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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半卉寻常百姓家,高阳半年走昆仑。

带着疑惑跟在天灵仙长身后,浮丘半卉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晶石部落位于戎州南端,背抵筠嵩高原,西靠灵华山脉,山前冲积扇平原又临海的特点使得这里水热优良,气候宜人。单单是走在其中,便令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

天灵仙长一言不发,就像有一个确定的目的地,步伐匆忙中是内心的不忍与笃定。她知道,习尘这般做也许有些自作主张,但是身后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够多的苦痛,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不顾行人的好奇,天灵仙长径直来到了族长的家中。因为浮丘半卉生的水润动人,活泼大方,一路上不少人尾随而来。

天灵仙长让浮丘半卉在外等候,自己与族长进屋了。

天灵仙长拱手道:“老族长,本君乃仙界情山天灵峰掌事。外面的那个女孩儿是我仙界之人,因为修行中受了太多苦痛,我和掌门决定让她在人间重新过一个安静的后半生。她此刻什么也不记得,您和老伴如今年事已高,又膝下无子,就将她收为孙女,您看可好?”

天灵仙长说着递给族长一个袋子,道:“这里面有我仙界灵草,可助二老身体康健、延年益寿。”

老族长迟疑几分,道:“老朽知道,灵华山现在有一位天人司命,让她去那里是否会好一些。”

“万万使不得!”天灵仙长语气急促,连忙嘱咐道:“老族长,千万不要让她去灵华山。另外,她若是不想婚假千万不要强迫于她。对了,她原来的名字中有一个卉字,花卉的卉!”

“诶!老朽记下了!”

天灵仙长点点头,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了。老族长立即跪下,重拜响叩几番,以表心中惶恐。而后与老伴说明此事,浮丘半卉便成了这个家中新的成员。

这老两口也懒得给她再起名字,因为本姓为文,故顺延为“文卉”,平时就喊“卉卉”。自此部落中都知道老族长多了一个漂亮大方、孝顺乖巧的孙女。为了保护文卉的安全,老族长向众人解释道天灵仙长是自己远房表兄的孙女。因为老族长是族中最年老之人,便也无人再过多询问。

而天灵仙长离去后并未直接回情山,而是扭头上了灵华山。高阳翊离开青木城后还在寻找浮丘半卉,接到雪染传讯得知天灵仙长登临,便匆忙赶回了。

灵华山司命宫中,只有天灵仙长和雪染二人在议事,见到高阳翊归来,二人皆欲起身。高阳翊不耐烦道:“免了免了,有事快讲!”

天灵仙长微微摇头,将习尘受伤一事简短而说。雪染在一旁补充道:“我认得那人的身法,他是混沌域的人。看来天帝已经半只脚踏入三域,而且有人暗中相助。”

高阳翊急忙问天灵:“仙尊现在伤势如何?”

“无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闭关。”

高阳翊听后放松一口气,道:“这便好!现在也不好说那人在混沌域中身居何职,也许是叛逃者。对了,天灵仙长,不知仙尊在受伤前可曾与您说过有关于浮丘半卉的事情?”

天灵仙长摇摇头。

高阳翊无奈道:“好吧,那这样!我们先避其锋芒,如若那神秘人出手,我们暂且退之。”

天灵仙长点点头,而后起身道:“仙界事务繁忙,本君自先归去了。”

待天灵仙长离后,高阳翊从冀州长司殿中抓走柯勤焱,带到灵华山柯颀瑶面前,道:“柯勤焱向天帝透露我天遗部落位置所在,险些招来灭族祸难,本应处死。看在柯颀瑶的面子上饶你一命,留在灵华山悔改。”

而后高阳翊召集灵华山首领、含辉楼姜伯、天下商号祁澈、落梦神教凤非凰和流影之主萧劫。当着他们的面将宗主之位交由雪染后,便一心去寻找浮丘半卉了。

高阳翊在源冥图的帮助下,大致推算那日浮丘半卉可能下落的位置,从灵华山离开后直接来到了并土弇州的昆仑山下。

据源冥图画显示,昆仑山其上是凉风山、悬圃山,这里是天界与人界的连接点。那日浮丘半卉下落时消失的位置正好是在天界之下,悬圃山之上。

催动灵力御风而行,进入到昆仑山后又飞了一段时间,可是刚越过外围高阳翊就发现自身灵力竟然失效,若不是有扶风身法,自己险些坠落山谷。

看着庞大的昆仑山,高阳翊一脸愁容:“这么大一座山,若是仅凭这肉身之躯,何年何月才能找完。”

无奈之下高阳翊只好又进入脑海,向源冥寻求帮助。

“源冥,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灵力失效了?”

源冥图纸不动,白发老者现身,行礼之后道:“主人,此地为昆仑山,万神之祖的起源。您现在所谓的修为在他面前是何等的渺小。这昆仑山看似高大,实则内部为低洼之息壤,息壤之上更是有‘层叠城’。主人可利用‘蜃镜逆空之术’窥探昆仑真容,寻得层叠城主自可查阅全山,亦可上凉风、悬圃。”

“可是我没有灵力,如何催动这蜃镜逆空之术”

源冥笑道:“您在这里还是有的。”

高阳翊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嘀咕两声后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

高阳翊此时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透过自己的双眼,还是能将蜃镜逆空之术逆运用的。一番施展之后,高阳翊终于看清了昆仑山内部精髓。

“真的有一座城!真希望半卉就在其中!”

高阳翊发现昆仑山内部实为一则洼地,也就是源冥所说的息壤,息壤之上有一座大城。大城蜿蜒盘旋层叠不断,皆为天然石成,城高一万一千里,城厚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

同蜃镜逆空之术异曲同工,八方位各有一幻象,时刻与主城交换,毫无规则可言。若不是高阳翊前日学得这上古秘法,怕是无人能进这昆仑内脉。加上外围高低不同的山峰,正好构成了巍峨险峻的昆仑主脉。

回到外部,高阳翊还是要徒步走到层叠城去。

“看上去也不远!还真是感谢师老先生赠我机韘,物资不断;二位师父铸我钢筋铁骨,不知疲倦。”高阳翊一边想着一边向里走去。

仰首是春,俯首是秋。看似近在眼前,却在不觉间高阳翊已经走了半年多。马上就要进入寒冬,高阳翊不由地施展扶风身法,虽不及灵力加持来得快,却也好过深浅一坑。

“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到?”

高阳翊仰头看看飘落的雪花,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若不是被那狗帝废掉黄龙灵蕴,龙身赶路兴许能快些。”高阳翊心中嘀咕间,身旁黑光一闪,一个黑球滚了下来。

高阳翊仔细一看,道:“小光?你怎么出来了?这里没办法修炼,更没有阳光,你快回来!”

烛照圣兽虽是万兽之王,可这毕竟不是真身,靠着高阳翊那仅仅日之境的灵力实化形成的身体根本无法在风雪黑夜中立足。

黑球打开,小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见他低着头,爪子已经嵌进了冰雪,颤抖的身躯中传来“呼噜呼噜”的声响。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后,小光的脖子部位开始出现蓝光。高阳翊急忙上前却不料一下被震开了。

高阳翊爬起来的时候,那蓝光已经让小光的整个头颅变成了一个灯笼,照亮个整个山谷。看着那清晰可见却又奇异的骨骼,高阳翊再次上前。

就在这时小光猛地抬起头睁开双眼,岩浆般的火光暴射而出,而后变回黑色。小光的嘴逐渐变大,像是要吐出什么东西。

高阳翊停下脚步,注视着他的每一丝变化。而小光几番半呕后竟然喷出一个蓝色的光球,光球直冲前方山峰,在触及到山峰那一刻碎裂。“轰——嗡——”一股奇怪的声浪瞬间席卷整个昆仑山,震得九州西部也是地动山摇。

高阳翊急忙上前,拍拍小光的后背。这时山谷尽头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高阳翊猛地望去,神色惊慌道:“不好!怕不是招来了雪崩冰流!小光快进来!”

高阳翊急忙去抱,可他怎么也不动。高阳翊无奈,只好赶紧背身蹲下,将小光抱在怀里。因为有啻殇大叔赠送的衣物,这雪崩冰流还是可以抵挡一下的。

轰隆声越来越近,地面震动也越来也大。高阳翊抱紧小光,闭上双眼,等待着冰雪的碾压。

可是感觉轰鸣声近在身后,马上就要被覆盖的时候,整个山谷却万籁俱静了!

高阳翊慢慢回头,当看到身后的时候脖子不由地一抽,猛地咽一口唾沫。原来在冰雪的反射下,几十双蓝眼睛正盯着自己。

就在高阳翊发愣时,小光闷哼一声,全身变成金色,绽放着耀眼光芒。霎时间,整个山谷一览无余。高阳翊这才发现,那些蓝眼睛竟然是一群跟白泽先前雪蓝兽形态相似,却又比他大得多的野兽。

当它们看到小光的时候,按照从后向前的顺序一个个都收爪下伏,面露谦卑。小光化作一道金光在兽群中穿行几个来回,最后停在了中间一头野兽的背上,然后朝着它们“嗷吼嗷吼”叫上几声,其余的野兽便原路跑了。

而那头被小光选中的野兽身形不动地扭头,一直看着自己的同伴消失在山谷的尽头。然后摇摇头,一步一步向高阳翊走来。

走到高阳翊面前,小光熟练地跳进高阳翊的身体。那野兽先是目露惊色,然后温顺地趴在高阳翊面前。高阳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确实有些累了,便原地打坐歇息了。

当第二天的晨光照进山谷时,高阳翊睁开双眼,不由地被眼前这个大家伙弄得一下子清醒了。

高阳翊仔细观察发现:其爪如虎,其毛如雪,眼神温润。看到高阳翊睁开双眼,它起身飞奔而去。透过雪后初霁的晨光,高阳翊竟发现它的毛是蓝色的,一种天地自然的蓝。同时还泛着银光,很淡,很美。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海蓝兽吧——”

准备再次上路的时候,它又跑回来了,不过它的嘴里像是叼着什么东西。猛地转身刹车,滑到高阳翊身旁,张开嘴,一条大鱼蹦跶几下。

高阳翊看看大鱼,瞬间明白了,它这是要让自己吃鱼。高阳翊笑笑,拿起鱼,它的头一下子抬起来,耳朵也直愣愣的。高阳翊递给它说道:“我不吃,你吃。”它的耳朵便一下耷拉了下来,但还是用前牙轻轻咬住,接下了。

看着它吃完,高阳翊便想要继续上路了。可是它却一下子挡在了前面,然后趴在了地上。高阳翊疑惑道:“你是要我上去?”

“噗噗噗——”

它像马一样吹动嘴皮,摇摇尾巴。

高阳翊一跃而上,海蓝兽平稳起身,慢跑起步,而后加快。矫若灵狐,轻若雁翎,奔跑如风,踏雪无痕。高阳翊躲在长毛之下,只感觉两旁的山峰模糊一片。

黄昏时分,海蓝兽停在了一座石城面前。高阳翊起身抬头望去,整齐板正高大威严的山壁上是沟渠流水呈现的上古文字“九重”。

高阳翊拍拍海蓝兽的头,跳将下来从机韘中取出一枚灵珠,塞在那海蓝色泛着雾气的嘴巴中,道:“十分感谢你载我前来!”海蓝兽歪着头,眨一下右眼,便跑开了。

“你来了。”

慈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高阳翊猛地转身,此时一个白发老者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高阳翊急忙拱手行礼,道:“见过前辈。敢问前辈可是这层叠城城主?”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层叠城?’,非也。”然后指着那两个大字说道:“此城名为‘九重’,难道后世的典籍中没有关于大禹治水的记载吗?你也别叫我城主,鸿濛老头儿就行。”

高阳翊被问的一头雾水:“大鱼还能治水?”

“洪前辈,不知您可曾见……”

“来来来!我来带你好好看看九重城!”鸿濛打断高阳翊的问话,语速极快道:“你可是进来的第二个人,可比那拿斧子的人精致多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烛照一族的守护主真的来了。”

高阳翊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极力去听,却还是一头雾水。

鸿濛在前,朝着山墙便进。在高阳翊的惊愕中,他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山体,继而整个人也消失在其中。高阳翊闭上眼迈出脚,竟然也过去了。

“这是北门,常年开着以接纳不周风。”

进去不久后,便见到一出流动的阶梯带状小池。鸿濛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个玉杯,随手一舀,递给高阳翊:“远道而来,接尘水。”

然后指着小池的轨道说道:“此为昆仑疏圃,其水为黄泉渗水,遇高亦能上攀,环流三周复归黄泉之源。又称白水,饮之可长生不死。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灵力?”

高阳翊咂咂嘴,略微感知一下,岂止是恢复,简直更浓郁了,便急忙点点头。

接下来,鸿濛一一介绍道:“那是沙棠、琅玕,那是碧树、瑶树,还有那里是倾宫、旋室、县圃、凉风、樊桐……”

高阳翊都极为有耐心地听他说完,可是心里却烈火燎原。过了多半日时间,高阳翊跟随鸿濛来到一处完全是由石头任意掉落而形成的“房屋”之中。

外面看着危险,里面实则极为稳固。广阔的空间内有来自南方的阳光,使得整个山洞并不冷清。洞内有环流,有花圃药田,看到有外人进来,花花草草竟一个个化作小人躲在山石、坑洞之间。

各种玉石、器物,应有尽有。忽然,高阳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召唤,身子不由控制地向里面走去。来到一处玉洞面前,高阳翊看到了三个灵脉,与之前高阳翊修复的五灵脉相比,她们看上去年长许多,成熟的外表下是至臻至化的沉淀与神秘。

“她们便是五灵脉的父母和姑母!”

高阳翊看洪濛一眼,便蹲下想要仔细的观察他们。却不料,其中一个竟直接跳了出来,变成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问道:“你是烛照的守护之主?”

“守护之主?”

高阳翊被问的一头雾水,便疑惑地看向鸿濛,鸿濛笑笑,拉拉那女子的袖口,说道:“扶忧,这孩子还不知道这些,你晚些再说与他听。”

然后他又对高阳翊说道:“几十万年,九重城从未有过客人。没有烛照圣兽的指引,你是无法越过冰山到这里的。当年烛照曾在玄灵地虫口下救下扶忧,所以她才会有这般举动。”

高阳翊向扶忧拱手道:“晚生高阳翊,灵蕴烛照,见过扶忧前辈。”

扶忧打量他一番,道:“昔日烛照救我性命,今朝你又救我侄子侄女性命,此番我与你一同离去!”

高阳翊又好奇地看看鸿濛,鸿濛摇头对扶忧道:“你又不是没长嘴,自己说。”

“还有我!”

这时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向高阳翊走来,说道:“我乃鸿蒙灵脉与昆仑灵脉之子,五灵脉是我的哥哥姐姐。家父家母难离此地,我代为报恩。”

高阳翊无奈道:“我来此地是为了找人,五灵脉也给了我相应的灵诀。我所做的事皆为危险之事,因我而死的人已经够多,聪明的人还是会在这里好好生活。”

扶忧与鸿濛对视一眼,然后环视周遭一遍,叹气道:“这里的生活万年如一,我早已心生厌倦,这次难得有人进来,我怎能不重新回归人间?再说,我们两个能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带上我们你就多了一道保命符,何乐不为?对了,你找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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