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年级下学期，大家都陆陆续续拿到了大学的offer，去哪里基本上都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高中生活的重头戏毕业舞会了。
二月份左右不少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开始寻找舞伴。其中Jonathan会邀请谁当舞伴，成了全校瞩目的事件。每次训练结束都有人问他要邀请谁去参加舞会。
“Jin，你会邀请谁？Beverly Lim？”
更衣室里，Jonathan问白靳宇道。
“我跟Beverly只是朋友而已。”
“Prom date can also be your friend.（你也可以邀请自己的朋友）”
“No， not her.（不是她）”
“那是谁？” Jonathan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倒是你，你要邀请谁？”
Jonathan知道白靳宇会这么问，向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白靳宇回到家，今天妈妈破天荒地早早下班回了家，并做了一桌子的菜。
“小宇回来啦？”妈妈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快洗手准备吃饭。”
白靳宇愣了愣，发现餐桌上放着斯坦福的信件，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转身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小宇，你是妈妈的骄傲。”
餐桌上，妈妈举起酒杯，对白靳宇说道。
“还有其他学校的offer没下来呢，去哪里还不一定呢。”白靳宇故意泼冷水。
“你都拿到斯坦福的offer了，还想去哪里？你又没申请哈佛。”
“斯坦福的专业我不太喜欢。伯克利的金融专业很好，我想去那里。”
“伯克利？”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要去公立学校？我们不是说好了非藤校不去的吗？”
“伯克利又不是什么含金量很低的学校，藤校也只是几所大学的联盟而已。与这些相比，去自己想去的学校，学想学的专业不应该是更重要的吗？”
“白靳宇！”妈妈将筷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她从未料到白靳宇会如此悖逆她，眼神里与其充满了怒气，更多的是震惊。
“总之先等伯克利的Offer下来再讨论这件事吧。”白靳宇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做作业了。”
说完白靳宇就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学校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白靳宇对于毕业舞会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他也没有特别想要邀请的女孩。
“Hey， Jin. How's going?（Jin，你怎么样？）”
Beverly不知何时从身后冒了出来，拍了拍白靳宇的肩膀道。
“Nothing.（没什么特别的）”
“说起来，毕业舞会的舞伴，你决定好了吗？”
白靳宇一脸茫然地看着对方，摇摇头。
“还没有人邀请我哦。” Beverly笑道。
白靳宇没有回话。
“开玩笑开玩笑。”
见白靳宇脸色不好，Beverly连忙摆手笑道。
他们去年一起出去过几次，看电影、吃晚餐，放学后也会一起学习，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更近一步。
最后一次单独出去的时候，Beverly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提出了不要继续私下见面的事。
“总觉得，我走不到你的心里去。”
“以前我试着跟白人男孩约会，但去了他们家后才发现，他们跟我们家的生活截然不同，于是就不了了之了。后来你转学过来后，本以为可以和你产生一些共鸣，但除了文化相近以外，我们并无共同之处。并且你的心里有个地方，我怎么也走不进去。”
Beverly苦笑道。
白靳宇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他只是点点头：“嗯。”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你心里的那块地方，应该是留给了一个人的，对吧？”
白靳宇并没有回答。
“说起来，你拿到offer了吗？”
二人沉默了片刻，白靳宇问道。
“嗯，我拿到了东岸一个文理学院的offer，专业也是我感兴趣的写作方面的。”
“搬去东部，你家里会很舍不得的吧。”
“是啊，但是写作是我的梦想，再说，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父母也并不孤独。你呢？”
“我大概会去斯坦福吧。”
“诶？恭喜啊！”
“但是我还在等另一个学校的offer……”
“哦？”
“总之——都不会离开加州的，准确来说，在湾区。”
“不管如何都恭喜你啦。我还有课，先走了。”
Beverly拍了拍白靳宇的肩膀，笑着朝他挥挥手，走开了。
春假的某个下午，白靳宇闲着无聊，便去附近的球场踢球。就在他从场上下来准备换人的时候，一只足球滚落在他的脚前。那只足球看起来和普通的不太一样，上面画满了好看的图案。白靳宇好奇地捡起来看了看，只见足球的另一侧写着“Prom?”，旁边那个问号画得又大又醒目。看得出来，邀请的人很迫切。
“你的？”
白靳宇问刚从场上下来的Jonathan。
“不是我的。” Jonathan摇摇头，“我已经邀请好舞伴了。”
“诶？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装什么神秘。”
“我担心学校里的人会知道，所以干脆谁都不告诉。”
“就算我不说，被你邀请的女孩大概也会告诉周围的朋友吧。“
“嗯……可能会，不过不要紧，她不是我们学校的。”
“诶？”白靳宇用胳膊肘戳了戳对方，“可真有你的。”
“这个到底是谁的球？”
“我的。”
一个长头发的亚裔女生红着脸跑了过来。
“可惜，Jonathan已经有舞伴了。”
白靳宇将球还给对方，然而对方却拼命摇头。
“我是来邀请你的。”
“我？”白靳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我好像不认识你……”
“我叫Chole Cho，你大概对我没什么印象，但我在十年级的公选课上见过你。”
这个叫Chole的女孩自我介绍道：“Kimberly Higa是我的朋友，记得吗，有一次在学校图书馆她跟你搭过话，那个时候我就在她旁边。”
白靳宇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原来当时是你。”
“嗯，Kimberly跟我还有Beverly都是朋友，只是我跟Beverly并不是很熟。后来经常看到你们在一起，所以就没来打扰你，不过听说你们分手了。”
“也不是，我们只是出去过几次而已。”
“总之，要不要来当我的舞伴？” Chole把球递给白靳宇，“我知道你最喜欢足球，这个可是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做好的哦。”
“画得很漂亮呢。是吧Jin？” Jonathan也在一旁搭腔道，并用眼神拼命暗示白靳宇接受这份邀请。
“嗯，是很漂亮。谢谢。”
“那就这么说定啦，你的电话是多少？”
于是，白靳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确定了毕业舞会的舞伴，与此同时，他还收到了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晚上妈妈回来得很晚，白靳宇坐在餐桌前等着她。
“算了，你想去什么学校就去吧。我也想通了，来美国，不就是为了让你更有自由选择的空间吗。”
妈妈看上去很是疲惫，她坐在餐桌前，吃着带回来的中餐外卖，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谢谢妈妈。”
“小宇，你长大了，妈妈也不想束缚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在大学里也要努力。将来做什么，找什么样的工作，我都管不了你了，你需要自己做决定。”
“嗯。我会的。”
“那就好，没事就早点睡吧。”
“你也早点休息。”
白靳宇有点心疼起妈妈来。到了美国后，她每天都忙着工作养家，高中四年里，为了让白靳宇安心学习，她甚至多接了一个项目，确保白靳宇可以不用出去打工而专心学习。
“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是白靳宇妈妈的口头禅，但白靳宇的心里，却很难产生感动甚至是感激之情。相反地，这种牺牲令他窒息。
“其实这一切不为了我，也是可以的。”
白靳宇低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