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蹲……爸，你有看过鬼吹灯吗？”李禅眯着眼道，“每个盗墓的要进坟墓之前，一定要先点根蜡烛，若蜡烛熄灭，说明里面氧气不足就不能下墓。”
李禅说着再次掏出一支烟，将烟撕开，只留卷烟的白纸，用打火机点燃，丢在地上，纸还没有燃完明火就迅速熄灭了。
“看到了吗？爸。”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脚边的区域没有氧气？”李安很快反应过来。
李禅点点头，“准确地说，应该是某种比空气重的气体沉在下面。”
皱了皱眉，“爸，这种情况是今天才有，还是早就存在了？”
李安一愣，“这我倒没注意，有人看守着，我只是正常地吃饭睡觉，也没蹲下或是摔倒过，所以这地面上氧气足不足我还真不知道。”
李禅眯起了双眼，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忽然他看到一只蟑螂正在藤蔓旁边四脚朝天地胡乱扑腾。
李禅不敢蹲下，只是将藤蔓稍稍掀起，这一掀吓一跳，藤蔓后面满是垂死的爬虫，四脚乱蹬，有一些貌似已经死了一动不动。
“如果说地板上氧气不足这种情况早就存在，那这些虫子八成早死绝了，不会到现在才出现垂死的症状；如果说是刚刚才出现的……”
李禅结合刚才自己突发晕眩的事件，来到那堆月光花旁，将窗户全部打开，深深憋住一口气，将手迅速放进花堆中探查。
忽然他的手感觉到一阵凉意，那是空气对流时吹过来的感觉，他顺着那气流触摸到了一朵花，猛地一扯，是一朵很大的月光花，而那气流正是从月光花中央管状凹陷里传出来的。
李禅掏出打火机，将其靠近花心处点火，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点燃。他又摸向花茎处，发现有一根中空的细管被捆绑在花上。
李禅这下想明白了，但他还有疑虑，如果这一切是那个姓马的的诡计，要用这种方法杀李安，为什么今晚才实施，还是在特意帮他见面的情况下。
“等一下。”李禅仿佛想到了什么细节，他低头来回踱着步，回忆起之前他和马少爷的见面，许久，他终于抬起头，嘴角淡然一笑。
十五分钟后，马少爷准时到来，不过这次他身后跟了两个身形彪悍的大汉。
他进门后像上次一样，立即取出那个药瓶在口中吸了吸，看了眼一旁的李安和李禅，又走到窗边看了看下面。嘴角一勾，手轻轻一扬。
两个保镖瞬间就扑向李安和李禅，李禅一跟对方交手，就知道对方是格斗的高手，很快两人就被擒住。
一个扣住李安，并紧紧捂住李安的嘴，而另一个则在深深憋住一口气后，将李禅直接按倒在地板上，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朝李禅袭来，接着晕眩，无力感丛生，眼前一黑，接着就没了知觉，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唔唔……”李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想喊却被对方牢牢地捂住了嘴。
马少冷笑着，拍了拍按住李禅的保镖，“高浓度的二氧化碳致命只要几秒钟，他已经死透了，别去管他，去把暖气，风扇和门都打开，尽快把二氧化碳驱散。”
走到李安面前，对上对方愤怒的眼神，“至于你嘛，我得把你送回警局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将李禅的死嫁祸给你。”
李安挣扎着想要说话。马少爷手一挥，按在他嘴边的手放了下来。
“你做了什么？”李安大叫着。
马少爷冷笑着，“看张媛设计案件多了，所以我也试着设计了个案子。任张媛再厉害，也想不到我利用无色无味也无毒的二氧化碳杀人吧。
“窗口的月光花藤是故意引进房里的，就是为了遮盖通气的管子，而我引进房里的气体不是别的，只是纯度比较高的二氧化碳，它的密度比空气重，只要不吸热上升，就会沉在下面，你不觉得今天房间格外冷嘛，就是为了让二氧化碳乖乖地沉在底下。
“任何人如果躺下，就会进入高浓度的二氧化碳中，都会因为窒息继而瞬间引发脑缺氧。杀完人后，风一吹，二氧化碳被吹得干干净净，除非进行详细的尸检，否则毫无痕迹可查。
“而且最重要的是，高浓度二氧化碳中毒，死者会呈现粉红色，和氰化物中毒情况一样。现在这个环境，尸检是不可能的，只要将氰化物栽赃给你，陷害你就很容易。”
李安早已愤恨不已，“垃圾的杀人计划，我是他父亲，虎毒尚不食子，怎么会毒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就只有我可能用氰化物嘛？别人也可以。”
马少爷不语，忽然一个人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马少爷一笑，“真正的好戏要开始了。”
保镖忽然放开了李安，马少爷忽然整个脸色一变，惊恐地用手指着李安，“李安，你，你对李禅做了什么？”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马少爷继续演着戏，“难道你真的为了你所谓的警察正义，六亲不认了吗？”
张媛刹那间出现在门口，目光从马少爷转到李安身上，又转到躺在地上的李禅。
“李禅！”张媛震惊般冲了上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我和李禅处得不错，所以今晚我本打算在他房间闲聊，他告诉我很想见李安，央求我帮帮他，我就带他来到了李安的房间。
“我出门后貌似听到两人发生了争吵，李安一直强调自己是个警察，坚决不与恶势力同流合污什么的。后来好像还有打斗，我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李禅已经倒地。”马少爷声情并茂地讲着。
忽然门外又冲进一个手下，焦急地汇报说，不知道为什么警察知道了他们的藏身地点，马上要将这里包围，要张媛等人迅速撤离。
张媛一惊，猛地冲到李安跟前，一把抓起其领子，“是你报的警？”
李安忙要解释，“啪”的一声，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包掉了出来。
“这是……”张媛捡起纸包，打开，她很快就认出了那东西，因为她也用过。
“氰化物！”张媛看着手中的毒药。
“十几年前，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为了你的警察正义，将我张氏一族全部毁灭。而如今，又是为了警察正义，你连亲儿子都杀！是不是李禅不同意你报警，你就……”张媛瞪着李安。
马少爷继续在一旁添油加醋，佯装不知情地说道，“这不是氰化物嘛，难怪李禅的脸上呈现粉红色，这正好是氰化物中毒的迹象。”
李安转头怒目瞪着马少爷。
他的话给张媛提了个醒，重新来到李禅身边，李禅正脸朝下。她心痛地将其扳正，顿时一愣。
别说张媛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已经死了的李禅正在眨着眼睛给张媛做鬼脸。
“你……”事情发展太快，张媛还没反应过来。
李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妈，你那么聪明，怎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了呢？他故意把事情节奏弄得这么快，就是让你来不及静下心来思考，这都是马少爷的诡计。”
李禅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笔，“马少爷，你这招借刀杀人火候还是欠点。怕你抵赖，所以我用录音笔记下了你之前的话。”说完李禅按下了播放键，之前马少爷说的话全在里面。
李禅眯了眯眼，“马少，你知道你是哪里露出破绽让我起了疑心的吗？
“你说过，你很佩服我母亲千奇百怪的作案手法，每次看我母亲和父亲斗都像看大戏，格外过瘾。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舍得这场戏谢幕？而且，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的身份低微，你不惧怕，但，你不怕我母亲嘛？
“她是你的合作伙伴，如果一旦母亲被我们说服，必定会影响你们之后毒品的生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制造父亲和母亲的矛盾。
“所以无论你如何虔诚地说想帮我，我也无法相信，不会有毒贩会愿意自断自己的前程的。只是我真的没想到你制造的事件，竟然是杀了我然后嫁祸给我爸。”李禅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警也是你谎用我父亲的名义报的吧。
“我猜你接下来会在逃跑的过程中故意放跑我父亲，让他回归警局，百口莫辩。这样，你既保住了你的合作伙伴，又能继续看戏。”
马少爷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已经有了闪烁，他抬头看向张媛，对方也在看他。他走到张媛跟前，叹了口气，“设计案件我还是不如你。”说完，猛地掏出一把枪抵在张媛的脑门上。
“和你合作非常愉快，但李安抓来已经三天，你依旧没有杀了他，这让我怀疑你对他的恨意是否已经减退。虽然我很佩服你，但我毕竟还是个生意人，必须要为以后的生意着想。”马少爷平静地说道。
“别伤她，有什么就对我来。”李安忽然冲了出来。
马少爷的注意力顺利被李安吸引，李禅趁机将手中录音笔往其脸上一掷，张媛顺势一拳揍在对方小腹上，马少倒地，随即被张媛的手下制服。
待收拾好马少，外面也传来了越来越近的警笛声。
张媛眉一皱，“见鬼，看样子又要再逃一次了。”麻利地别起一把枪，吩咐几个手下去挡住警察，又深深地看了看立在自己眼前的儿子，一咬牙，决定带着自己的人迅速向后山逃去。
张媛在山林间穿梭，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与儿子见面后这么快又要分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身后不远处隐隐响起了枪声，张媛收回思绪，看样子警察已经追过来了。
张媛看了看前方的路，当初选择这座别墅，就是因为后面有一座山能连接水路和陆路，而且她早就在那备了运输工具，就是防备现在这种情况。现在她已经上到了半山腰，只要翻过山就安全了。
张媛不停地逃，已经上到了山顶，这是一段悬崖峭壁，后面的枪声也越来越近。按照这个架势，她还没逃下山就要被抓了，如今只有弃车保帅，张媛让身边几名手下全部去抵御警察，自己独自一人继续前行。
悬崖边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丛，稍不留意就会一脚踏空，张媛小心地走着，忽然瞥到前方有一条小径，似乎可以直接下山。
张媛咬咬牙，这种亡命的生活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忙改变方向向小径奔去，结果一脚踏空，身子就向悬崖下栽去。
张媛也不是吃素的。一手使劲去攀旁边的崖壁，终于在下滑了一米多的地方抓住了一根藤蔓，但同时手也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别松手！”悬崖上方出现了一个焦急的身影。
“妈！”李禅也在旁边。
“李安！你怎么在这！”张媛惊讶。
“好不容易重新见到你，怎么会让你轻易离开。别动，我下来救你！”李安说着，屈身就往悬崖下方爬，来到张媛身边，看到她的手血流不止，皱着眉继续下行了一段，“来，踩在我肩上，我把你托上去。”
张媛迟迟没有动。
“就像十几年前那次你脚受伤一样，我绝不会丢下你的。快点！”李安的话带着一份决绝。
张媛犹豫地踩上李安的肩膀，李安一点点使力，李禅则在上面接应，就在李禅拉上张媛，另一只手准备拉李安的时候，身子忽然猛地向下一沉，身下的土块开始有些滑。
“这块土地承受不了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快松手！”李安立即意识到。
“松手你就掉下去了！”李禅也急了。
李安抬头看向张媛，目光里出现了少有的温柔，“我一直欠你母亲一个交代，如果我不死，她不会释怀的。”
“妈，之前的一切爸都是身不由己，难道真要他死在你面前你才能原谅他？”李禅依旧抓着李安的手，歇斯底里对张媛喊着。
张媛此时站在李禅身边，紧咬下唇，她没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
李安继续道，“张媛，当年张氏一族因我而毁，你不能释怀我理解，但毒品这条路你真的不能再走了！你对我所有的恨我全部接下，我偿还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以后改邪归正，和儿子好好生活！”说完淡淡一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遇见你我从不后悔！”
李安的手主动松开了，身体就像空中的树叶般向下落去。
“爸！”
“李安！”
……
七年后，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李禅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真是太好了，你的表现良好，可以提前出狱，终于不用再受牢狱之苦了。”
张媛很平静地看着李禅，“我想去看看你爸爸。”
房门被打开，一个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李安从悬崖落下后并没有死，但成了植物人，张媛坐牢的这些年，他一直都没醒过来。
张媛坐在李安的身边，看着这张已经苍老的脸，将自己的手按在他的手上。
“儿子，我和你爸斗了这么久，竟是这样的结局，是我错了吗？”张媛抬眼看向李禅。
张媛的双鬓已经斑白，这让李禅十分心疼，他将张媛的鬓发别到后面，“不管对错，都已经过去了，医生说爸的情况很稳定，也许哪一天就能醒来。”
两母子在李安病床前说了许久的话，这才起身离开。
两人轻轻将房门关上。
病床上的李安安详得如同睡着一般，阳光洒在他脸上，他的手连接着盐水瓶，手指干枯。
盐水瓶点完的时候护士来换药，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他有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