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海波身上鸡皮疙瘩终于褪了下去，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
同时他也得出一个经验：姨父扮演的“执法员”是在光亮的场所出现，“女鬼”则通常出现在阴暗的地方。这代表什么呢？
结果想到这里，思维就中断了。
这让卢海波很是惊讶，因为正常人思索一件事情的时候，不会突然出现思维中断的情况！只有精神分裂症患者，会有这种现象，无法正常思考。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以前经历的一切，父母的车祸，毕业后求职，遇上的周大爷和小汐，都是假的？是他们用角色扮演法为我治疗？”
这个念头一出来，卢海波感觉自己的精神感测慢慢变得微弱了下去。
就好像一个开始清醒的精神病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超能力”只是幻觉，是假象。认知了事实的真相后，开始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接受现实。
只要能够接受这个现实，病患就能逐渐康复，经过治疗变成一个健全人。
“海……波……”
就在这时，卢海波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呼唤。
他依稀听出来，这是周汐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显得低沉，缓慢，好像是遥远的天边传出来的一样。很明显，这是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经常会发生的幻听。
这时，大姨父扮演的执法员也再次出现，开始对着卢海波的耳边絮絮叨叨：“不要再偏执了，勇敢的接受现实吧！不要再相信幻听里的东西了……”
卢海波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沉重，有一种想倒在大街上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但是刚才耳边传来的声音，虽然低沉缓慢，但语气上又是那么急切！这不是幻听所能表达出来的情感，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才能发出的呼唤。
卢海波能肯定，这是周汐的呼唤。因为自己的精神感测开始衰弱，她在不安的感应下，高声呼唤自己！而在下一层梦中的卢海波，听到的是极慢的音调。
“谢谢你小汐，我不会就这样屈服。哪怕我卢海波真的是精神病，真的是罪犯，哪怕最后调查出的结果指明了我就是凶手，我也会以身伏法，给常警官一个交代！”
卢海波的精神力在微弱到几乎熄灭之时，猛然又燃起了光芒！
“这是我做人的原则，社会需要一个公道！”
一瞬间，黄昏的街区上再次恢复了祥和。下班后忙碌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闪烁的霓虹灯。“女鬼”，“执法员”，所有的幻听幻视，都消失不见。
卢海波被中断的思维，也再次重新运转。
不过这一运转，他自己都有些好笑：“女鬼”在阴暗的地方出现，“执法员”在光明的地方出现，这是心理常识。有什么值得探讨的？
李侑平大概也想不到，卢海波的文化程度和他是半斤八两。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卢海波才感觉自己的身上炸出了一阵白毛汗。
一阵风吹过，他感到一阵寒冷。抬头看见天边暗黄的云彩，这明明是春季的天气，不应该这样冷才对！卢海波马上反应过来，这又是李翔宇身上的体感幻觉。
“这个混淡，他还没完没了？”眼看天色不早，卢海波准备乘车回家。
接二连三的折腾，卢海波这种脾气不错的人也感觉到了愤怒。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愤怒是驱逐恐惧的最佳情绪，比快乐还要有效。
人在愤怒的时候，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也最容易引发激情犯罪。
卢海波知道，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中了李侑平的圈套。
因为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铁站人满为患。于是卢海波避免了人挤人容易发生的冲突，改乘公交，逛到了马路边的候车站牌。
但是等乘公交的人同样很多，排成长长的队伍很容易引发人的焦虑情绪。
卢海波平时搭乘公交并不多，因此不太清楚从这里回家的路。于是他绕到站牌下面，寻找可以直接回行的路线，至少少转几路车。
但是他望向公交站牌的时候，赫然发现一只足有脸盆大小的蜘蛛扒在上面！
“又是幻觉？”
和“女鬼”，“执法员”这样让人恐惧的幻觉不一样。这些蛇虫鼠蚁更加能触发人的焦虑，卢海波突然有一种拣起石头，把这只蜘蛛砸下来的冲动。
当然，如果他这样做了，就会破坏公共财物，再次被当成精神病人抓起来。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卢海波放低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放大焦虑，也没有再浪费精神力看公交路线。因为他也再次切身感受到了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悲惨。
李侑平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精神患者只是病人，不是犯人。正常人不应该歧视他们。”
卢海波便不再着急去挤公交，而是非常轻闲，随便的逛到了旁边的绿化带，放松心情。
“小伙子，刚下班啊？”
这时，旁边的一个声音和他打了个招呼。
卢海波顺眼望去，见是一位清洁阿姨。他突然发现，自己和这个清洁阿姨有点亲近的感觉，确切的说是李侑平“认识”这个人。
“您好。”
卢海波也装作几分熟识的样子，同样打了个招呼。同时，他悄悄用第六感观察了一下对方。这位清洁阿姨很平常，也很正常，并不是幻觉。
但奇特的是她一出现，卢海波的其他幻觉竟然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寒冷。就是说，他刚才一直感受到的寒冷，就是这位清洁阿姨散发出来的。
清洁阿姨笑了笑，说道：“小伙子工作的单位一定不错吧？一看你就是个体面人。”
卢海波微微一笑，说道：“就是穿得体面而已。”他现在是“精神患者”，为了维持形象，出门特地穿了一身西装领带，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清洁阿姨叹了口气，说道：“当领导的都像你这样和气，那该多好啊？哪像我的儿子单位的领导，当个保安被人把骨头都摔断了！现在还在住院……”
“有这种事？”
卢海波有些诧异，“是为了保护公司财产，因公受伤的吗？”
阿姨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丢脸，不愿意再讲出来。她只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小领导，你车来了！”
卢海波笑了笑：“我不是领导，哪有领导坐公交车的？阿姨您忙，我先走啦！”
说着上了车，朝家而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