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事情明白了之后，常江感觉找回了自己，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了，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舒坦！
春节后开工，常江根本不管陆晓雯，直接把钢笔往王世晟面前一放，说这是陆晓雯托他转交的，是陆晓雯父亲的“商业往来”。
面对熟悉的剧本，王世晟先是一愣，看了看常江：“为啥让你转交呢？”
“女孩子害羞嘛。”
“不对，有事儿。”王世晟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问题，要说谁害羞这陆晓雯都不会害羞，他让常江把笔拿回去，等下班了再好好谈。
常江现在也没啥心理负担了，下班后直把事情的原本全都告诉了行长，这样他心里的别扭与尴尬就可以转移给行长了。
行长听了后半晌没搭话，直到临分别的时候才跟常江说：“你们俩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扯上我了，也不要再有送笔送蛋糕这类事情了，过两天我就把陆晓雯调到上海。”
常江一听呆住了，直接把陆晓雯调走？他想追上去阻止却同时又犹豫了，最终还是看着行长走远了。
……
在这个经济下行的节骨眼上调走骨干职员确实是非常不合适的选择，但是与其让这件事不断发酵、直至无法收拾，还不如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
接到调往上海的通知的那一刻，陆晓雯就知道一定是常江把话跟行长说了。自己刻意压着的秘密，竟这样传到了行长的耳朵里！愤怒与羞耻一瞬间占满了陆晓雯的脑袋，她开始讨厌甚至憎恨常江。
陆晓雯并没有去上海上班，她觉得整个宣成已经是没有她的立锥之地了，她选择了辞职，信往行长桌上一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以自己的工作经验和实力，去了汇利银行。在那里，她不再搞业务了，而是凭借着强大的社交与喝酒能力成为了孙正平行长手下的秘书。
曾经跟着陆晓雯的大客户，有几个立马表示要转移自己的财产去汇利。宣成商行经济濒临崩溃的边沿，竟然还要流失几个大客户，孙启南知道后气得直摔桌子，整栋楼都能听见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叫骂的声音，很多无辜的业务员被当成了出气筒。
没办法，林承志只好找王世晟商量拆借的事情。只是目前整个南京城，有可能借到钱的，也就是汇利和文通两个银行了。大家的钱都紧得很，银行家们一个个都在担心第二天会不会资金断流，借钱和登天一样难。
好说歹说，跟文通借了一点，但还是不够，大家只能去找汇利。
汇利的行长孙正平本来想拒绝，但一想到自己的新秘书是宣成跳槽来的，立马有了新的想法，直接答应了去登月酒楼吃饭的事情。而且，在去之前，他跟陆晓雯好好了解了一下消息。
现在，他有了一个吞并宣成的计划。
……
饭桌上，王世晟身边坐着常江和林承志，孙正平身边坐着陆晓雯和他的财务处长魏一宁。
宣成的三人看着对面面带微笑的陆晓雯，心里各自有各自的腹诽，明明春节前还是同事和下属，现在竟坐在了对方的阵营里。
“宣成的各位前辈们，很荣幸与你们再次见面，晓雯以前如果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为此，我先自罚一杯。”陆晓雯倒满一小杯白酒就一饮而尽，喝玩还把杯子倒过来，证明没有一滴剩下。
哪里是自罚，分明是示威。
常江看了一阵胃疼，他是明白了，陆晓雯这把必不会放他活着回去了，毕竟陆晓雯要喝倒自己和身边两位领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以前以一挡百的战神现在向己方挥起了屠刀，这个味道怎么品都是有苦难言。
孙正平很得意，他现在十分了解宣成有几斤几两，也明白陆晓雯带走的几个客户对宣成有多大影响。这笔钱一撤出，就算他王世晟在美国有资产，也是救急无门。时间决定生死，所以孙正平就要在这短短的一两天筹措空窗期把宣成拿下。
他的第一步就是借钱。
孙正平点了一根大叶烟，吞云吐雾两口，装作毫不在意这次生意，缓缓说道：“王行长啊，不是我不想接你这笔单子，你也知道的，现在银子都跑去美国了，我手上也没钱啊。”
王世晟自是明白孙正平的意思，他在等抬价，如果孙正平真的没钱，他就不会来了。
“孙行长直接开个价吧。”
孙正平“啧”一声，装作面露难色，随后说道：“要不就拿你们宣成抵押吧。”
此话一出，常江和林承志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这趁火打劫也忒狠了，从商这么多年，就是当年日本人抢华宁的时候，也没敢说得这么明，这孙正平杀起自己人来当真也是毫不留情。
宣成的客户带着自己的钱去了汇利，宣成为了筹措这笔钱必须跟汇利拆借，汇利一石二鸟，拿着同一笔钱来回倒腾，竟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宣成包圆了。
“王行长，您觉得还行么？”孙正平笑眯眯地问道，“我也不会坑你的，我按宣成的六成资本贷钱给你，保你度过这次危机。”
“我们不需要这么多钱，我们只需要……”王世晟话还没说完，孙正平就接茬了：“目前我们只推出这个方案，要不你们再找文通看看？”
王世晟没有再搭话，孙正平意图很明显了，现在大家都拿不出钱，只有汇利有钱，他就是趁火打劫想低价收走宣成。王世晟也了解过汇利银行，常江的秘书处就有一个以前汇利来的秘书小郭，是当初何明洋搞优胜劣汰、立军令状的时候挖来的人才，各方面都还不错，只是一直没啥出面机会。
按照王世晟的推算，汇利虽然目前是相较而言财力最雄厚的，但是要一下子拿出宣成六成的钱来，也必然是非常吃紧的。可以说如果他汇利贷出钱后紧接着就有大客户要提钱，他汇利和现在的宣成处境不会有太大区别。
汇利这是要把自己往悬崖下推？不可能！孙正平是个十分厉害的人，当初竞争行长职位的时候甚至把对手崔尚卿整牢里去了，这件事绝对不会简单。
又或者……其实孙正平是在赌商运？那这下注可也太大了。
孙正平看对面三个人陷入沉思，生怕对方悟出些什么，赶紧说道：“大家不要沉默嘛，来来，咱吃着喝着，慢慢谈。小陆，敬酒！”
陆晓雯听到指令，麻利的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我先敬王行长一杯，我干了，您随意！”一口下去，杯子一反，一滴不剩。
接着陆晓雯又看向林承志：“我知道前辈不喝酒，但是晚辈的礼数必须到，我也敬您一杯！”一口下去，杯子一反，一滴不剩。
最后，陆晓雯看向常江：“常秘书长，咱是同行，我也敬您一杯，还希望您给我点面子，给汇利点面子。”一口下去，杯子一反，一滴不剩。
这劝酒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公报私仇，但是常江没办法，只好跟陆晓雯对喝。
孙行长第二根烟还没抽完，常江已经给喝吐了，跑到厕所就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耍痞气，得罪一个酒神？！但是……如果再来一遍，他还会那么做，做人，不能没有骨气。
菜没吃多少，光喝酒了，常江捂着抽抽的胃，好不容易回到饭桌上，陆晓雯又对着他拿起了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