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莺谷的第一夜,龙三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且是她永远不愿去回忆的一个梦。
她梦到的是,二百八十年前的凡间和胸口那一道血淋淋的窟窿。
梦中龙三被困在了一团白雾之中,她寻不到出口,淼淼白雾之间,那个让她熟悉又害怕的声音似是隔着千山万水般的唤她,龙三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们。梦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龙三惊恐的到处寻找出口,白雾浓浓中,她撞到了一个人,且被那人手中的长剑给晃了晃眼睛。顺着那人手中的剑慢慢往上望去。龙三的眼睛猛然睁大。
那剑,她认识,曾经是她的。
那人,她认识,曾经爱过的。
梦中的龙三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苏樊,是你吗?”
那人双目直怵的看着龙三,眼睛冷漠似是结了一层冰般,声音闷沉寒冷:“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龙三被这个眼神吓的步步后退,还没来得及辩解,只觉眼前剑光一闪,腹部一阵刺痛,血随着落下,龙三毫无还手之力,那人像是不满足一般,剑起剑落,疯狂的刺向了龙三。
龙三猛然惊醒,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以前,龙三很喜欢白色,她觉得这颜色这么干净,染上任何污点都能看得见,落了血也是那么明显,如同人性。自凡间那场红尘梦,落下了胸口这道伤,她便再也没有穿过白衫,她开始独钟与红色,冷艳的红,血色的红,这样,即使她受了多大的伤害,流了多少的血,旁人也都看不出来,便不会嘲笑她,这一身红衫便成了她最好的保护色。
梦中太过伤心,做梦之人亦也是更加伤心,空走一趟红尘,这道伤口是她不愿意跟人提起的往事
龙三起身走到案桌边,倒了杯水,抬头见夜幕下那一轮明白还是高高的挂在上头,叹了口气,知道此夜又是无眠。
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她对这个玄莺谷很是好奇,她随无邪在玄莺谷入口,时落花旁站了一会,便被无邪领到了阁房,无邪对这里,似乎很熟悉。一路上遇到些许重明族,因无邪乃是帝神,走到那里都是万人敬仰,他来到玄莺谷,便是这重明族的殊荣,可是他们却好似习以为常见惯了一般,行了个礼,便匆匆干着自己的事去了。可是即便是见掼了,这礼数也不可能做的如此的不周全,除非,除非是无邪自己要求?
这玄莺谷重明族,到底与无邪是什么关系?
无邪从来不曾提起,在龙三的理解里,从来不曾提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且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这真的无邪的秘密,那倘如自己将这秘密给挖了出来,是不是就等于抓住了无邪的把柄?那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受无邪的牵制,天大地大任逍遥了?
想到这,龙三兴奋的将杯子的水一仰而进,当下就穿戴整齐,出了门。
月色如霜,凉风习习。
玄莺谷不大,但神奇的是,即使外面天寒地冻里面依旧温暖如春,即使外面烈火灼天里面还是温暖如春。对于这一点,龙三很是感到吃惊,然而玄莺谷里有时落花已是难得,偏偏龙三鼻子向来灵敏,细心观察之下竟然发现这里若有若无的弥漫着一股神迹,安详且平静的惊人。
龙三一路上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闲逛,且正思衬着无邪此时应该在哪里。腰酸背痛之间突然意到自己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将自己委屈成这般模样,想通之后,腰板立马直了起来。
玄莺谷的夜晚安静的惊人,除了偶尔有几个巡逻的人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基本上再难听到什么声响。一通漫无目的的闲走,仍然是觅不见无邪的身影,龙三叹了一叹,手腕轻轻一翻,柔光一现,一个白色的千纸鹤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食指轻轻一弹,龙三命令道:“去找无邪。”
得了命令千纸鹤悠悠的往前飞走,龙三祭出夜明珠尾随其后,一阵东拐西拐,便来到了一条湖旁。千纸鹤向前飞去,随后稳稳停在了湖中心的一座于暗水波澜轻荡荡的漂浮在湖中的小船舫上。
湖旁载满了郁郁葱葱的垂柳,正值茂盛阶段,浓浓密密,将那小船舫遮得严严实实,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有船。
周围依旧是寂静无声,偶然一声鱼跃,冲破江夜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龙三生性就是好奇,又在这寂寞无聊且难耐的夜里,既然寻得无邪她显然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回去。在这个迷一样的玄莺谷里,任何一点关于无邪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龙三站在岸边活动活动筋骨,随即将夜明珠收与袖中,捻起一个决,再落地时,已然是哪湖中心的小船舫上。
龙三小心翼翼的猫着腰,行到一隐秘处将窗户轻轻推开一点,唔,看来她的追觅术修的还不错,无邪的确在里面,不过,却不是只有一个人。
屋内一副寒鸦戏水的屏风挡着了龙三半边的视线,屏上烛火跳了两跳,烛影绰绰之间,显出无邪修长的身影。
他右手持笔,左手负后,绘着阵法图,眉宇之间一副淡漠之色:“此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对面一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声音沉稳却还是透露出浓浓的担忧与焦急:“再过三个月,倘若主上还不醒,恐怕.”
无邪不语,行云流水般的绘好了一副阵法图,落笔抬头,看着那男子,半刻后,蹙眉道:“你质疑我?答应过她的我就会做到。”拿起图纸递给男子:“按照阵法图,加强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