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不加糖就是带着咖啡香味的不复方板蓝根。”
如果说陆谨泓在工作中需要什么特殊的催化剂，那绝对就是两样东西——养乐多，或者甜到发腻的咖啡。
“小泓，你昨晚用的L角合金板我换掉了哦。”江永明在机台下继续捣鼓着。
“啊？你没事换那个干吗？”陆谨泓的视线被江永明拉离了屏幕。
“我们昨晚做的是卡扣式的设计，保证了最大震动强度下的装置稳定性，但是我们忽略共振了。”
江永明探出脑袋换了一个扳手又回到了机台下。
“你因为用了多个振动发生器，机台整体的共振频率就已经和初始值不一样了，所以当你系统所需的震动频率达到固有频率的时候会造成不稳定。我现在给你全部换成了叉型合金板而且加上了避震片，走线空间和外围固定完全不受影响。”
“哦……”
有一说一，作为陆谨泓亲自搬来的外援，江永明的专业能力那绝对是无可挑剔。连陆谨泓本人都会在一些问题上被他扳倒。但是一旦就一个问题达成一致，他们俩就会开启一种平日里在各自身上罕见的“认真模式”。
早上八点半，当林风婕和钟兰刚刚赶到实验室，就看到两人已经在全神贯注了，他们俩注意力甚至集中到没有察觉林钟二人的到来。
望向机台——只见所有的机械零部件已经组建完毕：拟真跑步机，地形仿真系统全部安装完成。
“天呐……你们俩……这是一宿没睡吗？”钟兰看着这俩工作狂不禁瞪大了眼睛。
“嗨~兰姐姐~小泓睡了一会儿，我这刚过来时差还没倒好，所以稍微弄了一会儿，结果就已经到早上了。”
“稍……稍微？”这种稍微弄一下就通宵的操作对于林风婕这种恋床重度患者来说略显刁钻了点。
“对呀，在加州的时候，这简直就是常态。我们就属于，想到的事情立刻就把它搞定。”
江永明一边说着一边从机台下钻了出来。
“难怪……你们可以抢走从我们手上抢走莲花公司。”钟兰悠悠的朝江永明抛了一个眼神。
“你是……”江永明一脸懵逼的看着钟兰，脑海里开始飞速的放电影——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过于遇到过这么一个女生，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女生。
“穆通，想起来了吗？”看着即将宕机的江永明，陆谨泓忍不住提醒了他。
“哦！他们就是……兰姐姐，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小泓！他让我帮忙做的列阵设计！对，就是他！”
这种突如其来的甩锅让陆谨泓瞬间感觉背上被人踹了一脚。
“说什么呢！当时明明是Marven说让我们自己拿出一份实迹的成果给他才给我们毕业，你才选了莲花公司好吧！后来我也提醒你对手是穆通了……”
“有……这回事吗？”江永明的眼神开始忽左忽右，不知道为什么和实验室另一位“问题儿童”极其相似。
看着眼前这俩活宝，钟兰别无选择，只能忍俊不禁。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何敏东走了进来。
“敏东你怎么迟到了？制动器的脚本还等着你填充框架呢。”林风婕难得逮到机会教训别人。
“不好意思，早上有点睡过头了，我现在就去弄。”
何敏东说着就向工作台走去。
“好了，今天要做的，是人物操纵感测试的第一部分。这一部分直接决定了玩家们在游戏体验中感受到的一切是不是能真正意义上的达到现实世界的水准。换句话说，我们需要不止一个人进入场景。”
陆谨泓开始习惯性的给大家分配任务。
“为了尽可能多的拿到统计样本，我们所有人，都要分批次的进入场景。但由于需要有人针对工作台和机台进行调整，我们每次进去三个人。林风婕因为之前进去过很多次，所以你作为引路人，钟兰和何敏东，你们俩之前也感受过CRITEC的模拟舱之旅了，放轻松……这家伙都能接受……你们俩没问题的。”
“会不会说话啊！我怎么就成家伙了啊！”林风婕……对于自己的新称呼并不是很满意。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这次的场景是——陇月湖。”陆谨泓刻意的转身背对着林风婕。
“啥？陇月湖？难道是仙都的那个……”
“就是你进公司前一天去过的那个地方。”陆谨泓一边在平板上继续操作场景的预设值，一边打断着林风婕的惊叹。
“等下……谨泓，来公司的第一天……你还不认识风婕吧……你怎么知道林风婕当天去过陇月湖呢？”钟兰平静的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是在疑问里，有着一丝抹不去的笑意。
“别想多啊，那天我只是正好碰巧和吴老大在陇月饭店见一个朋友。就看见窗外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傻姑娘在那儿蹦迪。当吴老大告诉我这是我的同事的时候，我差点自闭了……”
林风婕不由得拿起扳手在陆谨泓背上狠狠得锤了一下。
“好了，接下来进入加载倒计时，3，2，1……”
“Simulation activated.”
距离林风婕上一次来到陇月湖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礼拜的时间，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别样的“故地重游”，还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经过江永明和陆谨泓的通宵赶工，场景环境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在拟真跑步机上行走，和曾经漫步于真正的陇月湖畔，林风婕从感官上获得的情报不能说完全一致，但是也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
“唉，还别说，我现在有点后悔我来仙都这么久都没有好好逛过陇月湖了。”身旁，钟兰望着湖面不禁感叹道。陆谨泓在人物外貌的还原上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钟兰精致的五官得到了全方位的保留，林风婕不由得看呆了。
“干嘛呀，这么看着我……”即使是被林风婕一个女孩子这么盯着，钟兰也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了，别再大橘已定了。何敏东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你们赶紧跟上，你们前往前面NPC人流量大的区域。”陆谨泓从耳机里传来了指示。
相比较于真正意义上的陇月湖商圈，在黄昏这个时间点上，除了空气中少了那种多般食物混杂在一起的香气，熙熙攘攘的人流倒是被陆谨泓还原的淋漓尽致。
“喂……别搞得真的和在逛街一样啊……差不多要准备出来了。”坐在工作台前的陆谨泓看着一脸陶醉的林风婕，连吐槽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回到现实世界，林风婕似乎还沉浸在久违的逛街的喜悦中。要不是钟兰帮她把装置脱了下来，林风婕估计还会在机台上站好久。
“接下来是我和小泓进去。”江永明将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慢慢的走到了机台前。
“何敏东，你看一下工作台的数据，等下进去会有check。”陆谨泓说完就带上了头盔。
“哦，好的。”
时间不知不觉很快就来带到了晚上。
“今天从每个人进去的数值波动来看，整体的场景和硬件的联动已经达到90%的同步率了，之后等到外装启用正式版之后就能达到预期的95%。总而言之……大家还是比较辛苦的。”
陆谨泓平日里有着一丝玩世不恭，但是做任务总结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
“OK，那……今天大家就早点回家吧~”江永明直接赖在了沙发上。
“哦，那明天见咯~”林风婕说着就走出了实验室的门。
然而在电梯里，林风婕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陆谨泓的微信。奇怪的是，钟兰也在同一时间收到了一条消息，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个人的消息内容完全一样：
“等何敏东离开大楼之后，马上回实验室。”
“这……”林风婕望着手机上的指示，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就先按照他说的做吧。”钟兰面对这种非常规的要求表现得很冷静。
两人刚回到实验室，就看见陆谨泓和江永明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一脸的凝重。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林风婕自从上次咖啡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陆谨泓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
“你们先坐下。”
等到林钟二人坐在沙发上之后，江永明缓缓地开口了。
“我们团队出内鬼了。”
短短八个字，在林风婕脑海中仿佛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内鬼？”
“自从德中公司横叉一杠子和吴老大出事这两件打变故发生以来，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弯——刚刚再前线遇到问题，后方大本营就起火，这真的是巧合吗？”
陆谨泓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继续说道。
“我前天下午打电话给江永明之后没多久，我就让许梿给我送来了德文公司的相关资料，并且全部转交给了永明。”
“这间德文公司是一个空壳公司，实际控制方是个老手，乍一看……确实是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但是再往下深挖，事情就不一样了。”
江永明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笔记本打开推到林风婕等人的面前。
“我黑进了他们公司的内网，然后发现，你们来了丝元城之后从CRITEC得到的开发包，设计了一半的场景，还有谨泓自己准备的工作进度表，硬件结构，全部在里面。”
“这……难怪德中能给出和我们几乎一摸一样的方案……”钟兰会想起了之前戈登所说的话。
“小泓昨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关注他们的内网数据库，本来是一直稳定的状态，但是……”
江永明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陆谨泓，继续说道。
“今天下午我跟小泓进入场景之后，他们的内网数据库发生了变化，我们昨晚新更改的避震器结构，以及微调的操纵感更改记录也全部出现在里面了。”
“什么？！”林风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这些数据至始至终只存在于三个地方，我的平板，永明的电脑，以及工作台。从头至尾，这三样东西都没有联网，所以会泄露这些资料的人，只有可能是我们五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陆谨泓用一种冷静到令人可怕的语气继续说道。
“钟兰，我记得前几天何敏东和你闹矛盾的时候，他第二天舞会来跟你道歉了对吧？”
“嗯……没错……”
“然后第二天，他就给出了修改的场景，基础资料是你给他的吗？”
“是……”
“你是怎么给他的？用邮件把封包发过去？”
“不是，他直接问我要了工作台的密码……”
陆谨泓并没有表现出那种暴怒的状态，而是直接走向了窗户，在窗户前站着一动不动。
“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是敏东做的吧！”钟兰突然向陆谨泓吼道。
“我的只存在于我控制台里的数据在他拿到密码之后被泄露了，并且在我进入场景短暂看不到工作台的时间里，泄露内容还更新了！你觉得这样都说服不了你是吧，永明，给她看！”
江永明快速在电脑上进行着操作。
“我下午的时候查过了，吴静是涉嫌挪用公款，公司研发部账面上确实是有这么一个资金的缺口，已经存在很久了，直到三天前有人用电话向仙都公司举报了这件事情。”
江永明直接调出了通话追踪记录。
“举报者虽然采用了定位模糊，没办法定位通话的精确位置。但是依然可以肯定——这通电话是从丝元城分部打出去的。”
“丝元城分部和仙都公司自从三年前前者把股份转让给第三方之后，虽然公司名字仍然一样，实则已经毫无内部信息上的沟通。试问，丝元城的员工又怎么可能可以查到仙都公司账面上的漏洞呢？！”
陆谨泓从窗户边回到沙发上。
“如今处在丝元城分部的人里，有权利调用仙都方面财政记录的，只有我们四个人，那请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呢？”
“怎么会这样……”钟兰痛苦的把头埋在了双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