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场上众人皆跪地拜道。
这一行突然出现的队列四下散开,不多时便将整个刑台包围的水泄不通,只有两人,没有任何停留,来到夏侯惇与瑶的眼前。
“陛下。”
夏侯惇有了一些反应。
眼前身披金袍,顶配皇冠的男子便是姜国的国主,宁飞寻。
无名,是宁飞寻赐予夏侯惇的名字。
而宁飞寻身边这个蓝发碧眼,相貌极其冷峻的男子更让夏侯惇心头一紧,这个人,他这一生也无法忘记。
“你为何要救这个大周余孽?”
宁飞寻的眼神在他二人之间流转,以审问的语气说道。
当宁飞寻的眼神停留在瑶身上时,后者的身体明显开始颤抖起来,就是这个人,让她的故乡沦为一片废墟,多达数十万的生命,在一夜间化为虚无。
瑶的两眸中充斥着怒火,但更多的是对宁飞寻的惧怕。
虽为公主,但毕竟也只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女孩罢了,瑶所承受的苦楚,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与她同龄的花季少女。
夏侯惇感受到了瑶的异样,下意识的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后,而他,则是坚定的注视着宁飞寻,面对这一双颇有压迫感的眼睛,夏侯惇迟疑了片刻,开口问道:“陛下,能不能,放她一马?”
即使夏侯惇记不起他与瑶之间有着怎样的过去,但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让身后的女孩受到伤害。
“呵呵。”
宁飞寻轻笑着,他似乎并没有对夏侯惇的话语感到意外,摆弄着宽大的衣袖,宁飞寻低下头,像是真的在思考夏侯惇的求饶。
但下一刻,宁飞寻突然提高了语气,冷眼看向夏侯惇。
“你方才的那句话朕可以当做没听到过,现在朕让你动手杀了她。”
宁飞寻双手负在身后,不容置疑的言语代表了他今日必杀瑶的决心。
场面异常安静,只能听到几人微弱的呼吸声。
良久,夏侯惇动了。
缓缓提起长刀,夏侯惇转过身,微笑着看向瑶。
“对不起。”
瑶拭去两颊的泪水,甜甜一笑,继而闭上眼,静待着刀锋落下,能见到夏侯惇最后一面,她已了然无憾。
“砰。”
“什么?”
四周一片哗然,众人傻眼,就连宁飞寻也有些吃惊,更别说离刀锋不过几里之距的瑶了。
夏侯惇是动手了,但他劈开的是瑶手脚上的锁链。
“你……”
瑶久久无法平静,这一瞬间,便如同那时她与夏侯惇第一次相见的模样,他只站在眼前,便无一人能伤害到自己。
“可惜啊,可惜。”
宁飞寻叹了一声,随后挥挥手掉头离去,他仅有的一个字飘过整个刑场,冰冷无情。
“杀。”
尘土滚动,数百名金甲士兵同时攻向夏侯惇,然而他只是挥动着手里的大刀,这些士兵竟不能近他左右,刀锋所过之处,兵器竟折,夏侯惇甚至没有动过一丝半毫,便让对方的第一次进攻,折损了十余人。
夏侯惇本身便武艺非凡,现下瑶就在他身后,他就更没有倒下的理由了。
“住手。”
被击退的士兵组成一个方阵,正准备再次袭向夏侯惇的时候,先前呆在宁飞寻身边从未出过声的蓝发男子厉声喝道。
他叫凯,是姜国的护国大将军。
对于凯的来历,宁飞寻不知道,姜国的百姓也不知道,他们只知晓,此人,是所有敌军的噩梦,同样,也是夏侯惇的噩梦。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值得吗?”
凯淡淡的问道,他的声音和外表一样冷峻。
冷到即使面对百人围攻依旧从容不迫的夏侯惇,心里有了些退避的念头。
“锵。”
凯的武器是一柄弯刀,很普通的弯刀,但当日光经刀锋划过夏侯惇的眼睛时,他的脑中,似乎升起了一些熟悉的记忆。
当时的夏侯惇意气风发,自以为天下无双,很不幸,他遇到了凯。
那是一场混战,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称为杀戮,记忆中,眼前这个人如同魔神降世一般,大周的兵马被他肆意屠杀,几万人的大军,甚至没能让对方出动额外的一兵一卒。
他跪在血泊中,眼看着身边的士兵接连倒下却无能为力,直到凯的刀芒在他眼中越来越亮的时候,他的意志,信念,灵魂以及记忆也一同被带走了。
夏侯惇伸手摸向脸上粗糙的疤痕,这道疤痕,便是凯留下的。
“呼。”
夏侯惇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发现,无论怎样抑制,他都对眼前之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夏侯惇的两腿发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他感到后背有股温热,一只柔夷握住了他湿润的手掌。
夏侯惇愣了一会,他用余光看见了瑶那双不安,却充满信心的眼神。
“我信你。”
…………
夏侯惇笑了,笑的无比酣畅。
败过,又如何?
他什么时候都能输,唯独今天,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无需犹豫,夏侯惇握紧长刀,直朝前方阻敌冲去。
他想起了一句话。
“夏侯惇,不会丢下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