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记得清怎么往东郊庄子走,温晴在大街上兜了好几圈才找对方向。却因她大夏天的穿着斗篷,一张脸又捂得严严实实的,已经招了好些打量的目光了。
温晴急忙抓紧斗篷的帽子,快步向东郊走去,待走到人迹稍微稀少的地带,方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得急,原本围在脸上的披帛松松垮垮地坠到了下巴,温晴伸手要去整理,这时一辆马车从前方缓缓而来。
马车行至温晴身侧时,一阵风吹过,将马车上的窗帘吹起,温晴的帽子也呼地一声被吹了下来。
温晴伸手去扶,马车里却响起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沙哑的声音:“慢着。”
只两个字,便让温晴如坠冰窖。
是拓跋皓月!
完了!
适时,从马车上走出一个着红色宽袖锦袍的年轻男子。
他的发髻因为受了颠簸变得有几分散乱。
他高高在上的站在车辕上,眼底还带着尚未退却的情欲,整个人看起来张扬却又颓靡。
拓跋皓月眯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费了一番周折去寻这美人,未料却在回京的路上亲自遇到。
美人似乎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比前些日子惊鸿一瞥时看着更美了。
“姑娘大晚上的要去何处?可要本王送你一程?”
挑眉露出一丝魅笑,拓跋皓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晴问道。
温晴心底已是惊涛骇浪,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之中却不自知,此刻却只能僵笑着道:“原来是怀王殿下。多谢王爷关心,小女只是要去走访亲戚而已,前面不远马上便到了,便不劳王爷操心了。”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却听得拓跋皓月一声冷笑,幽幽道:“倘若本王非要送姑娘一程呢?”
说着,眼神便直勾勾的叮嘱温晴,仿佛要在她的身上灼出两个窟窿一般。
温晴后脊冰凉,正想着要如何逃脱魔爪,没曾想拓跋皓月身后的马车里却忽然钻出了一双未着寸缕的手臂。
轻轻地扯住拓跋皓月衣袍的下摆,女子娇嗔道:“王爷,您要丢下茹儿吗?”
娇美的声音含酥露骨,即便是温晴这样的女儿,也不禁听得心头一颤。
拓跋皓月迟疑了一下,结果就是这片刻的功夫,温晴便已直接抢白道:“既然王爷有娇客不便,那小女便先告辞了。”
话毕便提起裙摆,疯狂的朝城外东郊跑了过去。
她身后的斗篷在风中飞扬着,将那遮住的曼妙身姿渐渐显露了出来,仿若一只奋力飞舞的蝴蝶。
拓跋皓月看得痴了,半晌方才轻笑一声,嗓音带着哑声道:“吕一吕二,带回来。”
“是。”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侍卫快速向温晴离去的方向跑去。
温晴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她。
借着月色,她努力的只往阴暗的地方钻,本以为侥幸躲过去了,却没想前方突然响起了男人的交谈声。
“人呢?”
“快找!今日若不能把人带回去,恐怕你我就要人头落地了!”
接着,便是一阵跑来的凌乱脚步声。
温晴被吓得不知所以,碰巧迎面正好驶来了一辆低调的青蓬马车。
顿时,温晴慌得什么也不顾的手脚并用,钻进了马车。
谁知才刚进入马车,一柄泛着寒光的剑便直逼她的脖颈。
温晴心头一颤,忙卖惨道:“公子救救我,外面有坏人要抓我!”
此时马车外面刚好响起那两个人的声音:“妈的,人呢?”
“方才明明往这边跑了,若是找不到人咱们回去必定会被王爷处罚!”
“行了,快找!”
声音渐渐远去,温晴方才停止屏气,冷汗却已将衣裳浸湿,而原本指向自己脖子的剑也已放下。
温晴忙深吸一口气,却也不敢大声说话,只细声道:“多谢公子。”
过了半晌却不见人回应,温晴悄悄抬眼,却见那男子覆着银色面具,正双手抱胸闭目养着神,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她刚才慌忙闯进马车时跌坐在地上,又因那两人的靠近万分紧张,此刻才觉有些尴尬,忙起身坐好。
见男人不理会自己,温晴看了一眼窗外便问道:“看公子这是也要去东郊那边?我要去随庄,不知公子去的是哪个方向?”
听她说出随庄二字时,原本闭目养神的男子却倏地睁开双眼,锐利如膺般的眼神冷冷地打量着温晴。
温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欲说若是不方便她这便下去,却听到男人冷冷地吐出一句“顺路”,便又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了。
温晴心下大安,忙又道了声谢。
但关于男子方才眼中的异常,她却没有多想。
她认为本就是自己失礼在先,人家愿意不计较她的失礼,顺便还载她一程,已经是很仁至义尽了。
如是想着,温晴便尽量的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打扰到男子。
转头,温晴悄无声息的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原本闭目的男人此时却复又睁开双眼,看向温晴的眼神偷出了一丝审视跟复杂。
沉默延续了一路,在到达随庄时,温晴方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朝男人福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了,自是没有看到男人将马车停下后便径直入了随庄。
而他的某位属下,也在得了吩咐后,悄悄缀在了温晴后面。
只是这人不知吃了什么,竟忽然闹起了肚子,最后不得不去方便,继而失了温晴踪影。
温晴在随庄的外墙外足足转了一大圈,方才找到一棵靠墙的大树,咬咬牙,她直接手忙脚乱地乱爬了好一阵,才终于爬上了墙头。
借着烛光望着院内的一切,她心底甚至还苦中作乐,忍不住感慨一下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成功爬树呢……
然当正当她准备翻过围墙,顺着墙壁滑进随庄时,她却惊愕的发现跟她方才同乘一辆马车的年轻面具男子,居然与另一名黑衣人也在随庄内。
看这人戴面具神秘的样子,难道他是拓跋焰的幕僚?
想到方才被他看到了自己那般丑态,温晴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谁知这时候,跟在面具男子身边的黑衣人,却忽然低低唤了声“皇上。”
这一声,直吓得温晴差点跌落在地。
所以,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其实就是皇上?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拓拔焰?
轰的一下,温晴的脑子一下便炸开了。
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树枝勾得乱七八糟的衣衫,以及因为疾跑而变得散乱的头发,脑海里闪过方才她手脚并用狼狈爬进人家马车里时被剑指着的可怜模样,忽然,她便有些气馁了。
他,爱上她?
她怕是有些异想天开吧。
尤其想到刚才在马车里,拓拔焰看自己的冰冷眼神,她更是觉得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