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命撑开的双眸滑过眼前纹身画少年倒地的身影，朱长龙才下意识地抬手往传来痛感的后脑勺摸去。
温暖又粘稠的触感席卷着他的指尖，一股不安顿时坐落在朱长龙的心头。他摇晃了下自己的上半身后又在原地顿了顿，无力地垂眼休息了会。
好几秒后朱长龙才将右臂移动至眼前，拉开眼皮后鼓动着眼球，打量着自己的手。
那乌黑色的血从细长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滑，一滴接着一滴地正往地面上落。
“龙少，你流血了。”秦阳单手撑住地面朝朱长龙方向移动着身子惶恐地喊道。
“血，这是……”朱长龙在还没有说出第二个血字就整个上半身先着地后晕在了地面。
这时，一旁的纹身画少年闻声也停住的口。
纹身画少年小心翼翼地抬起握双手往两眼上遮，缓慢的移动着上半身。最终将他的左手掌沿着食指分开，猛地把紧闭的双眼扩开一道线。
“我的妈呀，流…”纹身画少年同样也没有把血字说来就这样昏了过去。
就这样男厕所旁毅然躺着两个庞大的身子，没骨似的瘫在秦阳眼前。
“宁海高中的爷们都是纸糊的，这是昏血惨况。以后我自制点血来防身好了。”秦阳双手捶胸深吸了口气后说道。
“血，血，血。越来越多了。”人群中一个女生惊惶地朝着秦阳喊。
“这是都怎么了，见不得血吗？都是个成年人吧。”秦阳用手拍了拍地，嘴里默念道。
只是在视线最终沿着地面的血团往躺着的朱长龙一空的时候，秦阳才发现那一团一团阔开的血似乎在慢慢变黑边变多。
直觉告诉秦阳，眼前怕是要出事了。于是他丢了魂地拉出口袋里的手机摁上120的号码叫了急救，又给韩明明去了通电话。
男女厕所旁此时开始围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式各样的目光从两个庞大的身子扫过后都落到了秦阳的身上。
“不会是杀人了吧”
“天啦，这是怎么回事，得罪了明哥，以后的日子都是在地狱里过了吧。”
“转学生打的明哥，转学生V5。”
“这个转学生好像叫朱长龙，谁听说过吗？”
“地上的人没有死啦，这不我看着上半身还在起伏着动。”
秦阳也是不敢乱动，身上的疼已然让自己没了力气再去试探眼前人的死活。他索性假装晕了过去，懒得再去理会眼前的看戏的人。
看热闹的同学越挤越多，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看看的。大家都是从中间转了转然后仔细认清个脸后又回到了人群，深怕自己被牵连。
“给我让开，都给我让开。”雷蔓蔓拖着扭伤的腿叫在人群外围喊道。
“大家都让下，让一让。我们班的同学受伤了。”顾雨柔扶着雷蔓蔓往里面挤，用整个身子不时的推动着其他同学，“谁帮忙去叫下教务处喊老师，谢谢大家。”
人群被顾雨柔的身子慢慢地分出过道，朱长龙身后的血立刻随即也映入了两个女孩的眼帘。
朱长龙弯曲着手臂落在了自己的后脑勺左上方，两条腿如大字般撑开。双眸紧闭着的脸庞右下方一潭红色的血。
此时的顾雨柔能感受到雷蔓蔓抖动的身体还有忍住抽泣的鼻翼频繁缩动。雷蔓蔓的眼泪已从黑色的眼眶里流了出来，成了线般的模糊着视线。
“朱长龙，你醒醒。”雷蔓蔓是扑过去的朝朱长龙喊的。
“他流血了，你不要动他。”顾雨柔迅速脱下校服的外套，用手臂部分围住了朱长龙的头，然后朝人群中喊，“有谁打过120吗？”
好在此时问询而来的教务主任王喜已带着其他好几个老师来到了顾雨柔身旁。当然，几个老师里面也有着高二二班付博新班主任的身影。
“打什么120，都给我停下？”王喜一手慌张地扶额，疾跑过来左右转圈，“付老师，这些学生哪些是你们班的？”
“这里面有两个，一个叫秦阳，一个叫朱长龙。”付博新一边用白色方巾撸着头上的汗，一边往倒下的身体凑着看了看，“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你要认识就好了，你就只认识你那教案本里藏着的小说人物，气死我了。”王喜走了过去凑近看，“这不就是李海明吗？”
“还是赶紧打打120吧，得赶紧的送去医院，地上怎么有血。”医务老师A 走到朱长龙近身看了朝王喜说。
“好……好，我马上叫”付博新大声回复着。
付博新此刻的忙乱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但却是猛然间的手抖将此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引来围观同学的一阵狂笑。
王喜无奈地站在原地叹了几口气后说：“我怎么……你确定你能当班主任吗？你不用打了我来打。”
没有过多久，宁海中学的校园陆续来了两辆救护车。
开学的第一天，王喜叫的救护车和秦阳叫的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开进了校园。
原本欢声笑语的校园一下子就落入了无尽的恐慌中，各路家长们也被对自己孩子的无线担忧给围剿着。浩浩荡荡地往校长办公室进军。
“学校怎么回事，第一天就有打架出人命的。”
“我们可是挤破脑袋才上的你们宁海高中。”
“校长，您应该火速的开除所有打架的人，以让我们这群家长放心。”
画着各种浓妆的中年女人，在校长办公室里面一句两句的说了开来。
但很快这种喧闹，就被校长就被借故处理楼下的受伤的学员给压制了。
在教务主任王喜的安排下，医务处老师配合医务人员做了简单的交代。王喜就吩咐了几个高个的同学帮着将受伤的学生抬往救护车里。
当韩明明赶到的时候，他和雷蔓蔓是分别上了的两台救护车。顾雨柔并没有随行前去，而是默默地回了教室。
今天是高二年级分班开学的第一天，同学们在领到自己课本后的第三节课就放了学。
当顾晓峰来找顾雨柔的时候，只发现自己的妹妹匍匐在课桌上已然哭成了泪人。任凭他怎么问怎么劝顾雨柔，都没有换来丝毫舒心的结果。
其实顾晓峰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朱长龙打架的事情，他心里是特别开心的。因为在宁海高中还没有一个人因为打架不被开除的先例，他只希望朱长龙能早点离开这里。
等朱长龙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经过医生的系列检查，让雷蔓蔓稍有缓和的是朱长龙脑部只是轻微的外部伤没无大碍。
医生说朱长龙可能是晕血晕过去的，而不是被打的昏过去的。
“你好点了吗？”雷蔓蔓在一旁哭着问道。
“好点。”朱长龙抬眼四处环顾，起身欲下床，“我怎么在医院，是谁把我送医院来的。”
“老师们呀，龙少，你可要出名了。明哥被你打残了，估计那条腿废了。”秦阳削着水果往病床前靠近，“你估计在宁海高中待不下去了。你才来的第一天就打架，打的还是宁海老大。”
“你不疼吗？这么咒我。”朱长龙抬手往秦阳下腹打去，用另一手摸了摸后脑勺的纱布，“你TMD 的不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秦阳身体一拉往右靠地躲开了软绵绵的拳头，挤动着脸部的肌肉往雷蔓蔓方向靠，“这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哭了一天了。”
秦阳一下子将病房内的气氛变得说不出的尴尬，朱长龙只是将视线缓慢的往雷蔓蔓身上移动。
朱长龙并没有说话，他只希望这安静的空气能给自己留点过得去的体面。对于雷蔓蔓的担心，朱长龙自是心理明白的。
“刚刚有个文叔的打你电话，说人马上就到了。”秦阳递过手中的水果，拉了拉朱长龙的手，“你再想什么尼？是不是你们家老头派来的人？”
秦阳口中的文叔，叫刘军文。尽管刘军文只是朱家的小管家，却有朱光海的默允的调动朱家所有资源的权利。
在今天朱长龙出事的时候，接到班主任付博新电话的正是刘军文。他中午就赶去了宁海高中将朱长龙的打架事件处理了妥帖。
处理的方向自然是按照朱光海的吩咐见了宁海高中的校长后，又和班主任付博新交代了朱长龙打架属于正当防卫的态度。
“他能想什么，都已经脑震荡。”雷蔓蔓望着沉默的朱长龙，几秒后接着秦阳的话说道。
“脑震荡”三个字从雷蔓蔓嘴里一出，秦阳撑着自己的腰前俯后仰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把我孙子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位带着深邃的双眸的老人闯了进来说道。
“大家都出去一下。”刘军文朝所有人喊道。
这个老爷子不是别人，正是朱长龙的爷爷，朱光威。他是拄着一条龙状的金拐进来了的，
后面跟着四五个西装笔挺的黑衣人保安人员，每个保安就跟复制粘结一样的，都是大大的黑色墨镜下一张硕大的国字脸。
“文叔，你怎么带我爷爷来了。”朱长龙推了推雷蔓蔓，然后朝秦阳说：“你们先出去下。”
雷蔓蔓并没有见过朱光威，但她是认识刘军文。她看着朱长龙慌张的神情，又提高了哭声朝人群中喊：“文叔，朱爷爷，我不出去。”
“你就是蔓蔓，我未来的孙媳妇，长的好看。”朱光威上下打量着，但又朝刘军文挥了下手示意。
刘军文自然是懂得朱光海的意思，也跟着对黑衣人的挥手示意了下。接着就是雷蔓蔓和秦阳被黑衣人架了出去。
朱长龙知道门口已然是被保安包围了起来，任凭雷蔓蔓在外头怎么叫着想闯进去都是徒劳。医院的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头。
“你给我说下，为什么打人这次。”朱光威坐在黑衣人递过的凳子上开口问道。
“他们打我，我这次不是主动打别人。”朱长龙凑过身子力求最大的将头靠近眼前这个银发的老人说道。
“你转学吧，我这张老脸不会给你去求情的。”朱光威气愤的将双眸往朱长龙的后脑勺落，挡住了欲靠近的朱长龙身子，“每次打架你都是赢，怎么你这次打输了。我说过打赢了的架，我给你收拾，打输了的架，你得听我的。”
朱光威对于孙子的打架并不以为然，他并不鼓励朱长龙打架。但在他的观念里男人打架一定要打赢，所以只要朱长龙打赢的所有架他都会帮忙善后。
朱长龙曾今就是这样不断的打架，不断的赢，不断的按照自己的意愿换学校找顾雨柔的。
“我只是晕血，没有输。这次我不是为了转学打架。”朱长龙辩解道。
“输了听我的，我给你安排好了新学校，去国外”朱光威冷漠的命令，将手中的拐杖遁了遁地面。
朱长龙能看出眼前这个老头的气愤，一个从不能接受失败的人。如今自己竟然打架输了，眼前的老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无论这一次他都不会好过。
屋内拉开了半天的沉默后，朱长龙从口中挤出了一句话：“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从今天起回家里住，住满三个月。”朱光威嘴角似乎有了扬起的笑容，将头躲过朱长龙的视线往窗外落，“你那租的房子会给你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