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小院,高阳翊就进入到了天帝的视线。透过天镜看着这个黝黑健硕的青年,天帝面无表情,右手来回揉搓着高阳翊的小玉像,那玉像看上去已经在泛着水影了。
揉搓的手忽然停止,天帝看看台下的兀亓,轻咳一声,道:“这高阳翊,如今是什么境界?”
兀亓拱手道:“启禀主上,据杰灵宫的灵境石显示他也才不过丙境而已。”
“丙境?比我预想的慢了些。去,将逆鳞找来!”
看看兀亓离去的身影,天帝眯着眼,将手中的玉像放在桌上,凑过脸去,得意道:“我就是要你永无翻身之日,你恢复一点,我便打散一点,就像熬鹰一般,终有一日你会彻底放弃自己,哈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逆鳞便来到天帝面前。透过黑袍看着天帝桌上的玉像,逆鳞心中厌恶,手上却行礼低头道:“不知主上唤我何事?”
天帝看着逆鳞,沉默不语,这让逆鳞不由地身后一凉。
“呵呵,老九啊,你去将那高阳翊再废一次。以后来见我不要隔着黑袍,看着你的面容我更能体会到一个杀手的心情。”
逆鳞心中一震,立即躬身道:“属下这就去!”
看着逆鳞离去的身影,天帝侧头,小声对兀亓道:“你去,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不要让他知道。”
兀亓领命而出,走出南天门兀亓白眼回看,心中骂道:“说什么暗中协助,若不是天境无法看得高境界者,怎么会让我去监视!老东西,自己的属下都信不过,迟早有一天众叛亲离!”
高阳翊决定先去王宫,再来与南荣芊芊等人一同回含辉楼。他们几个有的人没有家,有的人离家很远,高阳翊是有必要让他们在外也要过好年的。
走在前往王宫的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一派热闹喜气的景象。
高阳翊发现很多身穿落梦神教制服的弟子,这才想起来刚刚绮罗提及姬俊已册封落梦神教为国教,绮罗也被封为护国教主。现在落梦神教的教徒已有人界子民的十分之七,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王室和军队,这是宗教成立之初便确立的法则。
可以说,绮罗一声呼应人界便能掀起惊涛大浪。高阳翊看着其中也有个别的教徒只是穿着落梦神教的制服,却好吃懒做、暗渡陈仓,心中自然明白这是长司殿渗透进来的人。
“还不够!”
高阳翊在心中如是告诉自己。
忽然,前方扬起一阵灰尘,熙攘的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通道。高阳翊想的出神,抬头看时只见四匹黑马拉着一辆马车狂奔而来,车上还有一身穿铠甲之人面露狂喜之色。
他一边大喊着让人们散开,一边用辔绳抽打着马匹。高阳翊本就长的高出众人一头,现如今练得结实体格,在人群中更加显眼。
忽然一身穿落梦神教服饰的两个女子一把抓住高阳翊,大喊道:“壮士,发什么呆!快走!”
高阳翊一看,一把推开那两人。这时那马车也来到面前,那御车之人见到高阳翊未躲开竟也不拉缰绳,高阳翊两手各自按住左右马匹头颅,中间那马自己扬起前蹄生生地砸在高阳翊胸膛之上。
众人惊呼,一些孩子还被大人捂住了双眼。见没有声响,睁眼来看却不料高阳翊丝毫未动,他猛地蓄力一震,那马被震退,马车生生被撞碎,车上男子直冲上天,燕返立于马车残骸之上。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东方恪的马车!”
高阳翊看那人的装扮,应是将军或将军之后。稍作停顿后,高阳翊拱手道:“将军请看,这除夕时分正是人集货易的好时节,你这般纵马狂奔是不是有损你高贵的形象?”
东方恪冷笑一声,斜眼看着高阳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冀州皇城谁敢拦我?你问问他们,啊——谁敢拦我?我东方家保护冀州皇城安危,就算我撞死几个人又奈我何?”
“那你就撞撞看,你若能伤半个人我便无颜存活于世,当场自刎!可尽兴乎?”
东方恪看着高阳翊的身板,又看看躺在地上的伤马和破车,心中自是知道他是个难缠的家伙。
这时原先拉高阳翊的那两个小女子指着东方恪,大喊道:“东方恪,你前几日撞死的那几人都是家中唯一能做工的男子,上有祖父双亲下有姐妹妻子,你这般作践百姓,就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吗?”
东方恪一看是落梦神教的教徒,仰天大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什么落梦破教的小妮子,你们不是整天说着帮别人实现梦想吗?那你们去复活他们啊!哈哈哈!”
“东方启是你什么人?”
东方恪正笑得开心,却被高阳翊这一问打断了。只见他脸色一变,身形一闪,高阳翊手臂格挡在左脸前,胸口被结实的抓过。
白光一闪,东方恪倏地出现在距离刚才不远的地摊杆上,始终保持着高高的姿态,他舔舔自己手臂上安装的金属爪刀,笑道:“家父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忽然仔细看过爪刀,上面竟然没有血迹。
“你还挺扛打!”
高阳翊沉着脸,道:“树要皮,人要脸。骂人不揭短,打人莫打脸。”
“我偏要打你脸!”
东方恪脚下生光,身形一闪,高阳翊看着他心中自知他的境界在自己之上,但是看看胸前被抓破的衣服却无血迹,便知道他的招式也没那么大杀伤力,便右拳护脸,左脚前屈左手防护下三路迎接他来。
忽然高阳翊体内一股热血疾速上涌,那东方恪的速度竟像蜗牛一般慢了下来。
当那东方恪过来时,高阳翊右臂顺势一砸,和那甩石锁的招式一般,东方恪被高阳翊那铁棒槌般的胳膊砸的空中吐血,腰间传来“咯吧”的声音。
高阳翊心中一顿:“他的骨节在我心中竟是这般清晰,幸好挪开,不然打断他的腰椎,他也会被我废了。”
心中停顿,但手上未停。在他身体就要触地的一瞬间,高阳翊左手一抄,一下将他翻扔了出去。
众人都被眼前这个黝黑的青年惊呆了,要知道这东方恪在冀州横行无忌,连人皇也没有对其下手。
高阳翊走到东方恪面前,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些话。东方恪张大双目,捂着胸口嘶吼道:“你想怎么样?”
高阳翊头也不会,冷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东方恪惊恐的看着高阳翊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走出大概十几米远,高阳翊望见一只百十人马的商队,那些人服饰统一,马背上载着满满的货物。沿路的商贩都主动和他们打着招呼,他也都热情的回应,路上的人们都主动给他们让开路。
“叔叔,这次有火龙果吗?”一个小女孩伸着脖子向带头的汉子问道。
那汉子看小女孩一眼,裂开嘴道:“有的,回头我给咱小浅送来一枚!”
高阳翊看着那小女孩笑得开心,心中也是晴朗。他拦住为首的那人,问道:“敢问大哥,这些货物都运到何处去?”
那汉子看高阳翊一眼,没好气道:“天下商号!你若想要,备好金子来换即可!让开,让开!”
高阳翊侧身后退一步,躬身拱手赔礼,道:“谢过大哥!”
看着从眼前走过的商队,高阳翊面含笑容,自念道:“‘天下商号’,好名字,好名字!”笑着摇头离开了。
去绮罗园探望过双亲,又和姬俊、叔父叔母相聚后,高阳翊与姬俊单独谈话。
“天下商队和落梦神教那边的事情,长司殿那边渗透进来不少人,你先不要管了!”
高阳翊猛地抬头,目露威严道:“你能怎么样?我不在这段时间,且由着他去,现在我回来了,我就要管!我创立的组织,容不得他弄脏分毫!”
姬俊咬咬牙,来回转几圈,举起双手又放下,走到他面前道:“你要知道,你上次出事有多少人为你担心!”
“我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再说了,和我相比,你才更需要被担心吧,才是丁境的人皇!”
高阳翊说着塞给他一个空间法器道:“这里面有整个六界最为精纯的灵晶,足够你修炼四五十年!还有一卷适合你这水系青龙灵蕴修炼的功法!只有自己能保护自己,才不会让亲人担心!才会保护他们!”
高阳翊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等天下商号、落梦神教遍及六界,等成均小棠开遍人界,等我清除完所有赃物,他们都是你的!”
“清除?你要做什么?喂——你不要胡来!”姬俊大喊道。
等高阳翊彻底走远后,姬俊抱着空间法器狂喜道:“对对对,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利刃不出鞘,何处饮寒光?放手去做吧,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刃!将寄生在我们心血中的脏虫全部清除,把那所谓的天帝撕得粉碎吧!到时,我会将一半的荣光分予你——我最亲的弟弟,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要的!哈哈哈哈……”
从王宫出来已经夜深,高阳翊在地上踩出清晰的击打声。忽然一道黑影袭来,高阳翊低头一看,胸前衣服又多了一道口子。
看到四下无人,却感受到脖间隐隐鼓动,高阳翊仔细盯着黑暗中一处更为漆黑之处。高阳翊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而后忽然警惕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杀我?”
黑暗中没有回应,又是几道黑影划过,高阳翊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通乱打。好在自己体格强硬,这算不得什么。慌忙应对间,逆鳞的声音传入耳中:“大哥,天帝命我来废你修为!我只废你一个境界,回去你还能再修炼回来!你配合我,我们演一场戏!”
“好!”
逆鳞传音的同时,手上速度加快,高阳翊也故意被逆鳞制服,假装昏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逆鳞凝聚灵力向高阳翊头上照去,尝试去看灵蕴是什么,却只能看到一团漆黑。
手上灵力再次凝聚,猛地向他的胸口吸去,高阳翊整个人被吸得全身发颤。在灵力流失和境界下降的同时,高阳翊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聚集,最后竟形成一些能看得见的小粒子。
这些小粒子形成的过程中竟然产生了一些极为精纯的灵气,与先前和小光一同修炼聚决时的灵气不同,让高阳翊热血沸腾。
感受到逆鳞手中吸取的速度和气势减缓,高阳翊心跳加快,犹豫间想起小光说过的话:“没有人能强迫我们做什么!”高阳翊立即传音给逆鳞,道:“别停,全部抽走!”
逆鳞手臂一颤,问道:“是有人监视我,大哥,你别生气!”
高阳翊再次强调:“我说了,全部抽走!”
逆鳞一脸感动地看着高阳翊,手中加快速度,将他的灵力全部抽走,然后踢上一脚离开了。
高阳翊故意躺在地上不动,继续观察着体内那些灵气粒子。他们小巧晶莹,就像是过滤后剩下的精华!
逆鳞回到天宫后复命道:“主上,那高阳翊的灵力已被我尽数抽取,我没有发现灵蕴!”
天帝满意地摆摆手,道:“嗯,辛苦了!好生歇着去吧!”
兀亓比逆鳞先回来几分,早已将所见全部告知天帝。天帝只是问了一句抽取灵力的时间,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待逆鳞离开后,天帝笑道:“能直接化身为巨龙,那小子应该是有灵蕴的才对,不过我也不知为何没找到。我还以为阴阳宗那两个老鬼发现了其中的奥妙,看来只是黄印之力罢了!你去告诉穹渊,待那小子修炼到己境时再去废他一次!”
兀亓拱手道:“主上,这次他才刚修炼到第三境界便又被废了。我看他是不会再想修炼了吧,更何况是再修炼到第六境界,那还得要多长时间?”
天帝起身道:“若是这样,还省事了!去吧,去吧!”
“是!”
高阳翊在原地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摸摸丹田咂咂嘴道:“虽这么点,却也有当初第一境界的感觉。”说罢没有回含辉楼,而是直接去了杰灵宫。
第二日,南荣芊芊、青盐等人按照先前说好的前来修炼小院找高阳翊。高阳翊带着众人回到含辉楼,舒义平早已在此等候。高阳翊亲自下厨为众人做饭,南荣芊芊、若蕾在一旁帮忙。
在切牛肉的时候,高阳翊嘀咕道:“看那医书怎么看得我有一种庖丁解牛的感觉?”
芊芊歪着头问道:“你说的什么解牛是什么牛?”
高阳翊摇头道:“哦……那是……一种很久很久以前的牛!”
“那一定很好吃!”
吃饭间若蕾一直说高阳翊的变化:“高阳大哥,你头发黑了,脸也黑了!变得也强壮了!特别像我们玄武部落北边的一个部落,我们都叫他们‘大老黑’,别看他们黑,心肠可好了!嘿嘿嘿嘿……”
虽说众人已经习惯了这个傻丫头,但这么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高阳翊却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想叫那便叫,名字只是一个称谓而已。”
“不不不,我还是叫你高阳大哥,大老黑们比你黑多了!”
众人欢笑。
饭后,高阳翊带着一众人从宫外大街到宫内绮罗园散步。叶斩觉得散步无聊,便送舒义平先回成均堂的住处了。
走在回成均堂的路上,舒义平说道:“叶大哥,高阳大哥变化也太大了!你是不知道他以前多吓人!”
“是嘛!”叶斩看着西北方向道:“今天在饭桌上的人,都是他的家人!其中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他都会拼命!”
小舒一听,激动道:“你是说,他把我当家人?”
叶斩点点头,抬抬头道:“到了,快进去吧!”
小舒摆手道:“叶大哥,保重!”
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中,一位男子看着他们二人问道:“那个孩子是谁?他为什么和叶斩在一起?”
身后的人报告道:“禀告将军,他叫舒义平,是高阳翊帮助的一个孩子,今天和他们几人在含辉楼吃新年新饭!”
“哦?有趣!没想到这个高阳翊的软肋还挺多的!只要逐个击破就可以,这还担心什么,我先回去了!盯紧这个孩子,必要的时候能起到关键作用!”
那人说着白光一闪,消失在天际。
短暂相聚后,高阳翊便想回到杰灵宫的小院中修炼,只有在那里自己才会绝对不会被暗中的敌人看到自己在做什么。
走到杰灵宫外,高阳翊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天空,看看冀州城里的繁华,心中说道:“便让你先得意一时!”
与众人分别时,高阳翊嘱咐绮罗道:“我们在这里一切以修行为先,落梦神教的一些事情,暂且先不要管,他们愿意掺和就让他们掺和!”
绮罗不甘心道:“可是,他们这样会败坏我们的名声!”
高阳翊摇头道:“再忍忍!不会太晚的!”
绮罗点头道:“好吧!这是你的,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与众人道别后,进入到小院中,高阳翊被突然从屋中出来的紫薇吓了一跳。看着高阳翊吃惊的样子,紫薇道:“我也是刚回来不久,我只是觉得在家中无聊,所以就来这边修炼!”
高阳翊拿出两极无夜苑道:“我回来也是修炼的,明早就可以继续!策鞭就剩两根了吧!”
紫薇没有说话,直接回了自己屋中。