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天地未形，笼罩一切、充斥寰宇者，实为一相，谓之鸿蒙。”
“万物之中先有鸿蒙，鸿蒙孕育了三位神灵。雷霆之主阿克宙斯，大地之主哈克迪斯，海洋之主波克塞斯。”
“三位主神创造了天空、大地、海洋以及世间万物。”
张子常合上了这本《先晋史话》，这本书在晋国也只是野史，占据正统的是五帝，而非鸿蒙三神。
自从了解到神灵的存在，他就对各国的神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晋国与楚国的神话。
看得越多，他的疑惑反而越多，除了晋国之外，各国的神话与现存的正统神灵都极为吻合，唯独晋国的五帝信仰，仿佛是近一两百年才突然诞生的，在此之前流传的都是鸿蒙三神的神话。
他抬起头，余成德推门走了进来。
“山长，今天是武道分院开学的日子，您忘了吗？”
张子常点点头，放下了《先晋史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武道分院终于要开学了，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
晋国，衍州，天都府，丹阳峰。
举世闻名的三大道门祖庭之首，太上道就坐落于此。
这三大道门祖庭之首的称呼，万象书院是不认的，奈何后人不争气，一直没有道君出现。至于菩提寺，早已化道为佛，自然无所谓道门祖庭之首是谁。
久而久之，这个称呼也就固定了下来。
太上道弟子不多，不同于万象书院教导天下学子，菩提寺广纳众生，太上道只选取资质与机缘皆为上上乘的弟子。
六百年前，太上道君破空飞升，往后百年，太清道君证道，至今五百载，却仍然驻世。
与此相同的是，四百年前证道的如来佛祖，两百年前证道的天工道君和一百五十年前证道的太史圣人，好像都没有飞升的想法。
太清道君喜好炼丹，平日皆居于八卦殿中，坐在那紫金八卦炼丹炉旁。
道君炼丹自然少不了童子扇风点火，太清道君点化了四位童子，分两班上岗。
这一天，侍奉左右的是金银两位童子。
“小金，你去把玄都叫来吧。”
太清道君须发皆白，穿一袭黑色道袍，胸口有太极符印。
祂面如婴孩，声音缥缈无定，让人解其意，却不知其由。
左边的金童子应了，然后放下手中的芭蕉扇，跑了出去。
片刻后，一位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同样是一袭黑色道袍。
“师尊，有何吩咐？”
“玄都，你可看清了你二师叔的棋局了吗？”
“师叔的棋局，如同堂皇大势，每一步都是阳谋，却让每一枚棋子都不得不从。”
“你且细细讲来。虽然师尊不必听，但有人却需要听听。”
高大的年轻人一愣，似乎没明白“有人需要听听”是什么意思。
既然师尊让他讲，那自然是要讲清楚为好。
“晋国太强大了，这是天下的共识。晋国十六州，而其他四国中最大的楚国也只有十州之地，而且晋国占据了天下中央，是最肥沃的土地。”
“如果说其他四国的共识是削弱晋国，那么黑黄白三帝的共识就是瓜分晋国了。五方五帝的神道业位虽然高渺，拥有五位真神的晋国因此可以一直占据这肥美的土地，但黑黄白三帝却并不好过。”
“昊天上帝与元阳上帝都可以独享一国，占据至高神与唯一神的尊位，修行一日千里。反观此三帝，甚至连五帝业位都要被分掉五分之二的气运资粮给赤帝与青帝，修为日渐落后，自然是不甘心的。”
“如果能够瓜分晋国，三帝各自独享一国，才能在神道之路上走得更远。这就是三帝的共识。”
“但三帝仍然不敢动手，哪怕三帝支持的三大世家已经把持了晋国的上上下下，甚至架空了王室。”
“两百二十年前，三帝被赤帝与青帝算计，在鸿蒙神山之上，改三神业位为五方五帝业位。从那以后，三帝时刻不忘试探赤帝与青帝，就为了搞清楚祂与祂的身份，三帝害怕赤帝与青帝是鸿蒙祖神留下的后手！”
“毕竟，鸿蒙祖神是祂们的父亲！”
“这次事情之后，三帝终于知道了赤帝的真实身份，祂们从此不会再畏惧鸿蒙祖神还有后手。”
“连赤帝窃取鸿蒙神山上的神道业位，鸿蒙祖神都无能为力，祂们又为何不能瓜分晋国呢？”
“不用太久，三帝就会以三大世家的名义瓜分晋国。但瓜分晋国会导致一段时间的实力真空，周围的四国不会错失这种机会的。”
“天下，将会大乱！”
说道这里，高大年轻人的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太清道君继续盯着面前的紫金八卦炼丹炉。
“玄都，你的心软了。”
“至人无己，这里的己，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众生？”
“你顾惜众生的生与死，却未存念于天地的生与死。”
“覆巢之下安有累卵？”
“也是，你看得清世间，却看不清世外，看得清人，却看不清道。”
“离元神，还早着哩！”
高大年轻人一躬到底，“还请师尊指点。”
“鸿蒙三神，是外道。”
“昊天，是外道。”
“元阳，是外道。”
“外道与天道，如水火；外道与外道，似仇敌。”
“你可听闻，那羊的仇敌，从来不是狼，而是比它跑得快的羊。那狼的仇敌，也非是羊，而是抢夺它食物的狼。”
“狼吃羊，是自然之道，如同水火不容；狼与狼，才是仇敌，我抢了你的食物，我就能活下来，而你就死定了。”
“这天下之乱，非是国仇，乃是道争。国仇尚可在利益下握手言和，道争至死方休。”
“所以这世间棋局，不宜和，宜乱，这狼与狼厮杀得越厉害，羊才有一线生机。”
高大年轻人沉默了。
太清道君突然笑了。
“哟，丹成了！”
祂轻轻一敲紫金八卦炼丹炉，一道金光飞出，落入祂的掌上。
高大年轻人看去，那丹圆滚滚，通体金黄，没有半点杂色。
太清道君将金丹放在高大年轻人的手中。
“玄都，想不明白就先不想。做得多了，见得多了，有些道理你就明白了。”
“你带着这枚九转金丹，去天工那边。”
“你把九转金丹给他，然后告诉他，准备开战了，他自然会明白。”
高大年轻人仔细地收起那枚九转金丹，“师尊，那弟子就出发了。”
太清道君说：“还有最后一句话。”
高大年轻人微微低头，“师尊还有什么嘱托？”
“你看清楚，赤帝是谁了吗？”
“那些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们，还在等你说出来呢！”
高大年轻人一惊，疑神疑鬼地看看左右，最后把怀疑的眼神放在了太清道君身上。
“师尊，弟子看得清清楚楚，赤帝就是大日如来，如来佛祖的化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