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昊醒得很早。天还没有亮,他就披衣而起,独自走上甲板向远处观望。
不过有人醒的比苏昊更早。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手持尺八,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吹奏着《夜明》。乐声苍凉辽阔,令人顿生时空变幻,命运无常之感。
苏昊百感交集,也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倾听。一曲终了,万籁俱寂。
一阵鼓掌声打破了宁静,苏昊一边鼓掌,一边走上前去:“你好,我叫苏昊,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高个子年轻人伸手和苏昊握了握:“我叫李唐。倒不是有意扰阁下清梦,只是突逢大变,有感于世事无常,这才凌晨起来吹奏。吹的也不成调,让阁下见笑了。”
“不要谦虚,你吹的和佐藤康夫本人相比,也不遑多让了。”苏昊笑道:“李唐兄弟穿越前在哪里高就?现在在哪一组?”
“普通本科的影视动画设计专业,”李唐耸耸肩:“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专业,现在更没有用了。至于分组嘛,我报了勘察组,因为我平时喜欢绘画,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真巧,我也是勘探组的,”苏昊拍了拍手:“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要互相关照啊。”
“一定的,”李唐点点头,随即他指着船外面的一块地:“差点忘了,你看那块地方,我起来吹尺八的时候,看见一群野人在那里点燃了一堆火,然后向着船的方向又蹦又跳又跪。不过他们始终没有靠近船,所以我就没有发警告。那些野人在那里呆了一会之后,就熄灭火走了。”
苏昊顺着李唐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块灰烬,周围的草地有明显的踩踏痕迹。
“过会我们去向安保队报告这件事,”苏昊拍了拍肚子:“一起吃饭去吧,李唐兄弟,今天有很多活要干。”
从今天开始,船上的食物就实行配给制了。不过澳大利亚目前尚未开发,动物很多,后勤组会去抓鱼和打猎,因此穿越众的蛋白质来源还是有保证的。
建设组是人最多的一组,早上出工的时候显得乱哄哄的。虽然人很多,也暂时没有组长,大家对自己要干的活却没什么争议。首先就是保证水源,然后是砍树和平整土地,为后续的建设腾出地方。
保证水源,自然是没什么争议的。但是如何保证水源,却在建设组忠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挖什么蓄水池。”艾缥缈嗤之以鼻,作为一名工地上的小工头,他自认很有经验:“那水怎么处理,我们现在连石灰都没有。应该打几口渗滤井,又方便又干净。”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太急躁,遇事不愿意多想想。”杨爱国大爷晃了晃他那粗厚的手掌,上面结满了老茧,令人肃然起敬:“我们有一千多号人,你们年轻人又喜欢多用水,几口井有什么用。这地方方圆几百公里没有人烟,水干净得很呢。你要觉得河水不干净,也好办,咱们先挖蓄水池,再弄个砂石滤床和渗滤式取水口,让土壤先把水过滤一遍,砂石滤床再滤一遍,然后直接烧开了用就行了。”
“至于石灰,小伙子,遇事要多打听打听,”杨爱国大爷嘚瑟起来:“勘察组会不会找到?后勤组会不会找到?我听说原来船上的货物,都是要送到武汉周边镇子里去的,什么单位的货都有,能没有石灰吗?”
“大爷你是听哪个大妈说的?”一旁有一铲没一铲地挖着土的林宇,突然来了精神。自技校毕业以来,林宇一直以找不到好工作为由,宅在家里混吃等死。天晓得他是怎么被爸妈踢出去找工作,又是怎么上了贼船突然穿越了的。不过林宇觉得,爸妈或许会很高兴摆脱他这个负担吧。
“你个混小子,就知道胡说八道。”杨大爷一眼就望见了林宇,大跨步奔了过来。林宇扔下铲子就跑,才一会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呸,又是个混日子的。”艾缥缈轻蔑地望着林宇消失的方向,突然他回过头喊道:“不管你们要不要挖蓄水池,反正我是要打井的,之后再建个风车水塔,愿意干的,都跟我来!”
后勤组的工作也不轻松,不仅要准备食物,清点物资,还要打制各种工具。王铁锤忙的两脚不沾地,从东跑到西。
“老林,”王铁锤抹了把汗,气喘吁吁地喊道:“做了几把锯子了。那些建设组的人不停地催,我是顶不住了。”
“这帮着急投胎的,”大副林深河也急眼了:“这铁皮板得切,得挫。一个上午都给他们搞出来十把了,还想怎么快。老王你就实话实说,咱们不能惯着他们。”
“是这么个理,”王铁锤喘了几口气:“先晾着他们,我看这帮家伙就是偷懒,不想干活。”
“船长,”厨师长林伟挺着个肥肚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大丰收啊,澳大利亚的海里面到处都是鱼。一上午就打了一万多斤,什么鱼都有。鳗鱼、石斑鱼、三刀鱼、鲭鱼、黄尾鱼,都是大个的。您看怎么吃?”
“我怎么知道怎么吃啊,你是厨师还是我是厨师。”王铁锤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啊!吃不完的要么腌,要么熏,反正能保存就行了,你自己看着办。”
“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林伟乐呵呵地出去了,肥肚子一晃一晃的。林伟很贪吃,体重居高不下,又因为他是广东人,所以船上的人都叫他肥佬伟。不过林伟生性随和,听别人这么喊倒也不计较。
“看来我们不用担心吃的不够了,”林伟一消失,王铁锤就哈哈大笑:“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确实是,”林深河点点头:“哦对了,刚刚气得我都忘了,已经给安保那边磨了二十个矛头,老王你帮忙带过去吧。”
“老林你帮我大忙了,”王铁锤激动地搓着手:“这些兔崽子现在还堵在指挥室门口呢,我连烟都拿不出来。”
“那麻烦你帮我带一包,”林深河掏出口袋里的揉皱的烟盒:“都快憋死我了。”
桨面拍打着河面,掀起了水花和波澜。受惊的鱼儿忙向深处游去。
“什么叫清澈见底啊!这才叫清澈见底。”李天南拿着一块卵石向远处投去,卵石在河面上飞快地蹦了三下,“扑通”一声沉入水中:“未来花多少钱也看不到的美景。”
“当野人吧你,”叶明在一旁打趣道:“那样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勘探组成员们分乘三艘救生艇,沿着雅拉河溯流而上,考察周围的环境和矿产。
雅拉河位于维多利亚州的东部,意为“永远流淌的河流”,发源于雅拉山,沿雅拉谷向西流242千米,进入今天大墨尔本都市地区所在的平原,最后注入大海。根据苏昊的考察,穿越众目前所在的位置,就在后世墨尔本的雅拉河右岸,即墨尔本港的所在地。
“停下!”苏昊喊道。作为穿越众里面唯一的地质工程师,再加上驴友团全体加入了勘察组,苏昊似乎已经坐稳了勘察组组长的位置。
原来苏昊发现了河岸边有一块金灿灿的矿物,周围的人都惊叫了起来:“黄金!”当即加快了划桨速度。
苏昊跳下小艇,捡起来矿物,反复看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不是黄金,这是所谓的愚人金,也就是黄铁矿。”
“切!”周围的人都是一片嘘声。
“墨尔本周围确实有大量的黄金,”苏昊正色道:“但现在黄金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哪怕是黄铁矿的价值也要远远高于黄金。”说完苏昊将矿石放进了背包里,并在沿途绘制的地图上标明了位置。
“已经发现了两个粘土矿,一个石灰矿,现在又发现了一个黄铁矿,这附近的矿产还真是丰富。”李天南说道。
“这些都只是小矿,”苏昊说道:“不过应付初期的建设是足够了。再向上走一段,如果没有其他的发现,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去阿尔托纳区,那里有丰富的褐煤储备,就在海边,而且可以露天开采。”
“这些矿怎么挖呢?”叶明问道。
“这些矿都是露天的,而且靠着水边很容易开采,挖到以后直接用船运回去就行了。”苏昊已经收好了图纸:“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我们可能也得参与挖矿,总之大家都要做好准备。”
要说五个组中,哪个最紧张,毫无疑问是安保组了。安保组的成员很杂,既有船上的乘警,坐船的警务人员和退伍士兵,也有学生和军事发烧友,甚至还有几个瘦弱的宅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谁。
由于安保组并没有像样的武器,只好一人抡了一根钢管充数。他们大都站在施工地的四角,尤其是西面的林地边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安保组在客轮不远处一共发现了三个熄灭的火堆,这证明昨天晚上有人来过。安保组沿着这些人的脚印一路追踪到西面的林地边缘,就无法继续深入了。从脚印分析,这些光着脚的家伙毫无疑问是野人,但这些野人是敌是友就不好说了。
于是安保组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大家决定继续监视这些野人的踪迹。也有人提议可以尝试和野人沟通,毕竟相比于野人来说,穿越众有着丰富的物质,或许穿越众可以和野人和平相处。
“切,”张春锐对此嗤之以鼻:“想和野人沟通,怕不是疯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剁翻几个再说。”
“要是手里有枪有炮,当然没什么好谈的,打就是了。”炮兵出身的吴桐有些无奈:“我们现在只有十五根长矛,还有一些钢管。组里面有军事经验的只有区区23人。听说那些澳洲土著都善于使用石矛和回旋镖,天天和袋鼠打拳击。搞不好我们还真打不过野人呢。”
“所以要充分发挥我们文明人的长处,”张春锐挥舞着手里的钢管喊道:“让那些后勤组的人给我们搞些更大威力的家伙来,我们可是在保护他们的安全啊。”
会议很快开完,大多数人都否决了和土著主动接触的提议。所有人都一致同意,要后勤组造些威力更大的东西出来,哪怕没有长枪短炮,至少也得造出一些弩来。毕竟和野人短兵相接到底胜算几何,谁也说不好。有了远程武器,大家心里才能更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