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地面。
林风婕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漫画中的人物，处于一个还没有上色的世界里。
“你也太懒了吧……把我周围的一切都弄成白色的……我空间感都被你弄没了。”
耳机中传来林风婕的抱怨声。
“谨泓上厕所去了，风婕你等一下啊，我把世界属性添加一下。”
渐渐地，天空开始有了颜色，没有明晃晃的太阳，但是有了大量的云层。
地面也不再是光洁的白色板块，而开始长出青草和灌木，并且开始出现丘陵和低洼。
一转眼的时间，林风婕就感觉自己身处于雷阵雨前的北欧牧场。
“钟兰姐，你也太牛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构建出这么真实的场景。”林风婕此刻对钟兰敬佩的五体投地。
“嘿嘿，这可不是我的功劳。CRITEC 给的开发工具包里面涵盖了上百种现实世界的素材。地形，天气，建筑的材质以及各种各样的NPC。”
“真的假的啊……还能弄出人来？”这种上帝般的支配权让林风婕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不信你看看自己背后。”
天上传来了陆谨泓的声音。
林风婕猛然回头——只见背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小镇，各种各样的过往商客、小贩，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其精细度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这个场景模拟的是现实世界，你去前排的摊子上拿一个苹果。”耳机里传来了陆谨泓的指示。
“哎，问你个问题哦，你为什么一会儿要从天上讲话一会儿要从耳机里讲话呢？”林风婕本来就不擅长压抑自己的疑问，在这种时候就更加了。
“笨！那些NPC 都拥有正常人所拥有的基本认知。我现在是在观察他们的群体反应。你自己想想，你在菜场里买东西的时候要是天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还能保持正常的反应吗……好了别废话了，去把你面前那个苹果拿起来。”
除了不能吃，这个苹果和林风婕工作台前的那一颗并无二致。
“你把苹果往空中抛一下。”
林风婕照做之后，眼前出现了一幅足以让牛顿落泪的场景。
苹果并没有落地，而是浮在了空中，还不停地翻着跟斗。但再看一眼周围，车水马龙一切照旧，没有丝毫的影响。
“好厉害……将重力系统作为一个整体覆盖整个场景，再将每个物件离散化后单独变更各自的重力数据……”林风婕用食指不停地将悬空的苹果拨来拨去。
“厉害啊……这么快就明白了。钟兰，进行下一阶段的广域重力模拟。”
耳机那一头传来了钟兰的应答声。之后，世界开始倾斜……
这不是什么文艺的感叹，而是地面真的开始向一侧倾倒。再一看，那些NPC不经意间已经全部消失了。随着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摊位上的物品和路上的车辆开始翻倒。
“陆谨泓你个大骗子！不是说今天的模拟很平静的吗！”林风婕开始尖叫。
“淡定点，你看看脚下。”
林风婕突然发现，自己也和苹果一起悬在了半空中，并没有受到倾斜的影响。往下看——刚刚自己所处的地面，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立方体的其中一个面，而这个立方体正在缓缓地转动，一个山地的地形面正在转向自己。
“接下来准备模拟一下地震的情形。”陆谨泓又传来了指令。
“地……地震？”这两个字明显又让林风婕感觉如临大敌。
“不是那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我主要是测试一下振动发生器的共振频率。以后游戏里的战斗场景造成环境破坏的时候需要玩家感受到震感。等下我们会改变频率，只要你感觉站不稳了就告诉我们。”
“哦……”林风婕一边答应着，一边被缓缓降落到了地面。
地震的震感很快就传到了林风婕脚下，但非常的轻微，和戈登当时所模拟出来的感觉大相径庭。
“这个地震……会不会……会不会太温柔了？”林风婕甚至在原地蹦跶了三下。
“嗯，看来是地震波组成有点问题。谨泓，要不要改一下横波的强度。”耳机里钟兰正在请示陆谨泓的意思。
“纵波强度持平，横波强度调整为原来的125%。林风婕，小心点。”
这一次，震感明显就强烈了许多，山坡上不少砂石开始纷纷往下滑落，但是对于林风婕来说依然达不到“站不稳”的要求。
“奇怪……震感是强烈了一些……但还是……怪怪的。”林风婕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违和感。
“再加强横波就会对机台造成损害了……但我看上次CRITEC用的横波强度比我们还弱了不少……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了呢……”
过了几秒，林风婕清楚地听见陆谨泓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钟兰，增加两个个波形发生源。”
“是用来产生Love和Rayleigh 对吧。”钟兰一眨眼就明白了陆谨泓的意思。
“啊？怎么还要产生爱情呢？”站在异世界山谷上的林风婕听得一头雾水。
“爱你个头！好了，新一波的震动即将过去了，你小心点。”
这次，地面看起来的受破坏程度和之前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林风婕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根本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嗯……看来问题的根源出在波的‘组成上’，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陆谨泓望着现实中倒在机台上的林风婕连连点头，然后按下了场景场景模拟的终止按钮。
“Simulation deactivated.”
“什么鬼哦……为什么这次感觉这么难受……但是又感觉……没有特别强烈？”
林风婕忙不迭的摘下VR头盔，解开了身上的固定器，直接倒进自己工作台的椅子里。
“谨泓刚刚增加了两个新的波段，一个叫瑞利波，还有一个叫乐夫波，确实和你说的‘爱’……是一个单词。”钟兰正在耐心的给地理白痴科普。
“嗯……四个波，其中瑞丽和乐夫相互干渉形成一种新的地震波，配上横波和纵波，就能达到完美的震感。根据不同的场景需求调试各自的强度和周期就可以了。”
就在钟兰科普的时间里，陆谨泓已经完成了四台振动发生器的安装。也就在同一时刻，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了。
戈登走了进来。
“哇哦，看来四位比我想象的还要努力啊。”
不同于有些人那种话里有话的感觉，这个美籍华裔虽然之前和大家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但是此刻，他的夸赞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执刑官大人？”陆谨泓放下刚喝了一口的养乐多问道。
“Please，别这么叫我，假如我昨天的演示给各位带来了困扰，我在这里道歉。”
戈登这么一说，钟兰和林风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顺便对钟兰小姐有一个请求。”
在钟兰诧异的眼神中，戈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明天晚上，CRITEC公司和权心有一个联合舞会，CRITEC和权心的绝大多数员工都会去参加，然后……”
戈登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钟兰面前。
“请问钟小姐愿意做我明天的舞伴吗？”
这一番操作不仅把钟兰和林风婕给震惊了，连留洋归来的陆谨泓也啧啧称奇，背着钟兰给戈登竖了一个大拇指。
“假如钟小姐为难的话……我就不勉强了……”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到有点突兀，因为我们的上司之前根本没说有舞会，我连礼服都没有准备……”钟兰不得不强作镇定。
“哦，这个不用担心，你们的吴静先生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一切，礼服此刻应该已经在你们酒店的房间里了。还有什么别的顾虑吗？”戈登倚靠在机台旁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一阵头脑风暴后，钟兰依旧找不到第二个能拒绝戈登的理由。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晚七点，丝元酒店见。陆先生和林小姐也务必赏光。”戈登说完就离开了实验室。
“唉？啊？！他的意思是要我和你去舞会？！”林风婕的反射弧比她的头发更长。
“明晚六点四十我在酒店大堂等你。”陆谨泓对着林风婕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哼着小曲，也离开了实验室。
酒店的房间里，刚洗完澡的林风婕穿着背心瘫软在床上。权心派人送来的礼服是定制的，做的很精致，而且大小完美吻合。
但是林风婕内心此刻就和白天经历的地震一样七上八下。倒不是因为礼服不是自己喜欢的款式，而是因为……
透过电视机屏幕的反射，林风婕能清楚的看见，自己软玉似的左肩下，那一条布满刺青的胳膊……
权心公司，准确的说，认识自己的人就没几个知道关于自己纹身的事情，因为从和前男友了断，到纹身，到接到权心公司的邀请函并且逃离鹭门来到仙都，总共只有十五天……
但是明天，这个秘密似乎无论如何都要暴露了……
看着那一身无袖的礼服，礼服，林风婕不由得仰天长叹。
“明天……又是一场地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