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的就是这两天开始花钱如流水了,李昆真有些心疼了,只可惜这些钱都没法兑换为市商廛的厘金。
除了忙这些事,李昆不时地还要去看卡玉匣子里的地云,看着已经有些枯萎了。
这可把李昆心疼坏了,正好这天是无再来医馆给师父送上品离元草的日子,李昆就干脆把玉匣子用厚布裹了,让送离元草的队伍带给师父。
那批样子也做好了,李昆又让那些绣娘把绒布袋香料给装进去缝好。
带着十几个样品,李昆雇了尨犬车就往绿杨深处赶,可等到飞燕坊旁边的吉瑞坊附近,前面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李昆问车夫怎么回事?
“公子不晓得?今天是北玄宫遴选的日子,好多修行人来,晚上还会放灯会,热闹得紧呐!”
真是躲也躲不开啊,李昆想起了几天前遇到姜元时,她好像跟自己说过这事。
“绕道!绕道!”李昆忙不迭地喊。
到了绿杨深处,李昆很快就和老鸨洽谈妥当了,几个女姬还记得李昆这个白脸小公子,争先过来抢他手里的香囊。
绣艺看着一般,不过小巧精致,看得出很用心,问起来一阵阵的幽香,沁人心脾。
拿到的都攥在手里,怕别人抢了去,还有几个黏在李昆身上,问他这里面是什么。
李昆一见在她们中间还挺受欢迎,信心顿时大涨,忙姐姐长妹妹短地叫着,让她们到时候帮自己这香囊说说好话。
这地方李昆可不敢多待,办完了正事就赶紧借故离开了,因为怕吉瑞坊那边还堵着,李昆就绕道另一边走。
没一会儿车夫却突然停下来避让,李昆往前面看去,只见为首几头七甲鹿拉着一辆缠纱雕绣的车迎面过来。
肯定是哪位大人物了,李昆盯着这行队伍过去,看见里面好像坐着一个妇人。
七甲鹿,应该是疤癞头原来说过的北城北里家吧,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
青石板上,那辆鹿车渐渐远去了,李昆坐在尨犬小车上有些失神。
时值孟冬,碧空如洗,人头攒动的街道旁边,石贤也在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鹿车。
他有些猜不透为什么北里文要让自己的妹妹过来,北玄宫原本就和北里家不清不楚,这样做不是予人口实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尽管通知谷主,自己已经进了北玄宫初选。
后面肯定会有北玄宫高手过来,要是谷主口中说的接应人认不出自己来,届时自己收敛气府的事可就很容易穿帮了。
护送离元草的齐固不时地就看看自己背后的包裹里的玉匣子,生怕有什么闪失,毕竟是邹管事和少东主一块捧着过来的,加上又是要送给东主的,难免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珍贵的仙物。
因为临近岁祭,南城最近进城和出城的队伍多了很多,一大半是南城世家的庄子来进东西,还有就是像自己这样的去给宗门或者仙家送灵药贡品的队伍。
方过午时,南门的关口就拥堵起来,凡是携带货物的队伍都要检查印信,齐固几个人只能老老实实排队等候。
远远地却见几匹高大的力挽马驰骋而来,青鸢大街上的人纷纷避让,有人认出了为首头戴金玉弁的人,是世子御寇,镇海侯嫡子。
齐固等人看着这一行队伍,玉鞍金络、狐衣金冠,纵马御道之上,疾驰而过宫门而去,真是好生威武。
南门守备军士几个躲闪不及,都险些被撞倒,守备司校尉李处看着绝尘而去的一行人牙关紧咬。
宫墙巍峨之下是一片平野,远处的连海关显得如此渺小,一只孤游于高空的鹰隼在海昏与连海关间徘徊着,直到御寇等人在洗石山附近的山林隐去。
“公子,看来,御寇他们进山了。”
“通知我们的人,他这次进山肯定有密谋,他上次整倒了老四,现在竟然打上我的主意了。”
远处的鹰隼慢慢飞来了,断发的男子走上前去,露出了胳膊,上面是一只奋而出击的苍鹰。
那鹰隼毫不减速,冲向了男子,金光一闪飞进了胳膊中。
断发男子躬身回道:“喏,下臣这就去办。”
齐固一行人也走在了去往小青山的大路上,冬日的长空依然平静,远处山谷里的风却肆虐横行,蠢蠢欲动地要向海昏刮来。
吉瑞坊晚上的灯会热闹非凡,无数的花灯与烟火几乎点亮了半个海昏城,喧闹与热情经久不散。
这些寻常人祝贺着入选北玄宫的骄子,虽然他们并不在这里,但人们热情不减,临近岁祭了,理应狂欢。
在长槐坊李昆一边督促着女工们,一边幻想着自己的商业帝国,最后在灯下昏然睡去。
喧闹和安静从来都是同时存在,逢青坊掖宫旁的馆驿内,海昏名义上的相国王子鱼正在给自己王侄怀沂国君写信。
手中的玉简随着他思绪的跳动而闪烁着荧光,寒风摇曳着回廊上垂挂的帘子,唦唦唦地响。
公侯老迈,威勇日减,宗庙不行,卿士干政,加之弟兄离德,恐有萧墙之祸。神甲仇雠日久,渠里齐之举实火中取栗之法,海昏氏治地百年,一朝一夕岂能更改。
当年海昏氏退琅台,兴建海昏城,几百年方有今天的繁盛之地,周围的仙门宗派与海昏城内各家也是盘根错节。
要是一举失当,恐怕兵祸再起,到时候这东海之滨就再难保住了。
海昏名为一城一邑,现在早已为一国,这事已经是众人皆知。
王子鱼现在就是担心步步紧逼,会导致海昏国人反叛,到时候联结宗门起兵,怀沂可不太好过。
何况国内与琅台的贸易几乎全部要走连海关,这里一旦起了兵乱,对岁入影响可不小。
以臣下陈利弊要害,因叔侄而述为君之道,王子鱼拳拳之心,殷殷之情烂于言表。
至于怀沂王怎么做就是看天命了,渠里齐为国当政,把自己迁到这个是非之地,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是夜深矣,静谧的掖宫内,世子御寇出城进洗石山的消息很快也穿到了镇海侯罗晋文的耳朵里,他穿着宽大的袍子半躺在卧榻上。
手中捧着一本发黄的旧书,旁边有小童子手持炉香侍立,萤石灯的光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