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开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载着两人朝京江大学的方向疾驰。
一路上,忠叔同坐在后排的阳灿灿聊了许多话,反倒是吴狩这个侄子倒显得有些多余。吴狩倒也乐得清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只是耳畔不时便传来两人的笑声。忠叔竹筒子倒豆似的讲了许多吴狩小时候干的荒唐事儿,阳灿灿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吴狩只能假装没听见,他突然想起在火车站的时候,黄菲拿了一本《迎新手册》给他,跟他说这原本会在校车前往学校的途中发放给车上的新生。吴狩心想反正在车上也闲来无事,便从背包里找出来看了起来。手册里面的内容主要分为两大块:京江大学概况和入学流程介绍,另外还附上了校园的平面图。
途中,阳灿灿还管吴狩要去了手机,说是自己手机没电了,要给她闺蜜打个电话。结果阳灿灿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听,反倒是她自己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声响了起来。吴狩也懒得问,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再招惹这个“暴躁萝莉”学姐了,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敬而远之。
从火车站到京江大学,驱车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到达学校中门门口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
忠叔一看已经到饭点了,便提议先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午饭,然后再陪吴狩去学校办理报到登记。结果刚准备出发,忠叔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不得不将两人放在了校门口,便匆匆驱车离开了。
校门口停着好几辆大巴车,新生和家长正陆陆续续地从车上下来。学校各个学院的迎新人员手举着标明本院系的彩旗,站在校门口迎接本院新生的到来。
吴狩将目光从人群中收回,对着阳灿灿耸了耸肩膀,叹口气道:“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一有紧急情况,就算你在吃饭,也不得不放下碗筷赶去救人。人命关天嘛!”
阳灿灿“嗯”了一声,看上去心情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她在车上和忠叔聊天的时候,已经得知他是京江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
阳灿灿看着吴狩,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吴狩,你不是跟着你爷爷学习中医的嘛,怎么现在改换门庭,选了临床医学专业?是因为忠叔吗?”
吴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到吴狩这个样子,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故意在跟自己打哑谜,阳灿灿不禁又有些恼了,一跺脚,大声嚷道:“你这人是要气死我啊!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的意思啊!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也不是。”吴狩饶有兴致地看着阳灿灿气恼的模样,一时竟觉得有趣,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惹恼对方时是何等的凄凄惨惨戚戚。
“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打击报复,故意气我来着是吧!”阳灿灿扔下行李箱,“噌噌噌”踱到吴狩跟前,仰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因为两人挨得太近,阳灿灿又气势惊人,吴狩居然下意识地身体后仰,往后退了半步。
看到吴狩的狼狈模样,阳灿灿眉头一挑,轻哼一声,忽然露出一副恶狠狠的笑容,高声说道:“怎么,怕我吃了你啊?走吧!先去食堂把肚皮填饱,姐姐我请客!”
吴狩在校门口已经看到了医学院的旗子,周围聚集了不少学生和家长,正想着要不要先跟着大部队去医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呢。毕竟自己还拎着吉他、拖着行李箱,早点办理好住宿手续会轻松不少。可现在阳灿灿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开这个口了。
正午的日头正烈,校门口“京江大学”四个烫金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反射的光芒还有些刺眼。校门上方拉了一长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2007级新同学!
阳灿灿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遮阳伞打了开来,拖着吴狩的行李箱进了校门。
吴狩只得一手拎起笨重的琴盒,一手拖着那个印有HELLO KITTY的亮粉色的行李箱,跟在阳灿灿的身后,亦步亦趋。
进入校门后,是一条百余米长的林荫大道,道路很宽阔。路中间栽种着两排高大挺拔的法国梧桐,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将整条路一分为三。中间的道被砌高了些许,铺成了石板路。路口还立着俩石墩子,看来是禁止车辆通行的。梧桐树的树干都被刷上了白色的石灰,前后两棵梧桐之间还栽着成方连片的灌木丛,修剪得方方正正的。
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吴狩能感受到人群中不时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眼光,却无可奈何。任谁看见一个大男生拖着这么扎眼的行李箱,都会忍不住多瞧上一眼的。而阳灿灿在前头自顾走着,远远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似的。
穿行梧桐树下,能听到树丛中聒噪的鸟鸣,叽叽喳喳热闹得不行,树下是随处可见的灰白色的鸟屎。吴狩看到这场景,心想难怪阳灿灿要撑伞了,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但这热乎乎的“空袭”却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行到道路尽头,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修了一座圆形花坛,外围摆了一圈姹紫嫣红的鲜花,中间种了几株青松,树干挺拔,枝叶扶疏,亭亭如华盖。
阳灿灿停下了脚步,等到吴狩走近了,指着那几棵松树介绍说:“这里就是京江大学的地标之一了,叫“五棵松”,就是你在校徽上看到的那五棵松树。”
吴狩数了一下,花坛里确实是种了五棵松树。他指着其中一棵松树,问道:“学姐,为何这棵松树相比其他几棵要矮小一些?”
阳灿灿回答道:“你小子观察得还蛮仔细的嘛!我也是听文艺部的一位学长说起过。这五棵松树,是京江大学的前辈们栽的,比起我们父母的年龄可能还要大一些。这棵矮小一些的松树,却是后来新栽的。据说好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大家第二天才发现,其中一棵松树竟被闪电劈成了两半,五棵松变成了四棵松。学校后来就在原来的地方重新种了一棵。”
不以时迁者,松柏也。没想到迎来送往静立数十年都没事,却也躲不过天雷。世事无常,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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