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祥脱口而出:“我去给你要蜂蜜水!”
从前罗越城喝多了,云小祥都会给他要壶蜂蜜水,怒气冲冲地逼他喝下去,这会儿着急,她也忘了两人已经分手,转身就要去喊服务员。
罗越城突然冷冷笑了。
他伸出手,按住云小祥的肩膀,逼她站在原地,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镜子里的她,笑容越绽越大,“看咱俩,多般配,是不是?”
云小祥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摆的是婚纱照常见的姿势。
罗越城身上的烈酒味太浓重,让云小祥闻着便眩晕。
她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又归于沉默。
罗越城矮下身子,和云小祥脸贴着脸,仍旧盯着镜子,“我记得啊,第一次看见你,是你在偷拍我。我故意在酒吧门口磨蹭了两个多小时,就想看看冰天雪地的,你一个小丫头能坚持多久。”
“后来,我冻得失去意识了,你把衣服给我披上,又带我去吃饭。”云小祥想起初遇,心里酸楚,轻声说道。
“对啊,你都半昏迷了,看见我过来还是想按快门。我当时又好笑,又佩服。我就想,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不应该受这个罪,应该有个人天天宠着她才好。”罗越城的声音,随着回忆慢慢飘忽。
云小祥的思绪也飘回了当初。
那时候,她每天疲于跟踪明星,探查消息,瘦得干巴巴的,都要营养不良了。
可不管多晚回家,罗越城总是站在她楼下,拿着热乎乎的外卖和咖啡,在寒夜里温暖好她的胃。
而她,却是在三个月后,才知道罗越城那是在追她。
“那时候你对我真好啊。”云小祥留恋地说,鼻子也酸了一下。
“可你对我不好啊。”罗越城自嘲地笑笑,“在你眼里,我封建大男子主义,我幼稚霸道,我一无是处。你可以对苏锦城笑得那么灿烂,却连一个假笑都懒得对我奉上。你天天对着苏锦城流口水,对我,却没有一句好话。我做什么都是错,整个人都是个大错误。”
他的声音太过沙哑,让云小祥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一时竟忘了说话。
罗越城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的流光,“所以,我放弃了,我不再求你复合了,我累了。这样的结果,你开心了吗?”
“我……”云小祥心里突然乱成一团,所有和罗越城的过往一齐涌进脑海,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呆滞地看着那些或哭或笑的画面从眼前一幕幕经过。
眼泪静静地从云小祥眼眶里流下。
她抬眸,看着镜子里的罗越城,却又吃了一惊。
罗越城眼圈红了。那么强悍霸道的罗越城,眼圈红了。
她吃惊的样子逗笑了罗越城,他抬手擦擦眼圈,“今天酒喝得太快了,上头了。”
说完,他松了按住云小祥的手,将云小祥脸上的泪擦去,对着镜子里她那张婴儿肥的脸吹了声口哨:“不管你怎么伤我心,我都觉得你很漂亮。你说,这是不是犯贱哪?”
没等云小祥答话,他又自嘲地笑笑:“算了,我现在就是在犯贱。”
罗越城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云小祥在镜子里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了,就是说不出来一句话,胸闷得难受。
罗越城突然停住脚步,也没有回头,低哑地说:“我让你别当狗仔,跟我结婚在家待着,你怨我。可哪个男人能眼看着自己的女人冰天雪地、半夜三更地扛着摄像机遭罪?人家约会你挨饿,人家开房你受冻?你跟我分手,开公司天天给人赔笑脸,低声下气找机会,我看了,心里舍不得……”
云小祥猛然转身,泪流满面,刚要说话,于总在走廊醉醺醺地喊:“越城你跑出去躲酒可不行,快回来!”
罗越城答应了一声,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云小祥,轻轻地说:“两个人都累过头了,缘分也就尽了,以后,我祝你幸福。”
说完,他大步走向包间,留下云小祥一个人,慢慢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小祥快哭晕倒的时候,是苏锦城找来,将她扶到了车上,打电话给于总提前告辞。
苏锦城边开车,边递给云小祥纸巾,“喝完酒不能哭,醉得更快。”
云小祥没有听清他的话,因为她已经醉了。
她对着苏锦城抽泣,“我难道不知道嫁给你不工作,过的日子有多舒坦吗?你以为我想这么奔波吗?可我不敢不工作啊!”
苏锦城眼角一抽,也没有纠正她认错人,顺着她问:“为什么不敢?”
“我爸欠了一屁股债,一跑了之,我妈一个家庭主妇,硬是打着三份工还债养我,整个人生都废了,废了你知道吗?!要是当年我爸让她辞职在家带孩子她不听,后来她会是高管,不至于到处做体力活!你知道吗?她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是,不要信男人,男人不可信,只有自己才可靠!”
云小祥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苏锦城不得不停下车来给她擦眼泪。
云小祥口齿不清地低喊:“我不敢!我不敢嫁给你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我只要一这么想,我妈的身影就不断在我眼前浮现,我真的不敢啊!”
她哭得伤心欲绝,身子软了下去。
苏锦城一伸手搂住她,轻拍她的肩膀,“不敢就不敢吧,你开心,做什么都行……”
云小祥肩膀一抽一抽,“我跟苏锦城,真的没什么……”
苏锦城的手一僵,将云小祥轻轻放好,慢慢将车开到云小祥家,从云小祥包里翻出钥匙来,抱她上楼开门。
他将云小祥放到床上,脱了鞋盖好被子,又拿热毛巾给她擦了脸,坐在床边,将她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苏锦城咬咬牙,像是下了莫大决心,低头在云小祥唇上轻轻一啄,又很快坐直,凝望着她仿佛凝望旧时光,“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爸还没跑,你家还有钱时,有个转学生,家里穷人还该死的胖?”
他低头,手轻轻在云小祥的脸颊上摩挲,“那个转学生天天被嘲笑,只有你会给他买早点,会替他挡住那些又蠢又坏的孩子。”
苏锦城说着说着,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有一天,那帮蠢货骂那个转学生,这辈子胖得母猪都不想嫁他,得打一辈子光棍。你拍桌子站起来说,没人嫁,你就嫁!”
云小祥这时翻了个身,离苏锦城更近了些。
苏锦城低头,在她头发上又印下一个轻吻,“那是你答应他的第一件事,他后来又转学了,长大了变瘦了,家里有钱了,你也忘记他了。可他一直没有忘记,要回去找那个答应嫁他的姑娘。”
云小祥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苏锦城盯着她,调整自己,和她的呼吸同步,仿佛这样就和她更加亲密了些。
两人同呼吸直到夜深,苏锦城走到客厅,准备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他刚坐下,不经意间瞥到了桌上的花瓶与相框。
花瓶里的玫瑰已不复新鲜,而相框中的罗越城和云小祥,却笑得很开心。
罗越城眼里只看得见云小祥,而云小祥也如是。
苏锦城抿抿嘴,站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了。
云小祥一觉睡醒,睁眼默默看着天花板,默念了十来遍“男人不可信,只有自己最可信”。
默念完以后,她突然恢复了精力旺盛,仿佛昨晚醉酒的人不是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罗越城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过。
她一到办公室,就抓起手机给公司女艺人里演技最好的秦宣宣打电话:“哎,最近有个好角色,我帮你争取一下,你准备一下。”
秦宣宣有自己的经纪团队,已经很久没有和云小祥联系了,猛一听云小祥打电话,也是新鲜:“什么角色?”
“妓女杀人狂!”云小祥兴奋地说。
“噗!”秦宣宣那边传来喷水的声音。她边咳嗽边跟云小祥急赤白脸,“上回让我演精神分裂,这回又是妓女杀人狂,你是真豁得出去我呀!我不要形象啊!”
“你要形象有什么用?相貌不是顶尖的,身材不是顶尖的,情商差得要命,除了演技你能拿得出手什么?演技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除了演这些凸显演技的角色,让大众对你形成演技派的固定印象,你还能怎么发展?”
云小祥喝了口水缓缓道来。
秦宣宣被打击得半天没缓过神,喃喃地道:“新中国把你救了,不然你这张嘴早让人割了下酒了。”
云小祥不以为意地笑笑:“人家剧组也属意你,剧本可能快送到你那里了,我跟你说,必须把握住啊!”
秦宣宣连“再见”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十多个小时后,开会没带手机的云小祥刚回办公室,就看到了秦宣宣十多个连环夺命call。
她给秦宣宣回过去,还没等说话,秦宣宣先呐喊起来:“小祥啊,这个角色还有竞争者没有?我可是非它不演了,这个角色太过瘾了!”
云小祥将手机拿远了些,掏着耳朵撮牙花子,“这会儿不嫌破坏形象了?”
秦宣宣哼了一声:“反正我没长相没身材没情商,破罐子破摔呗。”
云小祥失笑:“放心吧三无大小姐,这个角色难度大,没人跟你抢。”
秦宣宣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准备敲定去试妆。
而云小祥,再度沉迷在了游戏中。
这次她爱上的游戏,不再是打打杀杀,风格转了三百六十五度,转到了恋爱游戏上,每天在游戏里与男主角爱得死去活来,放下游戏便立即意兴阑珊,眼神中透露着“看破红尘、我想出家”的意味。
她这次颓丧得太厉害,以至于秘书默默地在她办公桌上放了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
不过上天注定云小祥这种人是平静不了多久的。
不到一个礼拜,云小祥的门就被秦宣宣像头犀牛一样撞坏了。
云小祥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和游戏男主你侬我侬,抬头望着秦宣宣,“你打了多少鸡血?”
秦宣宣喘着粗气,一巴掌拍上云小祥的办公桌,“欺人太甚!你跟罗越城分手真是分对了!”
云小祥听到罗越城的名字,突然猛捶了下胸口,吓了秦宣宣一跳,“你是大猩猩转的?”
云小祥摆摆手,“你嗓门太大,吓着我了。”
秦宣宣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装什么娇弱!”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目光凶狠,“言归正传,罗越城手下那个什么于阮阮,想跟我抢角色,剧组制片导演都被她请吃过饭了!”
“嗯?”云小祥挑了挑眉,“于阮阮已经很久不见动静了,怎么又出来了呢?”
秦宣宣冷笑一声:“听说这个角色能冲奖项,心动了呗。毕竟她陪跑多少年也没拿过一个影后。”
云小祥沉默了一会儿:“不太可能吧,于阮阮现在忙着呢。”
“她忙什么?很久没接戏,圈里都快把她忘了。”秦宣宣不屑地说。
云小祥没说话。
她能说吗,其实于阮阮有个父不详的私生子,这个私生子被云小祥旗下的小鲜肉救了,两人就此有了交集,从此君王天天不上朝,就顾谈恋爱享受家庭了。
而且她还把云小祥旗下的小鲜肉拐带得无心事业,整日做家庭妇男了。
云小祥本来把小鲜肉献出去是打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主意,跟于阮阮要代言,结果代言没要到,自己的小鲜肉也变成肉包子,有去无回了。
这三件事,哪件云小祥也不好意思说啊!
她只能先把秦宣宣打发走,然后给于阮阮打电话:“阮阮啊,你和我家小山相处得不好吗?”
“很好啊,小山简直是我见过最体贴的男人了。”于阮阮吴侬软语,娇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