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火一个人走在承安街,这里已经看不到当年血案时的样子,关于当年血案的案卷刑部并没有存档,也没有目击者,更找不到幸存者,当年直接经手案件的就是肖火的哥哥肖宇,只不过后来肖宇暴毙家中,县丞王令书得疯病后去世,县令谢东城调任途中全家被山匪所害,而相关案卷离奇的消失,这让肖火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幸好事隔十五年之后血案中唯一的幸存者苏长安又返回了饶县,这让肖火不禁庆幸天无绝人之路。
肖岩离家赴饶县做捕头时,肖火才十三岁,他很想念哥哥,家人骗他哥哥去了远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等到肖火长大之后哥哥就会回家看他,可是长大了才知道哥哥早已经死去多年。肖火做捕头十年,破过多次大案,亲手抓过很多巨寇悍匪,但心中一直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多次申请调来饶县做捕头,但是均被上峰否决,直到陈放找到他跟他做了一笔交易,两人一拍即合,陈放通过关系把他调到饶县,但是除了有关哥哥的死,他要绝对服从陈放为陈放做事。
肖火来到苏宅立在大门前呆立半晌才举手扣门,唐铸拉开大门默然看着肖火,肖火也看着唐铸缓缓的道:“我是饶县捕头肖火,为了当年一桩案子来找苏公子。”
唐铸依然站在门口没有让开,这时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唐铸,唐铸低头让过一边,背后走出来的正是苏长安,二人互相打量了一下,苏长安忽然笑了笑:“久闻肖神捕大名,苏某等候肖神捕多时了。”
肖火诧异的道:“你知道我?”苏长安:“饶县地方不大,肖神捕又是大名人,自然所知者甚多,而我又是当年承安血案唯一已知的幸存者,肖神捕早晚是找上苏某的。”
二人来到书房,肖火率先施礼道:“苏公子请恕在下唐突,不瞒苏公子,我哥哥之前是饶县的捕头肖岩,十五年前突然死亡,死因不明,我此次来饶县就是为了查明哥哥当年死亡的真相,我只知道我哥哥的死应该与承安血案有关,但是承安街血案年代久远,又找不到幸存者就连案卷都已遗失甚久,不想天无绝人之路,苏公子可能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不知是否可以将承安街血案详细告知于肖某,肖某感激不尽。”
苏长安微一沉吟开口道:“当年我被哥哥藏在地窖里,我家的地窖由于我和哥哥贪玩,向下挖有一个可供一人隐藏的暗坑,正是这样我才躲过当年那场杀戮,我很害怕一直藏到早上看到满地的尸体,被吓得几乎是神志丧失,一路出了饶县,至于血案本身让肖神捕失望了,我只听说作案的是渠山匪,后来渠山匪被官兵所剿灭,我所知只有这么多。”
肖火静静的看着苏长安,忽然道:“苏公子现在做什么营生。”
苏长安:“鲁记粮店,账房。”
肖火:“恕肖某之言,肖某办案十年见人无数,苏公子不像一个普通的账房。”
苏长安苦笑:“苏某也不想这一辈子蹉跎岁月,怎奈生活所迫,总要寻个营生。”
肖火微微颔首:“外面那位兄台是你的下人?”
苏长安看了看外面:“肖神捕误会了,他叫唐铸,是苏某的邻居,不会做饭,常来寻些饭食,一来二去便相熟的很。”
肖火嘴角挑起一丝微笑:“外面哪位兄台看来对苏公子可是恭敬的很,只怕身手未必在我之下,让一个如此高手甘愿俯首帖耳,苏公子何以教我?”
苏长安怔了一下:“唐铸有如此本事么,苏某实在不知,我跟他也不是主仆关系,只是寻常邻居而已,苏某实在只是一个功名无望的读书人,寻了一个尚能温饱的工作。”
肖火沉默着慢慢的道:“苏公子是何人对肖某关系不大,但是承安血案你我亲人皆是受害者,肖某不才自问还有几分本事,如果苏公子也想为当年枉死的亲人报仇,肖某愿鼎力相助,只为还我哥哥一个交代。”
苏长安叹了口气:“不管肖神捕信与不信,我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账房,我不想知道承安血案的真相,也没那个实力去找任何人报仇,只能希望肖神捕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苏某也好告慰九泉之下的亲人。”
肖火深吸一口气,起身四周看了看,转头对苏长安道:“捉拿凶手,肖某分内之事,还望苏公子在仔细想想,肖火平日就在县衙,苏公子但有发现就去县衙来寻肖某,只是前路凶险,苏公子请多多保重。”
苏长安将肖火礼送至门外,转身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关上大门。
田万全一家三口一个货郎身边走过,田万全抱着孩子,妻子低着头跟着田万全,原来是田万全最近一直在码头打些零工,这天下工回来,抱起仅有五岁的女儿陪她玩耍,谁知五岁的女儿突然说道::“阿良说张阿伯烤红薯和梁婆家的馄饨可好吃了,爹爹你能跟我讲讲烤红薯和馄饨是什么样子的么。”
田万全愣住了,放下五岁的女儿,粗糙的双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放,这时妻子看出了田万全的局促,过来轻声的对女儿道:“囡囡乖,爹爹累了,不要再烦爹爹,娘也会做烤红薯和馄饨的,我做给你吃。”
那天晚上五岁的女儿吃着母亲烤的土豆和萝卜馅的馄饨笑的很开心,女儿欢快且认真的趴在田万全耳边说:“爹爹烤红薯和馄饨真的很好吃,明天我就可以对阿良说,我也吃过馄饨和烤红薯了。”田万全看看女儿又看看那个面容平常的妇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二两碎银,对他们母女道:“今天码头上遇到了一个贵人多给了二两银子,明天带你们母女去同福楼吃一顿。”同福楼自然比不了醉仙居,洪福居,但对于田万全妻子来说依然是奢望,毕竟正常来说他们这样的家庭辛苦一整年也就够去同福楼吃两顿饭的,田万全妻子结果银子珍惜的收好轻声道:“如今运气好得了些银子,还要留待日后家用,怎能如此糟践。”田万全搂着妻子笑着道:“以后还会有的,码头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说着努了努嘴,只见女儿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田万全妻子看了看女儿又心疼的看了看手里的碎银,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去简单的吃一点。”旁边五岁的女儿顿时喜欢颜开扑在母亲身上,田万全的妻子终于也笑了出来。田万全笑的时候眼里是苦涩,妻子笑的时候眼里是满足,女儿笑的时候则是满眼的开心。
丧魂社是活跃在南燕北境的一个很有名气的杀手组织,社中高手如云,鲜有失手,虽然价格不菲,但却物有所值,丧魂社首领很是神秘,世人皆称呼其为判官,但是却甚少有人见过判官本尊。
这次王阳请来饶县的两名杀手都是四品杀手,四品杀手在丧魂社中地位很高,整个丧魂社四品杀手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这次王家为了万无一失花了大价钱请了两位四品杀手,王小山,佐天江。
王小山,貌不惊人,中等身材,属于那种仍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人,但王小山出道至今七次出手,从未失手,在丧魂社的四品杀手中地位超然,甚得判官的信重。
佐天江,铁剑门门徒,铁剑门当年被狼烟盗灭门时,他只有十九岁,奉师命外出历练,回来才发现,铁剑门早已不复存在,于是佐天江流落江湖,最后迫于生计加入丧魂社,与王小山不一样,佐天江刚出道执行一个任务时接连失手两次,最后索性放弃隐藏,当街拦路,佐天江浑身浴血,周身十余处伤口,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目标斩杀于长街之上。
两个四品来伏杀一个三品,这在丧魂社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只不过王家极力要求加上价格不菲,于是便派了王小山,佐天江二人来了饶县,只是他们不知道,虽然他们是分头行动且伪装的很好,但是从他们进入饶县的第一天资料就被摆在了苏长安的案头,苏长安拿起两人资料仔细的看了看,一旁的二郎道:“要不要派人先下手替陈归干掉他们,这两人不好对付,我怕陈归应付不来。”
苏长安想了想道:“王小山交给你,佐天江你不用管了。”
王小山是个出色的杀手,他这次把自己扮成了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这次的目标只是一个三品,按理说佐天江一个人完全就可以解决掉但是判官还是把王小山也派了过来,但是这次的饶县之行总是让他心神不安,王小山总觉得暗中有人在盯着他,出道这些年让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摸了摸袖中匕首,心中稍安,王小山挑着担子驻足街边,默默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转头看看街边商贩,一时间却并无所得,每个人都很正常,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王小山格外讨厌这种感觉,那是种被人当成猎物的感觉,王小山并不熟悉这种感觉但是被王小山杀死的目标却一定很熟悉这种感觉。
此时田万全带着妻子,女儿正好与一个卖货郎擦肩而过,田万全叫住了卖货郎,放下女儿,挑了个红色的头绳亲手为女儿束起头发,女儿的摸着头绳开心的转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