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成婚,繁文缛节自然不可少。
除却皇帝和皇后会在场外,还得前往太后、贵妃宫中行礼。
一天下来,凤冠霞帔不仅使人乏累,更容易让人有机可趁。
苏锦年故意“弄伤”脸颊,便是要在当时,除了盖头外,再戴一层面具。
到那时,谁又知道拜堂成亲之后,行走在各宫请安的人是否是她?
况且为了这场大婚,一直住在避暑山庄的太后都已急急忙忙归来,想必怨气不小。
前世太后自始至终都被上官易楚瞒着,直在他们成婚及皇帝病重才归来两次,手中无权,也顾不及掺和朝堂。
可今生,轨迹恐怕并不一样。
“李女医,此事皇后娘娘应当会有法子。”素娘道。
李女医点点头,明白是自个儿多嘴。
“郡主且歇息,微臣明日一早就来查看伤情。”李女医说完,又仔细叮嘱几句,这才退出房间。
素娘松下一口气,揩去额上冷汗,“主子,可吓死奴婢了,若是被李女医发现,想必又是一场风波。不过李女医那手,没事儿吧?”
苏锦年镇定道,“只会哆嗦小半个时辰,并无大碍。”
门外,宜嫔的叫骂声隐约还在响,可素娘懒得去理。
苏锦年一一翻阅书架上的诗集及苏蕙儿当初的手抄。
素娘也仔仔细细在梳妆案上翻找,尽管她并不知苏锦年的目的。
一阵徒劳无功后,素娘问道:“主子,你这是要找什么?”
“苏蕙儿当初住在宫中数十日,定会算计些什么,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况且,你难道不觉得这院子过于安静了吗?”
此话一出,素娘这才想起,发了疯的李氏不是还在宫里头,既然苏蕙儿总往娇阳宫跑,李氏怎么不找宜嫔麻烦?
德妃至此也没有现身,关于这事,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德妃娘娘厉害,能将李姨娘看住。”素娘说道。
“明个儿便去拜访拜访。”苏锦年淡淡道。
素娘看向她脸上的伤,还未开口,苏锦年便道:“我就是要让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今日娇阳宫走水,而我受了伤。”
素娘有些捉摸不透,便也不问。
翌日一早,苏锦年便得知月牙服毒自尽的消息。
急急走到杂物房,就瞧见月牙七窍流血的样子。
宜嫔和连翘怔愣在一边。
宜嫔嘴里默念:“此事当真与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会呢,她怎么会服毒自尽呢……”
太监总管听到消息,惊慌失措地奔来。
一旁的小太监颤颤巍巍道:“总管,昨夜月牙袒露,是林答应指使,奴才们便去捉了林答应,没想到她居然自尽了。”
听到这话,太监总管也松了口气,“罢了罢了,总算是说出始作俑者,林答应呢?”
娇阳宫的林答应,苏锦年曾见过几面,与前世的她一般,唯唯诺诺,委曲求全。
前世并无梅嫔一人,宜嫔是娇阳宫的主子,自始至终都嚣张跋扈,乖张刻薄;娇阳宫还住着林答应、梅答应。
二人之父皆是南方县令,为数十年的知交好友,因此相交甚欢。比起梅答应的大胆泼辣,林答应则唯唯诺诺,委曲求全。
月牙临死前也要扯下林答应,是为瞒过背后真正的主子。
苏锦年冷冷扫过她的尸首,不悦道:“李公公,带我去瞧瞧林答应。”
“好嘞!”太监总管道,“郡主这是要去亲自审问哪!”
苏锦年不应声,众人都以为事成定局。
宜嫔忿忿:“原来是那个贱人,平日小心翼翼,娇柔得很,本宫就知道她有别的心思!”
“姑母,你非娇阳宫主子,还是注意言辞。”苏锦年回头看向她,“而且陛下将你禁足,若无允许,你还是回房歇息。”
宜嫔扯紧帕子,“锦年你可真是好心!”
甩出几句讽刺的话,宜嫔转身就走。
既然此事赖不到她身上,她自然没工夫搭理。
不过昨夜,苏锦年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她记得清清楚楚。
苏锦年正要走,可太监总管突然觉得不对劲,赶紧道:“郡主,小小一个答应整出这种幺蛾子,即便家中连坐,也敌不过你金枝玉叶的身子!”
表面上在贬低林答应,实则在提醒苏锦年,此事该在林答应身上了结。
若是一来二去动了高位,事情可就更加棘手。
苏锦年却淡淡看向他:“总管大人说的是,不过此事岂能同儿戏般结束?”
苏锦年脸上明明围着一道素纱,可太监总管盯紧她流光艳彩的眸子,浑身一悸,扭头一个眼神屏退其他宫人。
随即压低嗓音问道:“郡主这是打算将事情闹大?可千万别介!”
“公公知道是何人所为?”苏锦年反问道。
太监总管一个激灵,“奴才哪里能知晓此事,只是二殿下封位和你们的婚事在即,何必惹了晦气呢!”
他使了个眼色,知道苏锦年该懂。
苏锦年佯装不明白,“公公放心,锦年知道分寸。”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太监总管李有才皆一心权衡朝中形势,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当然谁都不愿意得罪。
太监总管已无话再提醒,二人转眼便到了梅花苑下人房。
素娘抬手推开房门。
林答应裹着脏污的里衣,蜷缩在床上角落,浑身是鞭打伤痕。她的身边,正仰躺着一个肥胖嬷嬷。
太监总管掩唇咳嗽一声,嬷嬷被惊醒,摸起手边的鞭子就要朝林答应身上打。
岂料鞭子刚甩出去就被素娘一把捏住。
“啪”的一声,素娘手心赫然一道红痕。
素娘再使劲一扯,嬷嬷站立不稳,整个人朝床头砸去。
“哐当”一声,嬷嬷额头顿时一片青紫。
“哎呦——”嬷嬷左扯右扯厚重的棉衣,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正要训斥,抬头便瞧见太监总管。
“李公公,你这么早就来了?”嬷嬷赶紧露出谄媚之色,再看围着面纱的苏锦年,她琢磨片刻,当即跪倒在地。
“郡主,老奴昨夜听到有人大喊‘走水’,本拼劲全力相救,竭力拖着抱恙的身子来到郡主屋子前,不过郡主已经被救下。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当真是将军府之福!”
那张皱巴巴的青紫嘴巴喋喋不休,精明的眼神也恨不得从苏锦年身上刮下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