就是一件商品,跟别的商品摆在一起,被他斟酌考虑性价比,我和关雪梅,各有各的优势和缺点,让他犹豫不决。
原来,我只是一件可以被挑选的商品啊。
“你不用为难。我成全你和关雪梅。”我推开他,走进卧室里收拾东西,“我今晚就搬出去。”
“不,你不用着急搬。”周懋谦制止道,“这几天我回家去住,彼此冷静一下。如果你想清楚了,真的不能原谅我,那时候咱们再说。就算你想搬,找房子也得需要时间。”
周懋谦说完,去卧室里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包离开了。
周懋谦走后,我一夜没睡,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但想在一夜之间整理完,哪有这么容易?
这原本是我跟周懋谦结婚的新房,当初装修,全都是按照我喜欢的风格来的,连地板都是我挑了好多家才选中了一款最喜欢的。
现在,要跟生活了快四年的地方告别,就像是从身上硬生生扯掉一块肉那么疼。
我给主编打电话请了假,利用白天的时间去中介那里看房子,随后联系搬家公司,以最快的速度从周懋谦家里搬了出去。
开始周懋谦还尝试打电话来找我,后来便渐渐没了消息。再后来,他就跟关雪梅在一起了。
关雪梅把微博昵称换成了“爱周先生的小雪”,她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她和周懋谦相握的手。
周懋谦那块阿玛尼的腕表已经摘去,他们中指上戴着对戒,仔细看能看到“Z&G”两个字母。
配文也十分煽情:“谢谢你为我对抗全世界,我的英雄!”
微博下面是一片祝福:
“谢谢你们让我相信爱情!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小雪要跟小哥哥领证了吗?”
.......
这些祝福,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捅进我的心里。
我不明白,周懋谦在伤害了我之后,为什么还能这么坦然地跟小三在一起?他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而关雪梅呢?她破坏了我和周懋谦的感情,最后竟然跟周懋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她为什么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好不甘心。
可是理智控制住了想要报复的强烈愿望。周懋谦已经不爱我了,再纠缠下去,除了让我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我应该远离他们,及时止损才最明智。
我卸掉了微博,干脆不去看关雪梅秀恩爱。失恋的伤痛无处不在,我试着让自己忙碌起来,有时候半夜醒过来,难受得睡不着了,我就干脆起床看书,一直看到累得再次睡着。
情感受伤跟身体受伤是一样的,都需要跟疼痛做斗争。
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从疼痛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