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秦人？”
老人说完，眼神紧紧凝视着白凡，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
小男孩不知道是害怕白凡还是在害怕秦人，惊吓得把头深埋在老人的怀里。
听到老人的话，白老七与李卫惊慌失措，不由的看向白凡。
只见白凡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对老人说出来的事并无意外。
看着汉子们戒备的神态，白凡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我们都是秦人，没有什么可否认的。”
见白凡没有否认事实，汉子们都诧异的看着他。
要知道，秦魏一直不和，一个秦人居然敢来到魏地，爽快的承认了秦人的身份，这份胆量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小娃子年纪轻轻，却是有胆子，老汉还在想，你会用什么言辞来糊弄我们。”
老人神态自若的说着，对白凡三人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意外。
白凡神色恭敬的向秦国的方向行了一礼，沉声道：“秦国给了我归属，小子自然不敢不认。若是对于我的身份，也要让老汉拐弯抹角的猜测出来，将来以何面目来面对老秦人？”
老汉点了点头，显然认可了白凡的话。
“你很好，只是今日，老仗不得不做回小人了。”
老人叹了口气。身后的十一位汉子从旁边抄起棍子，锄头之类的武器，面目凶狠的逼视三人。
白老七瞧得这仗势，赶忙的抽起腰间的屠刀，凶相毕露的盯着几人。
这段时间，白老七也算是经历过了大阵仗，常常数点手指头，看自己杀了多少魏武卒，立了多少军功。他连魏武卒都搏杀过，又怎么会惧怕这些场景。
李卫虽说温厚，常与人道些琐事，实则也是坚忍之辈。面对这番场景，只是轻轻的拨出一把佩剑，坚守在白凡的身侧
对此场景，白凡没有过多的意外。
秦魏一直不和，大多数魏人见到秦人都抱着一些敌意。
“老汉，我们虽然是秦人，但也是落难的难民。流离在外，用不着这么对待我们吧。”
白凡扫视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汉子，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老汉凝视白凡一会，有气无力的说道：“老汉知道你们还有很多人没出来，所以老汉不会让他们把你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们能大人大量，放过我们这个村子。”
白凡诧异的看着老汉。
老汉怀里的小孩探出灰溜溜的脑袋，小声说道：“刚才我赶羊的时候，看见山上有好多人。有一个穿着黑色铁甲的人往村子探了两眼，他没有看到我。我害怕，不敢出声，就跑回来告诉了叔爷爷。”
老汉揉揉小孩的脑袋，目光直视着白凡。
“你们三人都从那边山上来，只能说明和他们是一伙的，能身穿黑色铁甲，也只有秦国的军人了。”
白凡没想到自己一行人早已被人知晓，只好苦笑着说道：“不瞒老汉，我们是被追杀至此。穷困之下，只想借口吃的，别无恶意。”
“我看小哥是找错人了吧。你们是秦人，我们是魏人。秦魏之仇尚在，如何借予你们？”
“秦魏相争，乃天斗，与民何关？”
白凡笑着回应。
白老七是个硬脾气，看着白凡好言相劝，对方仍不肯借点吃的，当即吼着嗓音，说道：“俺白老七把营生的伙计丢在这儿，只要老汉肯给点吃的就行。哪怕是一块大饼，俺们兄弟也感恩戴德，日后一定带足牛羊来报答老汉。”
说完，将屠刀甩在地上。
“这伙计跟了白老七半辈子，日后一定来赎回来。”
白老七凶悍的模样吓得小孩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老汉了眼地上的屠刀，不为所动。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里，村民都没得两口吃的，又怎么有多余的给你们。”
“你这老汉，带这么多人来这里拦住我们，就是怕我们去抢。我白老七是个粗人，这种事见多了。”
白老七瞪紧白眼，气呼呼的踹着粗气。
“你们大可带人进村子看看，看哪里还有一口吃的。”
老汉回应道，气得白老七真的想冲进村子里搜刮一番。
幸好李卫出手拦住了他，让他缓下躁气。
白凡抬头扫了眼村口的老树，是一棵已经掉完枯叶的枣树，上面还挂着十几颗已经被风吹得干瘪的红枣。
枣挂在树上没人摘取，怎么会像是没有吃的样子。
白凡知道老汉不肯给予些吃的，目光转向老汉，说道：“既然老汉都说村子里没多余吃的，那我们就走了。”
说着，白凡示意了李卫与白老七一眼，李卫点了点头，白老七气呼呼的捡起丢到地上的屠刀。
见三人要走，老汉后面的人就开始急了起来。
一位手持叉子的村民紧紧的盯着三人，着急的说道：“叔公，要是他们回去叫人，那咱们村子就麻烦了。”
老汉沉吟了一会，又仔细的看着白凡。
白凡平静的看了那个人一眼，对着老汉说道：“秦律，抢百姓米粟者，斩。你们虽是魏人，亦是百姓。”
话说到这里，白凡带着李卫二人迈步离去。
老汉只是多看了两眼白凡等人的背影，并未让人阻拦。
等白凡三人回去的时候，众人见到他们空手回来，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
公乘早有预料，并没有多问其中的细节，只是让人收拾一下，就带着众人向北走。
往北，可以直上赵国，经过那里再往西回秦国，这是公乘早就想好的路线。只是能不能回到秦国，只能看天命，走一步看一步。
等到众人走了不远，听到有呼喊声，回头一看，只见有两个汉子担着箩筐追了上来，身边还有一个小孩拿着一个大饼在晃晃悠悠的跟着跑。
白凡眼尖，一下子认出了那两个汉子就是刚才村子里的人，那个小孩就是老汉怀里牵着羊的那个。
等到汉子走近，徭役们向两边分开，白凡与公乘迎了上去。
“这是叔公让我们给你们的，都是大饼，二百多个大饼！”
两位汉子气喘吁吁冲到白凡身前，撩开箩筐上遮掩的一扫布，里面摆满了都是烤好的大饼。
“饼，这是大饼！”
“对，这是饼，是大饼。”
见到大饼，徭役们乐开怀，憔悴的脸颊满是说不尽的笑容。
见到大饼，公乘也是喜形于色，忙着单膝跪地，深深一拜。
两位汉子受宠若惊的拉起公乘，慌乱的说道：“将军，受不得，受不得。叔公说了，这些饼留给社祭无用，就让我俩带来给你们分食了。”
要送大饼给白凡他们的原由，汉子没有说。
白凡他们三个人走后，老汉让人跟上了他们，得知公乘他们真的带着人离开了，老汉才舒了口气。突然想起白凡说的话，老汉瞧了身后的汉子，说道：“人家这德行，咱们领了。每家就挪用些社祭所用的大饼，送给他们，老汉相信祖上不会怪罪咱们的。”
……
公乘左右看了汉子两眼，坚毅的面容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小哥，这是我爹烙的大饼，王平最喜欢吃了，这个也给你尝尝。”
小孩气喘吁吁的跑上来，递了个大饼给白凡。
白凡接过大饼，并没有吃，他半蹲下身子，温笑道：“原来你叫王平是吗？小哥就先谢谢你和王叔了。”
王平眨眨眼，说道：“叔爷爷说你们是好人，说不用谢。”
白凡揉一揉他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