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纸上满满鲜红的勾,老师将笔放下,说休息一下。
易白向后靠于椅背上,转头,望向窗外的天。
老师随意地刷着手机,忽然抬头看着易白:“易白啊,你说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来上课?难不成真只是为了陪安澜?”
易白笑笑,没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的。安澜被安姨赶来了之后,自家妈也被说服了,把她赶来。所以,其实就是陪安澜。只是最近这妞跑了,却把她留在这。
年轻的女老师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唉,要是我另一个学生也跟你一样就好了。说起来,还跟你同校呢,叫江逸,认识不?但帅倒是真的帅。”
易白想了想,有些耳熟,但没印象,于是摇了摇头。老师却又兴致勃勃地把手机伸了过来:“你看。”
照片上,衬衫黑裤的少年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跷着二郎腿,一手转笔,一手随意揉着软软耸拉的发,正望向窗外。剑眉,桃花眼,皮肤白皙,唇薄而艳,确实可以称上一声帅。
见易白点头,老师悄悄地说:“我偷拍的,你别说出去啊!”然后咳了一声,表情严肃:“我们接着上课吧。”
一个小时后,下课了,易白收拾了东西,跟老师说了声再见,便出去了。
边下楼边戴上口罩,易白单肩背着书包,朝公交车站走去。拐角的小巷传来打架声,易白匆匆走过,眼角余光依稀看见了自己学校的校服,犹豫了一下,又转身走了回去。
走到巷口,果然有一拨人穿着一中校服,另一拨显然是三中。易白把细黑的平光镜取下,放到书包侧口袋装好,又将校服拉链拉上,才走了上去。
两拨人正打得激烈,易白一言不发地上去,侧踢,肘击,干脆利落地开始收拾三中人。
一中的显然懵了,一个个收了动作,愣愣地看她打架。三中的原先不想理她,带头的老大却被她放倒了,剩下的相互看了看,便冲了上去,不再理会一中的人。
一对多的混战中,响起一声不明显的破碎声,有个三中的打到了易白书包的侧口袋。女孩低头啐了声“shit”,一个转身抡起书包砸到那人头上。
十分钟后,地上便躺了一群呻吟的三中同志。
易白没看缩在墙角惊恐的一中同胞,在鸦雀无声中转身便走。
“喂,姑娘。”
头顶忽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易白匆匆转头看了一眼,穿着校服的少年跷着二郎腿坐在墙头,戴着口罩,一手转着棒棒糖,另手撑墙,挑眉看着她,欲说什么。易白只看了眼,便转身更快地走了出去。
江逸正打算教育这姑娘多管的这件闲事有多危险,才叫了声,女孩却不等他说话便出去了。
呦,还挺大牌。少年似笑非笑地靠了声,把书包扔到地上的姜列头上。正八卦着的那厮开口就骂:“艹,谁他妈有种砸老子!”转头却看到江逸,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了,讪笑,“啊哈哈,老大不愧是老大,扔书包都这么准!”
江逸懒得理他,跳下墙头,拍了拍手,随意地将遮目的发甩开,道:“没出息,人姑娘十分钟搞定,你看着你们打了多久。”
一中的此起彼伏地解释,江逸嗤笑,走到孟周旁边,蹲下来拍拍装死的家伙的脸,“哥们儿,还打不?”
孟周紧闭的眼睛睁开,恶狠狠地盯着江逸:
“打个屁!不打了!”
“谁牛逼?”
“你牛逼!”
“还争不?”
“不争了不争了!”
“这才是嘛,所以明知道打不过一开始还非叫着要跟我一决高下,你比我强。”江逸拉下口罩,熟稔地拉开棒棒糖的包装,把糖塞别嘴里:“造作什么呢何必啊你说是不?”
孟周爬起来,悻悻地揉揉鼻子,张口想说什么,江逸别过头,“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讲废话。”
姜列把书包扔给江逸,少年单肩背上书包,朝身后勾了勾手,转身欲走,小巷里却突然进来个警察。帅大叔慢悠悠地掏出警官证一晃,道:“有人举报打架斗殴,走一趟吧。”
十多岁的男孩们怨声载道着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跟在老大身后出去。
警察的带领下,身后堪称浩荡的学生分外惹眼。不过,这条路当然没什么人。
走过垃圾桶边,江逸随手扯下口罩,欲把它和糖的包装一起丢进去。
看着口罩,少年轻笑了声,无由地想起那个姑娘出去前的一眼。
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而平淡无波,丝毫未因刚结来的一场混战有何波动,内敛得看不出明确的情绪。纤长的睫,上挑的眼角,昏暗的巷子里瞳亮得分明,所有却都掩在阴影后,无甚明了。
极致的黑白。
回眸一眼就心动。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不知何时听到的歌,那个姑娘举报的吧。江逸松开手,揉揉发,随口轻哼着自己也不明了叫什么的歌。
回眸一眼就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