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未明,韩盾却已经起来了,半坐在床上想着心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把妹妹交给李昆是不是个好主意,但以目前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也许这就是上天垂怜我。
心之将死之时,竟然能有翻身的机会,他内心打定主意,就算不能承父遗志,可也不能让那人还活得这么逍遥快活。
冬日里亮得晚些,估摸着这会儿也应该是卯时了,韩盾起身用凉水洗了洗脸,看妹妹房里还是静悄悄的,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
无再来医馆辰时方才卸板,邹管事吩咐伙计赶紧烧水给坐堂先生备茶,韩盾却顶门进来了。
“邹管事。”
“哦?是韩盾啊,来得这么早,是有事?”李昆天天来,韩盾来医馆倒是稀奇,邹管事有些诧异。
韩盾伸手道:“有事商量,邹管事,咱们里边说话。”
“哦?好。”
刘掌药正和两位刀上说新进的药材如何处理,邹管事就和韩盾进了配药房边上的小院。
“出了什么事了?”
“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我想从柜上支取一点青玉珠。”
邹管事稍作沉吟道:“这是不是让李昆后生来一趟,毕竟这钱是东主专门交代说给他的…”
“我只支取一百青玉珠就行,我也和他说过,他也应下了。”
点了点头,邹管事便带着韩盾去取,用一个小布袋子装了给他。
“你的为人我是看在眼里的,可我还是要叮嘱你,韩盾,可别做傻事!”
“邹管事教诲,我记下了。”韩盾拱了拱手,接过布袋子,出门而去了。
六年前一场神甲兵变,韩盾家破人亡,这倒悬浊世,他就算不能澄清玉宇,涤荡乾坤也一定要让仇家血债血还。
他叫住了一辆尨犬车,让车夫转向,往城南赶去。
天光大亮后,李昆两人才起。
韩柳去给李昆烧热水洗漱,李昆心里想着要不要买两个仆人,这里可是万恶的真封建制社会,蓄奴又不犯法。
免得韩柳天天这么累,而且她做的饭也不好吃…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甚至想到以后有孩子怎么办,韩柳可没有内力能把那玩意逼出来。
难怪俗话说成家立业,一有了自己的亲密伴侣,李昆就立马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前途忧虑起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家?我看疤癞头通晓武道,你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李昆接过韩柳递过来的毛巾,一边问她。
韩柳怔了一下,道:“这事儿,夫君还是不知道为好。”
李昆不敢继续逼问,只能作罢了,一大早疤癞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收拾完毕后,李昆就去了无再来医馆,邹管事跟他说起方才韩盾来支取银钱的事,李昆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倒不在意取了多少青玉珠,毕竟现在人家妹妹都给了自己,只是他用这些青玉珠去做什么,可是个大问题。
无奈邹管事也不知道疤癞头去了哪里,一切都只能等晚上他回来再说。
两人正说话,门外却闯进来一个人,手上还托着一卷帛书。
“海昏北大营中军将令,城中药铺医馆循例上缴七藤、离忧等药物,三日内须备好。”
“是。”邹管事连柜台都没出,只是拱了拱手。
那人点了点头,托着帛书又出去了,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李昆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北大营?
邹管事诧异地看着李昆:“我看一场头风真是把你祸害得不轻,怎么连神甲军都忘了。”
“神甲军?”
“是了,城卫们有镇海侯养着,哪里需要这么寒酸地筹措军需。”
“也就是说这神甲军是官府的兵?”
邹管事摇头:“什么官府,天下神甲,皆为王师。”
怀沂王?那不应该是国库发给放军饷军需,怎么会让军队在地方筹措?
还没等李昆发问,身边的邹管事就低声感叹道:“一场神甲兵变,现在落得这样的下场,何必呢?”
这老头怎么知道这么对?李昆忍不住腹诽。
不过也是六年前的事了,远在自己穿越之前,和自己没多大关系。
想起自己身为主角的使命,李昆还是跟邹管事打听起南城外鬼市的事,到底能不能收到好东西,总得有个准话。
邹管事不堪其扰,说要是李昆真这么着急,不如晚上就去看看。
鬼市一月开三次,今天是二十,正好是开市的日子。
李昆害怕自己现在是个小渣渣,万一进去被大佬欺负,可又不甘心白白浪费掉今天这次机会。
心里打定主意后,他支了一千的青玉珠,准备去碰碰运气。
邹管事摇着脑袋,心说这后生真是魔怔了。
一千的青玉珠可并不好拿,邹管事却只递给李昆一张符纸一样的东西,李昆拿在手里,这是什么?
“东主留下的,青萍贴,可容纳百物。这可是仙家宝物啊!”
“给我了?”
“当然了。”
“里面本来是六千青玉珠,不过你们这两天支了一点,应该只剩五千多了。”
“可我怎么拿出来?”李昆看着这东西,跟什么纳戒啊什么芥子空间的相比,好像有些麻烦啊。
“伸手进去即可,它只管存东西,可不管谁拿。你既然要一千,我看就里面只留给你一千好了,剩下的还是放在医馆吧。”
这样当然最好,自己是去淘换东西,就像抽福袋,花的钱越少越好。
李昆轻轻地接过了,一张薄薄的青纸,他折好贴身藏了,准备入了夜就去南城外的鬼市碰碰运气。
看他神色不安,邹管事宽慰他道:“不必太担心,那里虽然是鬼市,还是有人看守的。一手钱一手货,都得守规矩,你买了东西,低调行事,直接往朱仙镇去,应该就不会有事。”
“朱仙镇?”
“是城南外的一处商镇,人烟阜盛之地,来来往往的客商很多,你出了鬼市所在的郊野林就往南走,不出十里就到了。”
“十里?那在路上,那些歹人早把我抢光了!”李昆不禁哀叹。
邹管事笑道:“后生,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嘛,没点风险又怎么能入修行之门呢?”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去求贺东主,他收我为徒的几率还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