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一下,把玉牌挂回腰间,回房间打开药箱检查了一下。
他们都不在府里,姜螟和鸠夜回偃城处理一些事,据说姜城主有意让位,连隐居的住处都寻好了。
少宫墨和尹思奕这阵子总是进宫,其实就算刘姐不说,我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鸠夜寄来的信还在桌上,他邀我去偃城,信上说偃城的秋景最好,我前几日和少宫墨说过了,他同意了。
以前我去哪儿他就要跟着去哪儿,这阵子他为了隐瞒这件事连府里的侍女侍卫们都不敢和我多说话,也是为了防止我知道他的计划,所以同意了让我一个人去偃城,他说等他手头的事忙完了就去偃城接我,还让我一定要尝尝偃城的梨花酿。
我把药箱整理好,拿了两件衣服,一件斗篷,上了门口准备好的马车。
这次也算是不告而别了,从他同意以后东西就已经整理好了的,但是一直都没有启程。
“小姐真的不等王回来吗?”侍女问我。
我笑着看她,“不用了,你们去宫中给他说一声就好了。”
她点点头退开了,马夫一抖缰绳马车便往前走。
我掀起窗帘往外看,我已经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从上次在青龙庙里回去过一次以外就再没有回去过,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不能再回去一次。
偃城在穆勒南边,靠近江岸,对岸就是江北,之前我过来没有进偃城,只是经过。
现在刚过正午,马车行至亥时末就能到了。
我最近看照片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在想,都没有和帝其晏他们拍过照。
黛景现在应该挺好的吧,我没有给他们写过信,一直在以白茳白离带回来的信息了解到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把手机收起来,靠坐着睡觉。
梦到了某一天晚上,少宫墨帮我梳头,然后他说等所有的事都结束了,我们就成亲,如果我想当王后,那他就接受少宫御的让位,如果我想普普通通的过,那我们就住在王府里,也可以出游。
我没问他什么时候这些事才结束,我只是笑着听他说。
画面一转,有天我睁开眼他就躺在我旁边看我,他问我为什么不叫他的名字了,我笑着没说话,后来他抱着我轻轻拍我的背,说,不叫也没关系,我开心就好。
“小姐,小姐。”我好像听见了沈云叫我,睁开眼时看见的是马夫。
“小姐,就快到了。”他说。
我笑着点点头,按了按太阳穴,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天已经全黑了,我最近太嗜睡,这一觉居然已经进了偃城。
这街上的房屋和穆勒主城的都一样,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马车停了下来,我拎着药箱出去,鸠夜就在门口等我。
“你终于来了,我都想让人去接你了。”他笑着说。
我拎着药箱和他并排走,“坐马车总是要慢点。”
“嗯,我们骑马回来的,一下午就到了。”他说。
“你们这边的事处理好了吗?”我问。
他摇头,“没有,城主为了爱人,想退位,但姜螟不肯接。”
我点点头,穆勒国民完全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连少宫御都只有燕嫣一个,就算不喜欢了,女人也可以写休书,如果婚内出轨是会遭到唾弃的。
而姜螟的义父姜城主也是一个浪子回头的完美典型,听说书的说,姜城主想当年也是偃城一霸,花楼倌馆都去,所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姜城主年轻时还曾放过话,今生今世都不会为谁踏入这情爱两字中。
后来打脸了,第一次见到容家少爷时就一脚踩碎了这flag,追求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先来软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说这容家小少爷是个药罐子,面若桃花,貌比貂蝉,一双眉眼竟是放眼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奈何红颜薄命,从小身体就不好,遍寻神医也只能对他的身体底子稍加改善。
据说曾好过,是那神出鬼没的奇鸣给治的,但是刚好那一年,偃城暴乱,就是聂鸠来的那一年,容家一家三十七口人只有容小少爷活了下来。
姜城主赶来时容小少爷正在奋力抵抗,为姜城主挡了一剑,据说这一剑直接穿透了他的腹部,姜城主怒发冲冠屠了冲进容家的全部人。
那一年的偃城元气大伤,姜城主分身乏术,将城中一干事宜全交给了前来援助的澹台蛟,自己寻了两年的奇鸣,都没找到一点消息。
眼看容小少爷就要撑不住了,他寻来一奇药续命膏,每日为容小少爷涂于心口,手腕硬生生留住了他。
年初奇鸣来看过一次,为容小少爷诊治一番后留下了改良过的续命膏药方,却是不肯直接救治容小少爷,只说容小少爷的命不该他救,气得姜城主差点把他砍了。
一直到现在,姜城主也没放弃,但容小少爷说想去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花团锦簇中。
所以现在姜城主才准备退位。
说书先生说这是文人笔下的情爱,是朝朝暮暮,是天长地久。
这情爱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让人心悦诚服的踏入,又带来刻骨铭心的痛。
“那现在怎么办?”鸠夜带着我去了客房。
他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姜螟和城主现在在搞拉锯战。”
我点点头,把药箱放在桌上。
“这房间里挺香的。”我说。
房间里是股花香,而且很重。
“这个啊,这是奇鸣那和尚留的,说让府里每间房都燃,是什么回魂香。”他说。
我点点头,“嗯,应该是他改良过的吧,这味道倒是还行,就是闷着有点重。”
“嗐,把门窗开一会儿就会散很多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点点头,“饿了,麻烦你了。”
他笑着说不客气,然后出去了。
我去把窗打开,到院子里站了会儿,现在这院子里只有我这间房亮着灯。
我往院子外走出去,这院子里也有淡淡的回魂香味道。
我走到花园的角落里,那里放了个香炉,冒着袅袅白烟。
“谁在哪儿?!”我听见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黑暗中,我能看见他腰间有一把刀。
“我,我是沈若槿,从主城来的。”
我从角落走出来,黑暗中看不太清男人的脸,我对他作揖,“对不住,这么晚吵到了你。”
他点燃了手里的灯笼,“衍王的王妃?”
我看见他的脸,姜城主长得并不凶,反而有点春风得志的样子,就是有些消瘦。
“暂时,还不是。”我笑着说。
他点点头,“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我寻着那回魂香的味道来的。”我说。
他往我刚才站的角落看了一眼,“味道太重?”
我摇摇头,“没有,味道还好,药性温和,很舒服。”
他点点头,“那快回吧,入秋了外面冷。”
我对他作揖,“那我先回了,姜城主也早些休息。”
他嗯了一声,打着灯笼就往旁边的院子去了。
我回到房间里,房间里的味道散了很多。
等鸠夜拿了饭菜来,吃过以后就睡下了。
这回魂香里应该还加了安神的药。
一觉醒来是辰时了,梳洗过后出去找鸠夜。
侍女说鸠夜和姜螟早上出去了,我吃了饭以后也不知道去哪里,就在府里转转。
在花园里问侍女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侍女说临江可以坐游船,还有一家很好吃的酒楼。
我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药箱,东西齐备,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我打开门出来,随手拉住一个侍女。
“发生什么事了?”
“回小姐,容少爷吐血了,城主在找医生。”她说着话还对我行礼。
我拎了药箱和她一起去主院。
“滚!滚!”姜城主在房里大喊,好几个府医都在门口皱着眉讨论药方。
我拎着药箱进去,床上的人已经休克了,苍白的脸,嘴角还挂着点血丝。
“滚!我让你们都滚!”姜城主对着几个大夫大喊。
“城主,我们…”
“让我试试。”我走过去。
几个大夫一看见我都退开了,现在谁也不敢触霉头,都噤声站在旁边当背景板。
我把药箱放好,给容少爷把脉,手刚碰到他手腕姜城主就一把抓住了我。
“你?”他皱着眉看我。
“奇鸣是我前辈。”我冷静的对他说。
他愣了一下,放开了我。
我替他把脉,气息奄奄,造血跟不上。
“他睡了多久了?”我问。
“昨晚酉时就睡下了。”
“让我一下。”我推开他,俯身去听荣少爷的心跳,几乎没有。
我抽掉他的枕头,跪在床边,左手按在右手手背上,十指交叉,按在他心口做心肺复苏。
“去熬黄芪当归汤。”我说。
在他心口按压五次就低下头听一次心跳,能听清心跳了。
掐人中和心肺复苏交替。
“…醒了?”我低头看他。
荣少爷当真是天人之姿,比鸠夜还美,说书人诚不欺我。
我从床上下来,姜城主半跪下来握住他的手。
“容冧,你看看我,没事了。”姜城主对他说。
容冧笑了笑,抬起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脸,“看得见。”
他声音也如山中清泉,滴滴答答的悦耳。
“药来了。”府医端着药过来。
姜城主接过来喂给容冧。
“黄芪当归汤要常备,多喝。”我说。
姜城主点点头,“多谢沈小姐。”
“续命膏要少用,我写个方子给你,经常喝,容少爷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笑着说。
“回魂香数量减半,外面天气很好,要是无事也多晒晒太阳,我看城中景色好,也常出去走走吧。”
容冧笑着看我,“谢谢。”
我点点头,拿了药箱坐到旁边去写药方。
奇鸣是个奇怪的人,虽然容冧身体底子不好,但是只要好好补气血,多运动就会好起来,为什么不帮呢?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写下一个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