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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岂曰无衣

半旬之日已过,整个先登堡已经被高大耸立的堡墙包围起来,你要说它的宏伟,嘿!那可比周围三大堡大得多了!而且王骁昨儿个又成立了一个什么清洁司,专门管理卫生,在大街上乱扔垃圾的罚钱一两银子!吐痰的罚一贯钱!

这可真是让百姓们难受的不行,好在王骁给了适应期,三天。

三天之内,你犯了这个事儿罚十文钱,三天之后?哼哼

现在百姓们穷的不行,十文钱都是大的,有人没控制好自己吐了口痰,却感觉如芒刺在背,回头去看,发现两个穿着清洁司号衣的人阴恻恻的走过来,这百姓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用衣角赶忙给擦干净。

衣服脏了不怕,罚钱才是大事!

也不怪王骁这般行事,前些日子他又去了一趟北风堡干点事情,平时吧各个堡寨都是脏乱差无比,甚至地上垃圾到处散发,散发出恶臭味,但百姓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坦然受之,这让王骁大皱眉头,他可不想让先登堡变成这般垃圾到处放的寨子,于是回来之后众人一合计,整了个清洁司出来,专门整治这些扔垃圾到处都是的百姓。

崔绝建议这件事情最好张弛有度,不用逼得太死,前期可以三日期限让百姓们适应,在此期间,犯者虽不重罚,但是批评教育小罚款还是要的,王骁欣然允诺。

而今日,众人都穿上了戎装,顶盔戴甲好不威风,这是因为王骁之前的决议,城池建设一方面,另一方面,要习练新军,否则难以自保。

不仅如此,自从英灵殿建在堡寨练兵场一侧之后,王骁又单独开辟出了堡寨中心的一处位置,专门用作车间作坊,皆由梁进达节制。可以说是花费许多了,王骁现在还剩七千两银子左右的身家,这马上堡寨建完外边还要建设里边,估计没有个三四千两拿不下来,再加上粮食兵器铠甲的费用,王骁头都大了。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考虑卖一卖那些缴获自鞑子手里的战马了。

王骁急着练兵,其实也是为了赚点“外快”。

乱世之年,山匪群聚,附近还有大大小小三四个寨子,什么“黑水寨”、“西口岭”、“三青帮”,都是些匪患纷生的地方,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传言道:“土匪说话比当官的好使。”

匪患之大,不下于铜山匪众。

上一次清剿铜山匪众,居然有巨大的钱粮收获,则很难让王骁不动心,如今他已经高居千户之职,且兼管先登堡,每日钱粮如流水般花出去,早已是入不敷出了,所以从哪个方面来说也好,这几个匪寨,自己节练新军一成,是一定要全部剿灭的,不但为了百姓好,自己也有钱粮发展,可谓一举两得!

而今日,便是王骁决定遴选勇武士卒用以习练新军的日子,早已有入选的三四百人的青壮在堡外的空地之上列队,但是乱哄哄一片,毫无秩序可言。然而一个个脸上都是憨厚神色之中带着一些激动——防守官王大人要招募新军!

这新军之事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便是最近他们这些刚来的人都有所耳闻,都知道了王骁招募新兵的标准和福利。

好家伙!入伍就给十两年饷,五饷安家费!更为重要的是只收良家子!

何为良家子?

良家子,指出身良家的子女。《史记·李将军列传》:“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司马贞索隐:“如淳云‘非医、巫、商贾、百工也’。意思就是说,都是些家底清白,为人忠厚老实的人。

王骁是不可能让自己的队伍中混入害群之马的,这条命令一下,便彻底断绝了那些想来部队中混日子的人混进来的门路,为了斟酌,还规定五人以上指认者不予录用,错误指认则五人皆罚,由此解决了各种徇私可能。

这一切,既是王骁发展的基础,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凭借。

“大人,都已准备好,您可以上台训话了。”,韩大福走上前来,低声对王骁汇报。王骁点了点头,大跨步走向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周围数个鼓台开始咚咚咚的低声敲动,有一司号官走上前来,大声对周围喝道:“敬请先登堡防守官王骁大人为大家训话!呱唧呱唧!”

台下众人愣了,呱唧呱唧?

不过周围的先登营战士倒是很应景,按照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节奏热烈地鼓起了掌,那些刚入选的新人才反应过来,都热烈的鼓起了掌,虽然没有节奏,但是胜在热烈!

一时间台上台下俱是震天一般的鼓掌声。经久不息此起彼伏。

王骁走的本来挺有气势的,也是被这略微尴尬的鼓掌声噎了一下,神情不善的回头瞄了一眼,看见白嬴偷偷摸摸的往后走,冷冷笑了一声。

白嬴本来就心虚,看着搞砸了就抓紧回头跑路,却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回头正看见王骁冷笑着看着他,一张脸瞬间苦瓜状,可怜兮兮的看着王骁。

王骁也不再理会他,整理下表情,走上高台。

众多台下良家汉子都抬起头,眼神热烈的看着王骁。

王骁和煦的微笑着,尽管那张黑脸让人看着很是有些违和,不过他双手虚按,台下立刻安静下来。

“诸君!”王骁的声音自高台传来,气势雄浑。

“某王骁一向做的多过说的!诸君既然已经通过初期选拔,接下来的训练只要通过,我也就跟大家是袍泽兄弟了!干活训练时,我是你们的长官,是上司!但是休息时间,我们就是兄弟,是亲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是亲兄弟,就要明算账,是也不是!”

“是!!”台下群情激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这位先登堡的最高主官,这个顶盔掼甲,身材魁梧脸色发黑的男人,不仅从清河郡城救出了他们,也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重新拾起了信心!

王骁哈哈大笑道:“诸君想必都知道,某王骁说话算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我说了招募大家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一分都不会克扣,如违此誓,天地共诛之!来人,抬上来!”

王骁说罢伸手一招,自有健武军士们扛着箱子走下高台。

“咣当”一声,十几个箱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激发起一片烟尘。

台下众人虽有猜测,仍然都是好奇的抻着脖子往前看。

王骁又大声呼道:“打开!”

十数军士齐齐动手,打开了箱子。

日至晌午,阳光正好,反映在那些箱子之上映照出一片银色的光芒,前面抻着脖子的人被晃了眼,急急忙忙伸手遮挡了一下,待到眼睛适应了去看,顿时就是一片倒吸冷气和吞咽口水的“咕嘟”声。

霎时间全场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周围那些先登营战士看了都有些暗自发笑,想当初他们看到这些个大箱子,争抢入伍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到这些新兵蛋子们的表情,又想起了当初自己这些人的窘态,不禁脸上都露出了傲然地神色。

跟着咱家防守官大人混,粮饷一毛钱都不会少,得此上官,夫复何求,唯有效死耳!

王骁看着这些新兵们震惊狂喜的神色,心下也是颇为欢欣,俗话说付出越多,回报越大。而且这些男儿,皆是身材魁梧,体格健壮的良家子弟,绝无地痞流氓**的臭毛病可言,基本就相当于一张白纸,而在这白纸上能画出怎样锦绣的画卷,就看王骁等人如何作画了。

新兵们在震惊的同时,又听得高台上传来激昂的巍巍之声:“壮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我王骁在此发誓,永不背弃战友,永不抛弃袍泽!某要让辖下百姓有饭可吃,有地可耕!某要让麾下袍泽战死者尸骨皆可还乡!那修缮完毕的英灵殿,自我以下,战死者皆可入内,安享百世香火!

今作诗一首,赠与诸君!”

王骁镪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右手擎刀,高高举起!

“诸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如违此誓,天地共诛之!”

台下的新兵们面色涨红,眼睛发红,喉咙间似乎有火焰要破喉而出!这样的上官,这样的待遇,死后魂魄亦能归乡,妻儿有大人照顾,还有什么可以担忧?不过效死命耳!

新兵队伍中,有人高擎臂膀做握拳状,奋力高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慢慢的,两只臂膀,五只臂膀,十只臂膀,百只臂膀,都高高扬起,爆发出同一个声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为将者,无外乎跃马扬鞭,登高一呼,万人响应!这群情激昂的气氛第一次让王骁的心气更加蓬勃!也让他从一个小兵的心态开始正式向一个合格的将军转变,当兵吃粮,奔的就是封侯拜将,千军畏退!而这些朝气蓬勃的士兵,让王骁第一次觉得,他初入军伍时的那一个梦想不是不能实现!

我要当天下第一的大将军!

崔绝和梁进达站在台侧,看着王骁和高台上下的军士们振奋之状,心下也是异常激动。谁说读书人不能有一个从军梦?古来都说酸腐儒生手无缚鸡之力,简直是放屁一般!古有班超投笔从戎立功拜将,今日他们就不能效仿班超,甚至超越班超?

而在远离此处的一处田垄之上,一架停留许久的牛车之上,两个年轻人正在激烈的争吵着。

有一位年轻人愤然挥袖,大声道:“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

说话虽然之乎者也,但自有一股子昂扬气势!意思就是大丈夫没有更好的志向谋略,应该模仿傅介子,立功在异地,因此获得了封侯,怎么能长期在笔砚间忙碌呢

旁边另一个读书人却挖苦他道:”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就是喷他小子毛都没长齐,怎么能知道壮士的志向呢?

在他们之后,一位老人微微笑着,并不劝解。

这两个读书郎打扮的人是他的学生,而这老人的名字,早已经冠绝于天下,便是当朝皇帝,也需得礼让三分!今日带着学生游历至此,也看见了王骁在先登堡建设和今日的所作所为,倒是让他对那个在台上呼喝的黑脸年轻人生出了一丝好奇。

他终于出声,温言道:”善德,善言你们俩小子给老夫安静一会,为师对台上那年轻人却是生出了一丝好奇,你们且随为师前去观察观察,指不定未来可堪大用,替陛下分忧。“

两个年轻人却是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一丝惊讶!

咱家老师这是咋了,难不成又是慧眼识英,中意了一个新立堡寨的六品防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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