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在岁月蹉跎中,退了颜色,即便橘黄的灯光映在门上,也透不出半点暖意。
“是……那间,是我爸妈的卧室,畅爷……你……”王乔已完全清醒,没有丝毫睡意。
“哦……没事,你……你妈让我帮她取一个东西,正……正好在卧室里,你看……我方不方便?”朗畅虽然说谎不打草稿,眼神却游离不定。
王乔一孩子,看不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方便,您随便找吧!”
“哦好!”
朗畅却口应体直,迈不开腿,毕竟门后面有什么,他不得而知呀!
“畅爷?”王乔轻声试探。
朗畅猛回过神:“孩子,你……先去你的卧室睡吧,我取好东西,就走了!”
王乔雾里看花,但对这位畅爷,是信任的。
支开他,朗畅立在卧室门前良久……
终于,“吱——”门被他打开,主厅的灯光沿着缝隙照射进去,投下一长方形光斑,朗畅摸索着打开卧室的灯。
四方的屋子除了一张双人床和一排衣柜,别无他物,床单的颜色已被清洗的没了鲜艳,看得出来,这里虽清简,却整洁。
如此简单的陈设,张琳......会在哪儿呢?难道......是自己多想了?
朗畅巍然屹立,环顾一圈,眼神定在那老木柜上,他舔舔嘴唇,闷声喘息,仿佛在为自己加油打气,碎步挪了过去。
平常三两步就能到的地方,这会儿足足走了十几步,鞋底都快搓出火星子了!
想起恐怖片里的情节,大都会从衣柜里蹦出什么,朗畅胆战心惊。
只见他双手捏紧柜门的把手,似有强力胶粘着,纹丝不动。
此刻他的心已吊到嗓子眼儿了,可莫名他就有那么一股劲儿想打开。
“出来吧你!”
随着这一小声壮胆,柜门猛地打开,朗畅眯紧一只眼,另一只眼半掩着,看清里面错落有致的衣服,才放开他那双眼。
这些衣服由浅至深、由短至长,还传来淡淡的皂香,沈念......的确温柔贤良。
朗畅的手背从左至右将衣服过一遍,恐惧少了几分,松的那口气分外清晰。
突然,他的手停在衣服后半段的一处,整个人僵硬在那儿,圆滚滚的眼睛下,脸颊......似乎在抽动。
“这......”
话噎在嗓子眼儿里,目光直盯盯地望着手背处,衣架上,安静地躺着一件红裙,正是它,灼了朗畅的眼。
是颜色很鲜艳?
不!这是那晚......张琳所穿得红衣!连领口的刺花,都如出一辙。
朗畅的脑袋嗡嗡作响,被一种无名的恐惧死死揪住。
“畅爷?”
许是见他进去有些时间了,王乔站在门口唤道。
朗畅触电一般,“嗖”地抽出那件红衣,揉成一团,填进外套左侧,双眼紧闭又即刻睁开,他自己都不清楚,是谁借他这么大的胆子。
“好了好了!”朗畅碎步溜出。
“你......”王乔疑惑不解地指着他。
朗畅这才发觉脑门儿上密密层层的汗珠反着灯光,连忙用胳膊蹭掉:“诶哟,今天实在是太......太热了!”
天公不作美,偏偏这个时候,一股冷风吹得窗户“哗啦啦”作响。
二人,面面相觑。
“那什么,你早点睡吧!我就先走了!”
朗畅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王乔还正要探手送送他,门口......就已经空荡荡了。
无奈,王乔关上了门。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狠狠地涂抹在天际,唯一的那抹弯月藏进云层,吞噬了仅有的微光,若没了路灯,朗畅怕是想跑都找不到方向了。
一口气跑出了老城区,他汗如雨下,停在了哪儿,他自己都不清楚。
朗畅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须臾之间,他直起腰,缓缓拿出那件红裙。
路灯下,这红色除了泛点灰黑,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若张琳附着于此,应该早出来收拾他了吧?
“呼——”朗畅长长吁了口气,累得跌坐下去,倚靠路灯杆。
“唔~嘻嘻......嘻嘻......”
一阵笑声似有非无,却萦绕耳畔。
“谁?!”
朗畅骤然起身,三千根发丝根根竖起,额头冰凉,用一双探索、恐惧的双眼扫视四周,除了刚丢在一边的红衣,什么......都没有。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耳朵里的幽灵之音愈演愈烈,仿佛面前站着一个如尘烟般的魅影,朗畅确定......这件红衣,他拿对了!
朗畅僵硬着后退几步,凝视那衣服,杜口木舌。
正是此时,红衣消散,灵魂现,黑发连至大腿,面色如墙泥。
这下好了,畅爷连后退的力气都没了,暂时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对策。
路灯上,一只乌鸦“不解风情”地起飞,还号了一嗓子。
张琳那双紫红色眼眶霎时有了力气,先是一帧一帧抬头望望乌鸦消失的夜空,又一帧一帧地回落至与朗畅四目相对。
“咕!”
虽说见了不少毛骨悚然的东西,可这回,连咽口水......都格外大声。
“又是你!你到底是谁?”张琳的嘴巴未动,却发出腐朽沙哑的声音。
朗畅顿时盗汗,咕噜着眼珠子想应对之策。
“问你话!”这一句,张琳竟瞬间移动至他面前,血目都快要瞪出来了!
“张张张......张琳,你别激动,我......我是来帮你的!”朗畅皮笑肉不笑,二十来岁的人硬是挤出一脸褶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张琳的声音愈发粗犷嘹亮,“你和彬蔚那厮是一伙的!啊?”
“不不不!”朗畅双手在脸前摆动的那叫一个欢。
“你们......都!该!死!”
朗畅乍然觉得,双脚一点点浮离地面,脖子空空荡荡,却感觉有什么东西越勒越紧,窒息之感袭来,却连手都不听使唤地控在身侧。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凶灵的意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毫无用武之地,格斗擒拿更是一文不值,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憋屈地一命呜呼了?
朗畅的脸已呈紫红色,生理反应舌头也伸了出来,眼看就不行了。
万分危急之时,一缕焰火划过天幕,仿佛能熔化暗夜里最冰冷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