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文初月站了起来，“胸腹部充水，指缝中有淤泥，是自杀。”
萧奕也站了起来，点点头:“不错，”然后指挥着一群衙役，“找个地方葬了吧。”
“诶等等。”初月拦住一个笨手笨脚地小衙役，“小心一点，他们都是可怜人。能不能把他和母亲妻子葬在一起?”
见萧奕点了点头，初月笑了，吩咐道:“去吧。”
“你可还真是同情心泛滥啊？”萧奕似笑非笑。
这是初月和萧奕在一起办案以来萧奕第一次认可她的验尸结果，一种被肯定的自豪油然而生，也就无意与他争一时的口舌之快，没有反驳他。
“谁教你验尸的?”
越来溪畔，两个人伫立桥头，看着被烟雨笼罩着的江面，别有一番江南特有的意韵。
“我师父啊。”文初月不假思索地答。
萧奕想到此前在烟雨楼，初月说起她的师父:“你有几个师父？”
“就一个。他以前本就是仵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归隐了，还弹得一首好琵琶。”初月趴在了桥栏杆上，拖着腮懒懒道。
“他……”萧奕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姓秦?”
初月愣了一愣:“大人您?”
“是不是?”
初月咬了咬唇，仍旧没有回答。
“他是我外祖父。”萧奕叹了口气。
“啊？”文初月吓了一跳，诧异地看向一身华服气宇轩昂的萧奕，不可置信道:“他只是个穷困潦倒的老头……”
“他是我外祖父。我母亲是纪秦氏，”萧奕肯定，“他在哪？”
纪秦氏，这个名字紫叶似乎跟她提过，但当时只当做是玩笑一笑而过，没有当真。但如今提起师父，这似乎不是巧合。
“他……”文初月犹豫了一下，“两年前就走了。”
“走了?”
“过世了。他后来疾病缠身，我伯父无论请什么所谓的当世名医，再世华佗都无计可施。”提起师父，初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滚动着，“师父是个有骨气的人，他不肯再麻烦别人，自己断了药，任谁也劝不住，就……过世了……”
萧奕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你是如何结识的他？”
“他与我伯父是旧交了，他说自己亲人尽亡，女儿和外孙外孙女都死了……”初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萧奕，“你……”
萧奕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师父的琴艺甚是精湛，伯父就想让他收我和嫣然妹妹为徒。他正有此意，不过他只收一人……就是我。师父待我很好，他说他已经没有亲人了，将我看做是他的亲孙女。”
萧奕听着自己外祖父的往事，恍若隔世，他这个亲外孙此生也只见过他一面，当年外祖父走得决绝，母亲哭哑了嗓子也拉不回他。
初月看着萧奕的模样，不禁安慰道:“大人，逝者已矣，节哀。”
“我没事。”
“大人，您外祖父他……”
“文捕快，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东西。”萧奕抬头看看溪边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估计着王思渊的事情快处理好了，赶紧岔开话题，“走吧，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噢……”初月知晓萧奕并不想多言，识趣地闭上了嘴，不过第一次见萧大人也有慌乱的时候，倒是怪有趣的。
没想到自己与母亲苦苦寻了十几年的外祖父就在扬州府生活，他在扬州督战的时候曾离外祖父那么近，他竟不知道。而且，外祖父竟然会将这个女人认作孙女，他可是连自己这个亲外孙都不肯认的人啊……
念及此，萧奕心中颇为烦乱。
外祖父，你告诉奕儿好不好，她是什么人，奕儿相信她，究竟是不是错了……
“萧大人，有人找您。”官驿的小厮进来报告说。
“谁?”萧奕的心事被人打断，被迫抬起头来。
“那位小姐说通报是大小姐来了就行。”小厮如实汇报着。
“大小姐?”萧奕站起了身，“安安?她怎么来了?”
小厮小心翼翼地问:“大人，这是让她进?”
“你先下去吧。”
妹妹来了，自己若不亲自出去迎一迎怕是又要不高兴。
“二哥哥!”萧安一见萧奕立刻笑了起来，扭头对身边人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说我能找到二哥哥，我就能。”
萧奕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问萧安:“你怎么来了？”
“我啊……在家呆着没事干咯。正好许大哥要找初月姐姐，我就陪他来了。”
“许大哥?”
“喏。”萧安将许陵天向前推了推，“这是我在京城认识的朋友，他还救过我呢!”
萧奕皱了皱眉，想起了那日在街头与初月争执的人，轻轻点了点头:“进吧。”
“二哥哥，初月姐姐是不是在这里?”萧安蹦蹦跳跳地围在萧奕身边。
“是。”萧奕点头。
“在哪啊在哪啊。许大哥就是来找她的。”
“谁找我？”初月本来是来汇报宁老头那边的情况的，偶然间听到了这番对话。
“初月!”许陵天一见文初月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家吧。”
“回……回什么家，”初月试图挣脱他的手，却没有成功，“你干嘛啊？”
许陵天见初月不肯跟他走，连忙解释道:“颜伯父肯定要急死了，快回去吧。”
“你，你先松开我。”初月感受到了萧家兄妹俩的目光，尴尬地说。
“你到底在躲避什么，你……”
许陵天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奕不着痕迹地卸掉了腕上的劲道推到一旁。
“你又干嘛?”许陵天终于对着萧奕说了第一句话，“就是你绑架了我家初月是不是。”
“谁，谁是你家的。”初月急了，赶紧拦住许陵天，“许小秃你莫要乱讲!”
“哼。”许陵天翻了个白眼，不屑地把脸扭到一边。
旁观了整件事情经过的萧安差点笑出了声。
有点意思，尤其自家哥哥这下意识的动作……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二哥哥莫不是开窍了，若是真的，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初月姑娘。
不过……初月姑娘长得还真真是好看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